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小少爷被盯在何处?我想先看看。”江逐月放下药箱道。
白夫人有些奇怪,旁的大夫都是上来就翻舌头扒眼睛的,再抬手把脉就说不行,这女子倒是不同。她上前来,将白诺右边的衣衫褪去,将他右手臂轻柔小心的扯出来,那臂上,一片黑红,中间已经肿起来了,显然就是蜂子蛰的地方。
江逐月心头一凝,好重的毒性,难怪一城的大夫都不敢下手,若是再晚来片刻,怕是她也没法子了。
那白夫人见了亦是一脸惊讶,带着哭腔急急道:“哎呀!怎么肿得这么高?明明下午看的的时候还只是犯了红疹,大夫!这可如何是好啊!”
江逐月道:“这蜂毒最怕捂着,想是你们一直没有管这伤口,以为只要对症下药内服就好了。”
旁边白大少骂骂咧咧:“一群庸医!没一个说过要把蛰伤敞开的!”
江逐月好笑:“莫要怪他们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正是因为他们只懂治病,才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蜂毒,恰恰像我这样的农妇,天天与这些有毒的虫蛇打交道,才知道这其中节巧呢。”
白大少一噎,还是气呼呼的,但也不再言语了。
江逐月收了心思,沉吟片刻,朝身后众人道:“二位也看到了,如今小少爷中毒已深,不能再用寻常法子治疗,接下来我为小少爷医治,必须慎之又慎,周围不得有任何声音干扰,所以我希望大家先去外面候着,留我和我相公二人就够。”
白夫人听了不依:“不行啊,我是他娘,我要一直看着,你放心我定不会出声吵着你的。”
江逐月脸色一凝,郑重道:“夫人,你应该是个知道理的,我这么要求确实是因为情况不妙,接下来场面会有些血腥,您千金之躯,杀个鸡都惊叫连连的,这番保证恕我不能相信,若是因为我一时体谅您慈母之心,到时误了您儿子的性命,那是算我的还是算您的?”
一番言辞,入情入理,颠扑不破,硬生生将白夫人问的哑口无言。
“罢了!夫人,我们出去,若是她有什么动作毁了我儿性命,我定会让她们二人付出代价的。”白大少下了决心,他只能先信江逐月一次,毕竟诺儿的状态,他一个不懂医术的人都大概晓得,真的不能再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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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逐月拱了拱手:“多谢白少爷体谅。”
终于白夫人还是被白大少搀扶着出去,一步三回头,一百个不放心。
主持通晓道理,亦带着弟子退下。
门关,屋静。
江逐月上前捏了捏白诺肿胀之处,底下已经被瘀血撑着结了块状,果然和她判断一样,只得剖开放血了。
她转向萧宸朔,问道:“想你刀法应该很好吧?帮我个忙。”
萧宸朔挑眉:“将他剖膛破肚?”
江逐月:“……能不能正经点?”
萧宸朔不置可否,上前将她药箱底层的一把小刀拿出来,那刀身只有两指宽,刀刃很薄,他随手把玩着道:“那要干嘛?你说我做。”
江逐月指了指白诺肿胀的地方,正声解释:“在这一块,伤口逢中,开一条寸长的口子,深度两到三指,既不能太浅,又不能看到骨头,且最重要的是,必须要快,不然那毒接触空气,只怕要和其他好的血液混合了。”
难怪她要白家夫妇出去,若是那两人见自己的儿子手臂被划开这么大个口子,不扑上来跟她拼命也是要惊叫连连的。
萧宸朔点点头,这于他来说小菜一碟。
江逐月轻呼出一口气,她从一支药瓶里倒出来一片参片,塞到白诺的舌头底,孩童体弱,灌一碗参汤下去就会补过了。又从抽屉里拿出她备好的银针,侧头对萧宸朔道:“我让你动手,你就动手。”
说罢,她捻了银针,沉气一根又一根的插入白诺右手的穴位,意在将他沁的毒的血固定在那一块儿,然后又一根插入他的天井穴,吊他精气神。
几针下去,江逐月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倒不是紧张,只是每次施针,都必须全神贯注,要是歪了一毫都会要人性命,比看着要费劲的多了。
最后一针离手,她屏气吩咐:“动手!”
话音刚落,萧宸朔就一刀划下去,丝毫不拖泥带水,长度与宽度同江逐月形容的不差一毫。
那长长的刀口顷刻间黑血往外翻涌,那血液不似平常的清润,竟粘稠在一起,像是里面蠕动了什么一般。
江逐月凑近一看,竟然是虫卵!
难怪毒性这么强,那东西不仅蛰了人,还在抽身之时将自己的卵寄生在了白诺体内。
再晚半柱香的时间,这虫卵就要被孵化成虫,从白诺的体内啃噬血肉,幼虫的长速很快,且这数量少说也有三十来只,约莫一天时间,就能将这五岁的孩童体内啃个干净。
江逐月皱眉一想,也许,这根本不是什么毒蜂。
她曾在外祖父的书房里见过一本记载奇虫的书,里面有一种虫,样似蜜蜂,但身形略小,且在它尾处的针状更黑更长,名为飞蛭,若是被它蛰了,就与白诺的症状就一模一样。
可那飞蛭明明是西域荒野一带特有的虫,怎么会在这江南水乡出现?
江逐月收了心思,看那血已经渐渐开始成深红色,想是这毒血快流干净了。
她拿过一块干净的纱布,浸湿备用,两只手捂在伤口两侧用力按压,依稀可见两边的肉都有些腐烂,她接过萧宸朔手里的细刀小心的剜去腐肉,萧宸朔有眼力的拿来一个容器给她接着,等腐肉清干净,那血也成了正常的殷红。
江逐月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轻呼出一口气,总算把毒放出去了,剩下缝合简单很多,但她怕孩童身子弱,禁不住这般放血,便将自制的止血丸碾成粉末,均匀撒在伤口,粉末易于吸收,很快和血融在一起,慢慢的,血也止了。
她将银针穿线,灼热后仔细将伤口缝合,最后又敷了一道止血丸的粉末。白诺的脸色已经褪去了乌黑,剩下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