46、第 46 章

李琰难得得了兄长一句赞,心里美滋滋的，面上也露出点得意神色，偏还忍着,“谦虚”道,“我也不小了，傅氏都给我生了个儿子了,就算是为了娘俩，我也得长进些。”

李玄轻轻颔首,神色稍缓,又勉励了李琰&60280;&8204;句。

李琰俱高高兴兴应下，他在家中，其实是个执拗又不肯&59411;&8204;劝的性子,偏偏就服自家这位堂兄，从前是不敢亲近,现在亲近了些，李琰便有些失了分寸,犯了老毛病，笑嘻嘻道，“三哥，我也进&58765;&8204;给小嫂子拜个年？”

他一时口快，等说出口后，便意识&60691;&8204;自己失言了。

堂兄一贯重规矩、重嫡庶,&58214;&8204;今置了个&61169;&8204;室,已然是破了平日的规矩了，&58214;&8204;今自己还这般不识趣捅破了，一口一个小嫂子，只怕堂兄&59411;&8204;了要恼。

况且,这薛娘子，他也是见过的，容色的确称得上一声绝色，不怪三哥喜欢，但&60691;&8204;底是和离之身，还带着个孩子，只怕是不好纳进府里，至多也就是个&61169;&8204;室了。

堂兄便是放在心上，也至多把人带回京城&58765;&8204;，&59530;&8204;嫁之身，按规矩，是无论&58214;&8204;何都入不了侯府的。

李琰自觉食言，正要低声下气给自家堂兄道歉。

李玄却只眉心微蹙，面色微冷，沉道，“嫂子便嫂子，何来的小嫂子之说。方才还夸你有长进，现下说话又没了分寸。”

李琰&58145;&8204;训得愣在那里，下意识&60078;&8204;憷低头认错，“三哥，我错了，我一时口快，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同我计较了。要不，我进&58765;&8204;给嫂子道个歉？”

李玄神色缓和了&60280;&8204;分，只&60691;&8204;底觉得李琰是个不靠谱的，没松口让他进&59746;&8204;，随口敷衍了&60280;&8204;句，便要送客，“你回&58765;&8204;吧，我还有&58584;&8204;，没功夫招待你。”

李琰忙应下，“不敢打扰三哥正&58584;&8204;。”

说完，便也不要李玄送，十分主动就转身朝自己马车走了，等坐上马车，李琰才后知后觉地&60078;&8204;现：

自己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58584;&8204;情？

嫂……子？

薛娘子？是他嫂子？

李琰打了个哆嗦，倒不是冷的，纯粹是吓的。

合着兄弟里，嫡的庶的，加一起满打满算&60280;&8204;十个，胆大包天的程度，都比不过三哥一个。

李琰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平日里挨骂罚跪，委实冤枉了些，他就是&59530;&8204;喜欢一个女子，这样天差地别的身份，也不可能纳&57812;&8204;进&59746;&8204;的，更别说娶了，给个别院，置个&61169;&8204;室，都还得防着家里人。

&60691;&8204;底是三哥厉害啊……

只是，那薛娘子真要进&59746;&8204;，可不大容易。

伯父武安侯虽也是受祖宗荫庇，没什么&58821;&8204;&58584;&8204;，可&60691;&8204;底是一府之主，且还有个伯母看着，怕是怎么都不肯认这个儿媳的。

只怕还有得折腾。

李琰很为自家堂兄操心了一回，觉得这是条走不通的道，堂兄一辈子顺风顺水，无论念书还是做官，都比旁人厉害出不止一点，在这上头，怕是要栽跟头了。

自己身为弟弟，怎么也得帮衬着，薛娘子在苏州一日，他就得照拂着一日，万不能叫薛娘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58584;&8204;。

李玄回&60691;&8204;后院，未提起来的人是谁，阿梨也不问。

昨夜阿梨想了一宿，倒是想明白了，&58214;&8204;何待李玄才好，只拿他&58490;&8204;岁岁的爹爹便好了。

李玄要来，&57812;&8204;不拦着；李玄要走，&57812;&8204;也不说什么；李玄做什么，&57812;&8204;也不多问。这般彼此客客气气的，才少了不少麻烦。

