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 着甲中的闲谈

半夜无话，在太阳重新从东边的地平线之下升起冒出头的时候，酒馆稍微变得热闹了一些，而卢卡斯等五人也依旧在各自的房间内安睡着，来弥补因为大半个晚上都在福尔克斯子爵那里参加宴会而损失的精力。

采邑贵族的宴会持续大半个晚上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毕竟绝大多数有自己土地的采邑贵族用不着太为自己的生计发愁，这也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干自己想干的事情，像是宴会与围猎都是最基本的，据说有一些足够富裕却又穷凶无聊的贵族还会想出一些特殊的方式来给自己取乐从而打发无聊的时间，但具体是什么事情就很难有人清楚了，最起码绝大多数平民是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连这个概念都不会有的。

对于采邑贵族们来说，参加完宴会后普遍会出现的宿醉或者其他状况实属司空见惯，反正他们回到各自领地的住处或者在宴会举办者的房间内后就可以用上一天左右来进行恢复，完全不用操心些什么；而对于像卢卡斯与亚历山大这样的流浪骑士好吧，相对于绝大多数的同行，这两个流浪骑士现在的腰包算得上非常鼓，而且需要操办的诸多事务也没有急到需要立刻进行，使得他们两个能一觉睡到了中午才缓缓醒来。

“靠，没想到在福尔克斯子爵那里喝到的葡萄酒后劲儿还算挺大的，居然让我现在都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头疼感”揉了揉自己还有些惺忪的眼皮，卢卡斯从木床上站起身来，将盖在自己身上的兽皮与布匹掀到了一边，“看来酒量是真的下降了算了，回头我得买点儿火油酒定期喝喝，这样有助于自己酒量的恢复，一个北方骑士如果酒量都没有的话，那么战斗力也就可想而知了”

虽然说酒量并不完全等于实际的战斗力，但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北方骑士，卢卡斯对于自己的酒量还是蛮在意的，更何况在他明确自己要保持着独身习惯来稳定自身实力的增长之后，喝酒从某种意思来说也是他少数的几种乐趣之一了，由不得这个北方流浪骑士不感到有些烦躁。

“酒量的话，注意着点儿就能重新恢复得差不多了，这段时间光忙着战斗与其他事情了，会下降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从木床上站起身来，卢卡斯扭了扭自己的脖子，让颈骨发出咔咔的响声的同时也在驱散着自己剩余的少许困意，“现在需要操心的事情，让我想想靠，这该死的宿醉感，居然让我差点儿组织不起思绪来了”

就在卢卡斯用双手揉着脑袋两侧的太阳穴好让自己尽可能再清醒一点儿的时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这个北方流浪骑士立刻看向了房间门口，并本能地将手伸向了搭在床边的骑士长剑。

“是谁？”卢卡斯开口大声问道，这个时候按理来说不会有谁来打扰自己，哪怕在这里基本上用不着担心会有什么麻烦，他还是习惯性地保持着谨慎，以免真的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是我啦！骑士老爷！”卢卡斯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布兰琪的声音，听上去显得相当欢快，“我想您这时候应该会醒来，所以就打了一盆清水过来给您用！”

“你倒是摸清楚了我的大致睡眠周期，布兰琪。”听到是布兰琪的声音之后，卢卡斯松了一口气，接着就走到门口将门栓打开，让这个农家小姑娘端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其他人呢？”

“乌尔里克老爷似乎是还没有睡醒，至少我在轻轻去敲他房间的房门的时候，他一点儿回应都没有，骑士老爷。”布兰琪歪了歪自己的小脑袋微笑着回答道，那个莱昂内尔流浪骑士这一次似乎在宿醉方面上比卢卡斯要严重得多，以至于有时候比后者醒得还要早的前者这一次似乎睡得比较瓷实，“要我再一次去叫他吗？骑士老爷？”

“在帮我着甲之后，你可以再去叫他一次，为他准备好洗漱用的清水就行了，布兰琪。”卢卡斯点了点头，今天下午他跟亚历山大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忙活，就算有昨天晚上宴会带来的劳累感，这也不是能选择偷懒睡大觉的理由。

