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放学后,本该是以往绮梦s社的老成员们在活动室内,在流光的主持下举行社团例行会议的时候。
若是以往,夏小悠也该端坐于窗明几净的活动室里,看着流光制定着下一轮的社团总体目标和详细计划。
但在今天,她有了别的安排,守在流光的公寓楼下,身上肩负着社团其余成员们的期望。
"小悠,无论你怎么想,但是,我必须得告诉你,社团不能没有流光。"
昨夜社团老成员们同新成员们交流着关于校庆文艺汇演的节目内容,双方各出妙招的同时,kg突然在线上,找夏小悠私聊。
"或许你可能觉得,要尊重流光的个人意愿。但从社团方面来考虑,如果没有合格的领头羊,必然会走向灭亡。"
"好,我知道了,会尽力的。"
夏小悠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kg就又发来了一串字符,让她无从开口,只能默默应着。
社团先前那种因没有共同目标而分崩离析、各自为营的状态,夏小悠已经受够了。
她比谁都怀念最初大家一心为共同目标而奋斗的那段时光,和他们同样珍视着好不容易发展到现在的社团。
但流光,是在曾经惊鸿一瞥就将她整个世界都照亮的那一盏明灯,是她最初的引路人。
kg的话,几乎是在逼着夏小悠做出选择,是要选择社团的未来,还是选择继续支持流光。
在从前,她甚至从未去做过这样的假设。
因为社团和流光是一体的,是流光在引领着社团所有人的方向。
可当这样未曾思考过的事情,残忍地被现实摆在眼前,夏小悠突然觉得,生活仿佛是在刻意同自己作对,总是喜欢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时候,把她按在地板上摩擦。
她在流光公寓门口的那颗树下踱来踱去,期盼着流光下一秒就出现在巷口,让她暂时忘却忧虑,又害怕着自己面对流光,要说出勉强她的话。
社团里的前辈们,甚至连漪舟,似乎都觉得自己在流光心目之中占据着极大地位。
但夏小悠本人却不敢有这样盲目乐观的自信,她可不觉得,平平无奇的自己,能够影响流光的决定。
她不希望把kg交代的任务搞砸,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不当言行,和流光之间的关系僵化。
可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呢?怎么可能不付出点什么,就可以找到两全其美的方法。
夏小悠满心烦闷,对着树干发愣,学着猫一样抓挠着深褐色的树皮,急得都快拿头撞树了,还是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你在练习爬树?"
突然之间,有阴影笼罩过夏小悠眼前,耳边有一道清冽嗓音,带着颇为漫不经心的语调响起。
夏小悠猛地转身,差点一头撞进来人怀里。
她仰起头,看到的是那张精致完美的面孔,深邃立体的面部轮廓,精致完美的五官,熟悉又有些陌生。
在漆黑短发的刘海之下,那人的眉如远山黛色,眼尾微微上挑,鼻梁挺拔,薄唇是极其浅淡的粉色。
她的眼角眉梢透露着带有侵略性的美,高挑清瘦的身形赋予了她雌雄莫辨的独特气质,犹如天神,不怒而威。
"流、流光学姐!"
夏小悠看到,流光那双墨玉似的瞳眸低垂,瞳孔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影,不由慌了神,紧张到不知所措。
极近的距离让夏小悠连流光身上的气味都能闻见,那是一种柑橘混杂着水生植物以及淡淡薄荷香气的味道,很干净冷冽的气息,随着傍晚的微风飘散,让人精神一震,神清气爽。
"怎么了?"
流光在凑近确认了站在自家门口挠树皮的人是夏小悠之后,就自顾自地拉开了距离,走向公寓大门,掏出门禁卡。
在她听到夏小悠结结巴巴地呼唤之后,才回转过头来,看着她,眼神平静却十分暗淡。
"好久不见!"
夏小悠有点激动跑上前去,却站在流光身前止住了脚步,抑制住自己想要抱住流光的冲动,却仍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变了调的嗓音喊了一声,就连她自己都能听出声音里的欣喜。
在久别重逢之后的相见时刻,什么任务,什么负担,都已被她抛之脑后。
夏小悠的眼中,世界是寂静无声、色彩全无的,只有流光所在的地方散发着莹白色的微光,吸引着自己迈步向前,想要和她再靠近一些。
"嗯,是挺久的了。"
流光抬手,揉了揉夏小悠头顶的细软发丝,一如从前在社团里单独教导她的那样。
短短一瞬过后,流光又收回了手,推开公寓的大门,示意夏小悠先进去的同时,用陈述式的语气说着:"说起来,你是不是皮肤变差了,长痘了不说,黑眼圈都快成熊猫了。"
夏小悠先前还在因为流光亲昵的举动而几乎感动到双眼湿润,结果听见她这样的点评,先前那些感伤,一瞬间烟消云散,变作哭笑不得,满心无奈。
哪有人叙旧的第一时间,就先指出对方缺点的?
这种说话风格,也难怪流光平时总是独来独往的。
"流光学姐,你最近过得好么?招财和麒麟呢?"
"就那样,还行。"
"流光学姐,这段时间里,我和社团的前辈们,都很想你。"
"我知道。"
"流光学姐,你为什么要把s服都给卖掉?"
夏小悠刚跟着流光踏入她家的房门,才落座于沙发上,就开始东拉西扯地找话题。
只是,她实在不是善于言辞、交际的那种类型,即使她在竭力思考着怎样去铺垫,才能让自己的提问显得不能么刻意,但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此时激动万分,又紧张害怕的情绪。
她坐在沙发上,抱着自己扑过来的小猫麒麟,看着招财一溜烟儿地躲进沙发底下,看着在自己第三次提问过后,为自己倒水的动作突然停滞的流光。
即使许久未见,流光仍然是当初那副风华绝代的模样,纵使脸上不施粉黛,但皮肤也是极其的细腻白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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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如此,夏小悠可以清晰地看见,在她这次提问之后,流光的脸色有一瞬的苍白,血色尽褪,眸光复杂。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打算退坑了。这些东西以后留着,也只会是累赘。"
流光神色间带着些阴郁,将桌子上倒了半杯的白开水递到夏小悠面前,自己捧着另一个印有猫爪图案的黑色杯子,坐到她旁边。
"为什么?大家,不都还好好的吗?就算是社团那边先前新人出了问题,但是现在,问题也已经解决了啊。"
"流光学姐,你可不可以再考虑一下?"
夏小悠的双手捧着温热的茶杯,她手中的杯子与流光手中的是同样的图案,但底色却是一尘不染的洁白,像是一张白纸,未曾染上任何色彩。
流光的目光低垂,看着彼此手中的杯子,只觉得就像是看见了她们之间的差异。
夏小悠是白纸,刚被她描摹出梦想的雏形,还在憧憬着有关于spy的未来。
而流光自己,在经历了无数时间之后,已经被过往经历涂上了各种色彩。
那些原本鲜艳的颜色混杂在一起,在被越来越多的其他颜色重叠渲染过后,变得斑驳又暗淡,最终凝结成一片黑暗。
于是,流光抬头,与夏小悠几乎算得上是恳求的目光相对,平静又淡漠地说着,"你错了,不是他们的原因,是我自己的问题。"
"从大概一年多以前,我就发觉,自己已经不记得最初玩spy的那份初衷,无法仅仅从spy这件事上寻求到当初的那份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