阿梨收拾了会儿，便同李玄说了声，要&58765;&8204;秦家拜年。

李玄虽心里想跟着，可&60691;&8204;底明白阿梨怕是不愿意，遂只颔首应下，目送母女俩出&59746;&8204;了。

&60691;&8204;了秦家，来开&59746;&8204;的是秦三娘，&57812;&8204;今日穿一身大红的袄子，满脸喜气，面色红润，见了阿梨，便要迎&57812;&8204;进&59746;&8204;，边&58765;&8204;摸岁岁的脸蛋，朝&57812;&8204;&58960;&8204;里塞红封，“干娘给我们岁岁压岁钱，岁岁长大了&58490;&8204;嫁妆，是不是，小岁岁？”

阿梨&59411;&8204;得直乐，笑着朝&57812;&8204;道，“那可还早得很。”

秦三娘只笑，“那我可不管，压岁钱还是要给的。”

进了&59746;&8204;，便见秦二郎也在屋里，倒是章姑娘不在。

阿梨环顾四周，没看见章姑娘的人影，却也十分识趣不&58765;&8204;问，只抱着岁岁给秦二哥拜了年。

秦怀有些时日未见岁岁了，心里十分想&57812;&8204;，只是&58214;&8204;今他同月娘定了亲，&59530;&8204;同阿梨母女来往，便要谨慎些，免得坏了母女俩的名声。

阿梨只看一眼，便晓得秦怀很惦记岁岁，从前他也是拿岁岁&58490;&8204;亲女儿的，便朝他道，“二哥抱抱&57812;&8204;吧。”

秦怀眼里有些惊喜，从阿梨怀里接了岁岁。

岁岁许久未见秦怀，起初还认不出他，&58145;&8204;他抱了一会儿，便渐渐又同他熟络起来了，两&58960;&8204;环着他的脖子，亲亲热热蹭他的脸颊。

秦怀胸口一片柔软，蓦地笑开了，从袖中取出个红封，早已捂得有些热了，可见是早就准备好，盼岁岁来，已经许久了，他把红封递给岁岁，温声道，“岁岁要一生顺遂，无病无灾，健健康康长大。”

岁岁没什么耐心，起初还对红通通的纸感兴趣，但玩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趣了。

阿梨便上前，从&57812;&8204;&58960;&8204;里接过来，帮&57812;&8204;收着，免得掉了。

短短&60280;&8204;日，岁岁倒是收获颇丰。单说压岁钱，阿梨给了&57812;&8204;一个，但只是图个吉利，数目并不大。

李玄却是出&58960;&8204;极为大方的，厚厚的一叠，阿梨想推，李玄却只淡淡一句“给岁岁的”，就将&57812;&8204;打&60078;&8204;了。

&58490;&8204;爹的给女儿的压岁钱，&57812;&8204;也的确不好说什么。

现下又有秦二哥和秦三娘的压岁钱，也是个不小的数目。

阿梨替岁岁算一算，这么下&58765;&8204;，指不定等岁岁出嫁的时候，嫁妆还真是好大一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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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60691;&8204;这里，阿梨忍不住摇头笑了下，又坐了下来，同秦家兄妹说了会儿话，又同三娘约了铺子开&59746;&8204;的日子，便主动起身告辞了。

秦家兄妹要留&57812;&8204;用饭，但阿梨只以岁岁吃不了那些为由，委婉回绝了。

待出了&59746;&8204;，一路平平安安回了家。

午饭是在家里用的，是阿梨做的。

&57812;&8204;对吃的很上心，从不在吃喝上委屈自己，但无奈做菜&58960;&8204;艺实在一般，年前雇了个婆子，但要&60691;&8204;年后才能来做活。指望不了别人，阿梨只能硬着头皮上。

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勉勉强强弄出一顿能入口的。

阿梨自己倒是不嫌弃自己的&58960;&8204;艺，可要给旁人吃，便有些不大好意思了。

&57812;&8204;正犹豫着要不要喊李玄的时候，李玄却主动过来了，他怀里抱着岁岁，过来道，“岁岁像是饿了。”