“明白啦！骑士老爷！”布兰琪立刻答应了下来，接着就站在了一旁，等着卢卡斯用一盆清水完成全部的洗漱工作。

用冰凉的清水清洗了一遍自己的面部与上半身、并将嘴里残留着的食物残渣和浊气全部清理干净，卢卡斯感到原本还固执地留守于自己体内的少许睡意顿时被消灭得干干净净，之前还能感受到的清晰宿醉感也被完全清洗得无影无踪，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了起来。

“骑士老爷，我来为您着甲。”见到卢卡斯洗漱完毕之后，布兰琪马上走上前去开口说道，并熟练地将木椅上摊着的武装衣拿了起来。

“来吧，布兰琪。”卢卡斯点了点头，接着就开始在布兰琪的服侍下穿起了武装衣，并将其他要套在金属铠甲内的衣物全部都武装上身。

“话说回来，布兰琪，你现在适应你那套扎链甲的重量吗？”在布兰琪帮自己将全套铆接型重型链甲穿戴上身的同时，脑袋从铆接型重型链甲的领口处冒出来的卢卡斯突然开口向这个农家小姑娘问道，语气显得很是随意。

“嗯其实还是有些不太适应啦，骑士老爷”稍稍犹豫了一下，布兰琪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毕竟她自己很清楚，自己的骑士主人没兴趣听他手下部属的谎言，还是能够被轻易揭穿的那种，更何况这个农家小丫头也知道卢卡斯忽然问起这件事儿来肯定是跟她的训练计划有着必然的关系的，由不得她不对此立刻上起心来。

“具体怎么个不适应法儿？布兰琪？”听到布兰琪的回答之后，卢卡斯好奇地问道，他也知道就目前这个农家小姑娘的体格，指望她在短时间就能当成普通衣服来说是很不现实的，但知道到底是哪里不适应的话就能对其进行有效的调整了，好加快布兰琪跟她的重型扎链甲的磨合期。

“怎么说呢，骑士老爷”被卢卡斯这么一问，布兰琪显得稍稍有些苦恼，不过这并没有耽误她目前手头上的工作，也就是用皮带固定好套在铆接型重型链甲外的板制胸甲，“主要是它还是很沉啦，对我来说太重啦，训练时间长上一些，我就会感到气喘吁吁，而且训练结束后我还要打上不少清水在自己的房间里清洗自己的身体而且啦，骑士老爷，不知道是不是重型扎链甲自己的问题，我总感觉穿戴着它的时候一直都在压着我的双肩，就好像我的双肩上还站了一个人一样”

“这种情况很常见，重型扎链甲普遍存在这种会压迫穿戴者上半身的情况，习惯的话就能将这种压迫感降低到最低，而自身实力的提升也能将这种压迫感完全抵消掉，布兰琪。”卢卡斯耸了耸肩说道，作为一个来自北方的流浪骑士，他很清楚扎甲与扎链甲存在着类似的问题，后者相对于前者而言还算好上不少，只不过这种涉及到铠甲本身构造与重量分布的问题可不是他能解决得了的，而且法兰西斯那个相对精于锻造的旅行商人对此也没什么好的方法，唯一靠谱的方法就是让穿戴者通过体能训练与战技训练来逐步适应了，除此之外还真没辙。

想到这里，卢卡斯无声地叹了口气。

“还在家族的领地内接受骑士训练的时候，就听说尔莎大陆上开始出现了一种新的铠甲，叫做‘全身板甲’还是‘板金甲’来着想起来了，两者皆是，这玩意儿名字还真够多的”在被布兰琪系紧板制胸甲的皮带的同时，卢卡斯的心里闪过了不少事情，“听说像我跟乌尔里克爵士穿戴着的板链甲，貌似就是全身板甲或者说板金甲的前身不过那玩意儿据说也够贵的，只有大贵族或者相当富有的骑士才能装备得起，而且能够打造出它们的铁匠铺也不是很多，整得这玩意儿算得上是铠甲之中的奢侈品了，但听说防御性能相当变态，好像不用一些特重型或者非常规武器是打不破它的防御的”

