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以人为镜 寻求自我（3）

夏小悠因为社交恐惧症的缘故，一向不太敢和旁人有肢体接触。

在此刻伸手抱住流光，对她而言，已经是需要莫大勇气才敢做出来的举动。

流光很清楚这一点，因此，她并没有避开也没有做出任何抗拒的举动，只是安静地任由夏小悠环抱着，直到她自己主动松手。

当夏小悠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之后，满脑子都是空白的，松开流光之后，跪坐在沙发上，垂下头双手揪着自己的衣角，满脸通红，紧张到不知所措。

流光看了她一眼，墨玉似的瞳眸中倒映着夏小悠的窘迫，方才还有些低落颓丧的情绪，缓和了许多。

"说真的，现在的我有点好奇，作为新人的你，眼中看到的spy是什么样的？"

听见流光的声音响起，夏小悠短路了的脑袋才回过神来。

当她收拾好情绪抬头与流光四目相对的时候，目光变得干净澄澈，一凡普通的脸，在这样的眼神衬托下，竟然好看了许多。

"呃这要怎么说呢？"夏小悠有点艰难地吐露出几个字眼，当她触及流光冷静又清冽的目光之后，渐渐地回忆起自己一路走来的经历。

"最开始的时候，我是因为觉得流光学姐你扮演的越前龙马，简直如同本尊降临，才想去了解spy的。"

"那时候我在想啊，如果能在现实生活中扮演着喜欢的动漫角色，那似乎也是不错的。因此，才决定加入当时的动漫社。"

"我刚开始的时候，什么都不会，流光学姐你还说过我是'全废的萌新';来着。"

说到这里，夏小悠颇有些尴尬，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垂下眼帘，双颊绯红，不敢与流光继续对视。

"我一直都是个普普通通，只会埋头读书的人，却在这样的机缘巧合之下，接触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第一次在前辈们的带领下去漫展、初中合唱队演出以后第一次站上舞台，第一次试着去勇敢与旁人的目光对视，第一次被人认可除了乖巧与听话以外的部分，这一年，我经历了很多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勇气去做的事情。"

"在这个过程里，遇见的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在我身边，有月影学姐教我化妆、丸子学长和我讨论新番、羽毛学姐会把自己打游戏获得的奖品分给我，kg学长每次拍片都很耐心地在帮我指导动作。"

"还有流光学姐你，教了我假发的修剪造型、后期技巧、还有很多很多，还经常安慰我鼓励我。"

"而在漫展上呢，萍水相逢的路人，会在我登台时献上掌声，会在拍照后送给我一些糖果、明信片之类的小礼物。"

"我看到的spy啊，应该是同好与同好之间关于热爱的交流，是一些喜欢a文化的人表达自身那份真挚感情的途径，是那些想要朝着喜欢的人和事物大步向前的勇气与决心。"

夏小悠起初的声音还有些细微，没什么底气，但说到最后，嘴角不自觉的勾起，眼神炙热，眼中流露出的神色满是对未来的向往。

流光看着她脸上扬起的那抹淡笑，心中感慨万千，眼里满是苦涩。

"那你知道我眼中的spy，是什么样子的吗？"

夏小悠一愣，轻轻摇头，茫然不解的目光望向流光，等着她轻启薄唇，答疑解惑。

流光把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自己的漆黑短发之间，闭着眼，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语气里有夏小悠听不懂的沉重。

"我在spy方面的经历，与你全然不同。"

"我开始玩spy的那段时间，国内这方面的信息还很少，别说是现实生活中了，就是在网络上遇到的相关爱好者也不多。"

"那时候的我，还是初中生，初二的时候，重点班的课业压力很重，通常只有周末才能有时间休息。而我会花费一整个宝贵的周末时间，在网络上搜索着一切和spy相关的知识。"

"s服要到哪里买？美瞳要怎么戴？假发要如何修剪？不会化妆怎么办？这些都是曾经困扰了我很久的问题。"

"等我把这些问题解决了，又开始搜索，怎么认识摄影师，怎么去漫展，等我能够开开心心地穿着全套装备去漫展的时候，已经是半年以后了。"

"就像是我以前给你看得那些黑历史一样，我是从萌新阶段一路自己摸爬滚打过来的，从十四岁，一直到二十岁。"

"现在的我有了许多spy相关的经验，却再也没有当初为了s好越前龙马，用整整一个暑假时间顶着太阳，在体育中心的室外网球场用辛苦攒下的零花钱，请教练教我打网球的那份心了。"

流光睁眼，看着自己的手，同夏小悠讲述着自己的过去。

在她指腹的薄茧之中，有几枚就是在那个暑假磨出来的。

不断地练习挥拍，让当时细皮嫩肉的她手上磨出了好几个血泡，等血泡破了以后，就成了这些难以消除的印记。

它们的存在，仿佛是在记录着自己曾经的努力，见证着自己一路走来的这些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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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夏小悠眨眼，她能听得出曾经的流光当初对于spy这件事有多么的热忱，哪怕是她现在也难以匹敌。

也正因为如此，流光的放弃，更加令她难以理解。

"有很多原因，一部分是因为我自己，另一部分，是因为整个圈子的风气。"流光侧过头，看着夏小悠的眼神充满了怀念。

这样的神情曾无数次出现在流光的脸上，那时候的夏小悠一直没能读懂。

可现在她总算是明白，流光是在透过现在的她，回望着当初的自己。

"从我自己的方面来说，其一是，虽然我现在仍然会为了spy竭尽所能、尽心尽力，丰富的经验和阅历可以让我拍出比以前像样多了的片子，可我发现，我已经很难做到突破了。

"越是继续，越是会觉察到自己，根本无法成为心中那个人的样子，这对我来说，是极为痛苦的事情。"

"其二是，这些年来，对于spy的爱已经融入骨血，成为了习惯，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了。但是，我却在模仿着喜欢的人物的过程，逐渐丢了自己。"

"我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正视过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我甚至想不出来，如果不再去模仿别人，我会是什么的人，过着什么样的人生。"

流光又在说着夏小悠听不懂的话语，她能看出流光脸上的凝重，能看到流光眼底的痛苦与挣扎，但她不明白，流光为什么会去纠结这些问题。

以夏小悠的水平和spy方面的阅历，流光所思考的问题，是她从未想过的，她也远远没能达到需要思考这些的程度。

流光当然知道她听不明白自己言语中的深意，但她还是在低声倾诉着，站在时间的长河彼岸，回溯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