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还是原来那间屋子,只是除了白城武和白大少,又多了几个人。
主持仍是一脸平淡,捻着佛珠站在一边,仿佛与世隔绝,这争闹不曾发生一般,只是当江逐月二人进来之时,微微睁眼睨了她们一瞥。
“就是你说那虫子是什么西域货?”刚刚站稳,就有人语气不善道。
江逐月安然自若,转头看向说话的人,之间那人眉眼间与白大少有些相像,但面色凶狠,身材更魁梧。
她点了点头:“民妇所言句句属实。”
“放屁!我看那就是你个村妇胡诌的!糊弄我大哥和父亲!”那人一激动,面色更凶,他猛一仰手,看起来就似要上前打江逐月一般。
萧宸朔眼眸一深,快步上前将江逐月护在身后。
“够了老二,你先闭嘴。”坐上的白城武率先一步开口,声音低沉,中气十足。
那白老二倒是很听白城武的话,冷哼一声,后退一步。
白城武皱眉看着江逐月,沉吟开口:“上次你说过此事后,老夫派人查了当天月老祠进出的人,却没有一个是西域来的。”
这话并不挑明,却带着深深怀疑。
“白大人,并不是只有西域来的人才会使这虫啊,当日民妇只说了可疑之处,但判案一事抽丝剥茧,民妇并不擅长。”江逐月不卑不亢。
白城武眼睛危险的眯起,这女人,跟上次不太一样,果真是自己小瞧了她,今日叫她过来对峙是对的。
一边的白夫人上前道:“阿公,那日儿媳就在一旁看的清楚,那咬了诺儿的虫确实比蜂子要小一些,与这妇人说的一样。”
白老二又暴躁道:“我父亲说话你一个女人插什么嘴?你就是在这家里过的舒坦了,天天造事生谣。”
白夫人冷笑:“二弟,你急着跳出来做甚?我与阿公说话,你又插什么嘴?莫不是做贼心虚,怕这妇人把你揭穿了?”
“啊呸!要不是我大哥眼瞎,娶了你这么个管事婆,我定要好生教训你这个不懂尊卑的。”白老二凶狠道。
白大少听不下去,上前道:“二弟,平日你没大没小,如今当着外人的面还这般放肆,还当着爹的面!”
白城武只觉得被吵得脑袋疼,他猛地一拍桌子:“一个二个!成何体统?”
白家人都被震慑的吓了一跳,默默不再做声。
白城武盯着江逐月,还被萧宸朔护着,他这时才着眼打量起这个男人,上一次低着头静静的站在这妇人身后,他倒是还不曾注意到,但刚刚一下,他分明觉得这个男人也不简单,从身手反应速度来看,都是极快的。
白城武鹰骘的眼,一时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他一身农夫打扮,连脸都晒得黢黑,自己怎么可能认识这种人呢?
他收了收神,又转向江逐月道:“你既然说这是西域的虫,那可有证据?”
江逐月有些好笑,当日她说这话时没一个怀疑真假,现在才来问她,不是明摆着为难她么?
她安抚的握了握萧宸朔背后的手,上前一步道:“那日从白家长孙身上放出的血里,还有许多黏糊糊的虫卵,甚是恶心人,我想当日你们三位都看到了,应该是还心有余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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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记得。”白夫人立马应声道,她今日定要为自己的诺儿讨公道,这阿公看着最是公正最是疼爱诺儿,可心底还是舍不得动自己儿子的,她丈夫这几日回家,就是盯着他们白家人的动静,阿公明明是顺着这虫查到了什么的,但他今日都把老二带来了,竟只是不挑明,还护着老二。
白家老二不依了:“你记得有什么用?就算爹和大哥都记得,你们也摸不着那一坨虫卵是不是这个村妇在房里动过手脚,我听人说,那日她严声厉色的,非要将所有人赶出去,留他们自己二人在房间救治白诺,你们谁都说不准那东西到底是不是从白诺身上流出来的!若是大哥大嫂非一口咬定,那我还怀疑,你们与这村妇才是一伙的!”
“你休要胡说!那日我请了全城所有大夫都治不得诺儿的毒,唯有她毛遂自荐,才救了诺儿的命,我们又不是你,怎会那么狠心,连自己的骨肉都舍得计算!”白大少冷哼,他可不能忍得自家老二一个劲儿的往他们身上泼脏水。
白城武坐在位上,看不出在想些什么,忽的他又朝江逐月开口:“你若能证实那东西就是西域虫卵,又是从白诺身上流出,我便信了你。”
这两日他确实查到了些东西,那日进月老祠的又孤身一人形色可疑的,只有一个正好在白诺他们前一刻进祠中的男子,他派了他的亲信去查那男子,发现那是江南黑市中的一员,黑市上倒卖的都是外域的东西,那儿如果说正巧有人养这种虫子,倒是让人能信服。
可他接着派人打听,又得知了几日之前,老二的手下亲自跑过一次黑市,去的就是见那男子。
他始终不愿信,只是偷偷叫人控制了那男子,再想去找老二的那个手下,却发现那手下已经连夜逃走,如果不是老二发觉自己在调查此事,又着手安排,谁能从他诺大的白府直至江南逃出?
如今他找上江逐月,也不过是想给老二提个醒,一个民妇而已,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死了也值得了。
却没想到,今日江逐月与那日截然不同,并不乖乖的给他宰杀。
江逐月迎上白城武严峻的目光,毫无畏惧,她突然一笑:“在此之前,民妇有一事好奇还望大人解释,今日这房内,多了的这个,是意义为何?”
白城武愣了一下,没想到这村妇这么敏锐,看来这么短短一会儿,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用意,难怪光芒毕露,不好对付,是要活命罢了。
他顿了片刻,开口道:“自然是多个见证。”
江逐月逼问:“那若是我证实了,白大人该如何呢?总得给民妇一句准话,民妇才有这个胆子啊。”
白城武又眯了眼,好个滑头的女子,他呵呵一笑,笑意却达不到眼底:“老夫今日坐在这里,自是为我唯一的孙儿主持公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