“也是说，我只能尽量去适应它了吗？骑士老爷？”将卢卡斯身上板制胸甲的皮带系紧后，布兰琪有些失望地问道，她原本还以为自己的骑士老爷能稍微减少点儿自己的训练量或者让法兰西斯对于重型扎链甲再进行调整的，而现在看来这两者皆没戏。

“没错，重型扎链甲就目前来说没法再有什么改动了，除非你愿意牺牲甲片与甲环的数量来换取轻便，布兰琪。”卢卡斯咧了咧嘴回答道，对于这个农家小丫头的想法他连猜都不用猜，毕竟自己小时候刚开始被自己的父亲与骑士教官强逼着穿戴双层铠甲进行体能训练的时候也有太多类似的想法，自然很清楚布兰琪心里的那点儿相关小心思了，“至于铠甲去掉太多甲片与甲环会怎么样你也经历过太多次的战斗了，相比是很清楚的，不是吗？布兰琪？”

“啊我很明白啦，骑士老爷”听到卢卡斯的反问之后，布兰琪低下了头轻声说道，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或者确切来说是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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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卢卡斯与亚历山大等人参加了十好几次清剿强盗乱军的战斗，现在也算是一个可靠的重装步兵的布兰琪非常清楚，铠甲的厚重程度往往就决定了穿戴者的生存几率——穿戴着皮甲的最多比没有铠甲的能稍微抵御一些擦伤或者劣质箭矢的攻击，穿戴着镶铁皮甲或者轻型扎甲的则相对能抵御一些非破甲型武器的攻击，而穿戴上了链甲的就更难在激烈的战斗中被轻易杀死，这也使得他们六个人现在都装备有最起码是重型链甲的金属铠甲，而这些价格昂贵且算得上沉重的冰冷物件儿也确实让他们能够近乎完好无损地活到了现在。

“当然了，我也理解让你一个小姑娘现在穿戴着重型的金属铠甲进行训练确实很辛苦，布兰琪。”见到布兰琪有点儿闷闷不乐，卢卡斯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来，在她向自己投射过来期待的目光之后继续说道：“从今天开始，你要开始多进食一些肉类，费用由我来出；除此之外，如果酒馆老板那里能买得到牛奶的话，你也可以去购买一些，确保你每天能喝上一杯新鲜的如果没有的话，那就多吃奶酪。无论是肉、牛奶还是奶酪，你在这些方面上的话，由我来掏钱。”

“多谢骑士老爷您的慷慨！”听到卢卡斯所说的话后，布兰琪脸上立刻绽放出了笑容，连忙向自己的骑士主人道谢，“酒馆里的肉食一直感觉都有些贵啦，我每一次吃饭都要小心翼翼地估算，生怕在下一次领到薪金或者分到赏金之前就把自己的钱全部花光了啊现在，我终于可以不用担心啦！”

“你该不会把那几枚金埃居都快要全部花光了吧？布兰琪？”卢卡斯开了句玩笑问道，他很清楚哪怕去掉了装备方面的费用，这个农家小姑娘的口袋里肯定还有些钱币，绝对不会窘迫到连饭都快要吃不起了。

“当然没有啦！骑士老爷！只不过我都一直攒着，等到真的需要它们的时候，再拿出来用啦”布兰琪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对于这个农家小姑娘来说，几枚金埃居让她很难产生要自己亲手全部花掉的想法，也就是卢卡斯需要让她给她自己弄一套重型扎链甲的时候才会将其用掉一部分了。

“你这突然让我感觉你是不是被法兰西斯给传染上了什么习性一样，布兰琪。”沉默了几秒钟后，卢卡斯叹了一口长气，“好了，现在帮我套上罩袍。在所有着甲流程都结束后，你去叫醒乌尔里克爵士，明白了吗？”

“明白啦！骑士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