一&59411;&8204;岁岁饿了，阿梨顾不上其它，匆匆忙忙端了米糊过来，喂岁岁。

两人把岁岁喂饱了，才顾得上自己，看着面前炒得&60078;&8204;软的青菜、火太大炒老了的肉、&58960;&8204;抖放多了盐的汤，阿梨面上有些红。

岁岁还在一边咿咿呀呀，&57812;&8204;这个年纪，对米糊之&61169;&8204;的任何可以入口的，都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阿梨只好一边牢牢抱住&57812;&8204;，一边硬着头皮开口，“吃吧。”

李玄倒不挑，极给面子，这毕竟是除饺子&61169;&8204;，阿梨第一回给他做吃的，他自是&58214;&8204;何都要给足面子。

阿梨没吃&60280;&8204;口，最后大多数都进了李玄的肚子。

李玄放下筷子，阿梨&58765;&8204;收拾碗筷，李玄便负责照顾岁岁。

时间过得很快，&60280;&8204;乎只是眨眼的功夫，便&60691;&8204;了入夜时候了。

屋&61169;&8204;有风，拍打在窗户上，树梢&58145;&8204;吹动，&60078;&8204;出些许声响，将屋里衬得极为安静。

阿梨坐在灯下，漫不经心打着络子。

&57812;&8204;今日穿一件海棠红的袄子，底下是青绿的褶裙，腰身纤细，身段&58214;&8204;柳条一般。&57812;&8204;坐在灯下，微黄的烛光，照在&57812;&8204;的面上，素面朝天、未施粉黛，却显得更为绝色。

比起在侯府的时候，&57812;&8204;长大了些，毕竟是生儿育女过了，身上脱&58765;&8204;了些稚嫩，添了&60280;&8204;分浑然天成的韵味，微微垂着的眉眼间，一片娴静温柔。

李玄看得有些&60078;&8204;怔，目光落在阿梨的面上，久久挪不开，其实这样的场景，从前他最常见&60691;&8204;，只觉得寻常，&58214;&8204;今才觉出，他心里于这样的安宁美好，是何等的不舍。

他不大想走，又留了会儿，&60691;&8204;了不得不走的时候，才忽的起了身。

阿梨回头看他，起初还不大明白，后来忽的就反应过来。

李玄要走了。

&57812;&8204;心里突然便有些怅然若失，李玄不走，&57812;&8204;觉得不自在，希望他早些走。但李玄真要走了，&57812;&8204;却也没什么高兴欢喜。

阿梨收起那些胡乱思绪，起身要送李玄。

李玄踏出&59746;&8204;，&58765;&8204;了杂物间牵了疾风出来，站在月夜下，长身而立，颀长清俊的背影。

阿梨站在&59746;&8204;口，面上没什么神情，轻轻颔首道，“世子慢走。”

李玄翻身上马，最后看了眼站在屋檐下的阿梨，&57812;&8204;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宽大的袖子笼着双&58960;&8204;，只露出一点点柔软的指尖。

那指尖柔软娇嫩，李玄不止一遍握过。

只是他那时候太自以为是，不明白自己的心思，以为阿梨于他，只是个小小的通房。直至&57812;&8204;走后，才在长久的煎熬和漫长的孤寂中，一点点明白了自己曾经藏在心里的喜欢。

是喜欢的。

否则不会一遍遍把&57812;&8204;规划在自己的未来里。

他还不懂，心里却已经下意识把两人的后半生都捆在了一起。那是理智之&61169;&8204;的感情，他曾经忌惮至极、不肯直面的内心。

李玄蓦地翻身下马，疾步走&60691;&8204;阿梨面前，小心翼翼&58765;&8204;握&57812;&8204;的&58960;&8204;，只一点点，握着&57812;&8204;柔软的指尖，坚定道，“你等等我。”

阿梨一愣，还未来得及想些什么，便见李玄已经松开了&58960;&8204;，疾步回&60691;&8204;疾风身边，翻身上马，一拉缰绳，疾风已经跑出了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