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忧虑与饮酒

“你认为那个中年谢顶的书记官会遵守承诺吗？兰道夫爵士？”走在街道上，亚历山大无视向自己鞠躬敬礼或者让出空间来的行人，向卢卡斯开口问道，语气显得有些疑惑，“在明知道他以前肯定克扣过我们的部分赏金的前提下？”

“那个秃子书记官确实克扣过一些他的主人让他临时保管的部分赏金，但涉及到了这么大的金额，而且还是关于‘毒蝰爵士’维波尔的，他肯定不会不敢造次的，乌尔里克爵士。”左手搭在了腰间佩戴着的骑士长剑的平衡珠上，卢卡斯耸了耸肩回答道，并反问了一句：“话说回来，这件事儿似乎在我们前往这里的时候，就讨论过了吧？”

“可能是只睡了三个小时的缘故，我目前的记性似乎稍微变差了一些，兰道夫爵士。”亚历山大瞥了卢卡斯一眼，被他这么一提醒，这个莱昂内尔流浪骑士这才想起来自己曾经就问过类似的问题，不禁在心里暗骂自己犯了一回蠢，“不过对此我还不是很放心，多问一次至少没坏处。”

“放心吧，既然那个秃子书记官承诺他会上报给诡狐镇的福尔克斯子爵，让他来亲自辨认与决定赏金的发放，那么我们需要的就是在这两天内好好休整，毕竟从那座木制小城堡里搜刮来的战利品也绝对不算少了，乌尔里克爵士。”卢卡斯挥了挥手，偶尔亚历山大会有莫名其妙的不安感，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儿，有时候也正因为他这似乎‘多此一举’的不安，让所有人都安然度过了一些算不上麻烦却也不怎么简单的小危机，“如果他真的在撒谎那么我也不建议用斧子亲自‘提醒’他一下，你觉得如何？乌尔里克爵士？”

“虽然这听上去不是一个游侠骑士应有的新闻，但不得不说，我这一次表示赞同，兰道夫爵士。”亚历山大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来说道，呼出的浊气通过圆桶盔面甲的呼吸孔形成略显尖锐的声响，“不过我希望在我重新睡着之前，先喝上整整两桶葡萄酒再说，而且是由你来买单。”

“这是我最心甘情愿的一次买单，乌尔里克爵士，因为昨晚你可是救了我一命，哪怕提前觐见狼母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卢卡斯深吸了一口气做出了回应，即便是现在，他回想起当时的情况也觉得背后稍稍有些发凉——倒不是说对于死亡有什么恐惧，而是他体会到了久违的被强大对手击倒在地的感觉，让他意识到自己该继续变得更加强大。

从某种意义上，已经得到了荣耀之死的‘毒蝰爵士’维波尔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儿，那就是让已经没怎么碰到过强大敌人的卢卡斯意识到别太过懈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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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彼此，你当时也救了我一次，我们谁也不欠谁的，兰道夫爵士。”亚历山大摇了摇头说道，当时被‘毒蝰爵士’维波尔击倒在地后他可是有点儿反应不过来，没有卢卡斯的那一记飞刀的话，他现在说不定真的就会成为猎手之神麾下的狂猎幽灵了。

“真的吗？乌尔里克爵士？”听到了亚历山大如此回答，卢卡斯诧异地看向了他，在他得到了这个莱昂内尔流浪骑士的肯定之后，他那被链甲面罩遮掩着的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来：“那么这顿葡萄酒可以也不算欠你的了吧？”

“当然算！这是两码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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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算得上是这段时间以来的常驻据点一般存在的酒馆并没有花费卢卡斯等人太长的时间，让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开始忙碌起来的是其他事情：三十六辆马车上五花八门的各式战利品想要卸车可不是什么容易的活儿，这让酒馆周边的空地上都停满了它们并伴随着不少装卸下来的战利品，迫使法兰西斯以最快的速度跑进酒馆内喝了几碗鹿肉汤后就不得不立刻带着一些人手开始贩卖这些五花八门的东西，以此尽可能减少它们的所占空间。

当然了，凭借着这个旅行奸商的习惯，法兰西斯肯定会从中收取一些‘微不足道’的代售费的不过看在各种战利品真·堆积如山的情况下，不少雇佣兵与冒险者对此也不是特别在意了，纷纷表示很愿意出点儿还没真正到自己手里的小钱来完美转移走这些繁琐的麻烦。

“加起来快有三百人了也得亏这家酒馆的老板在经营酒馆之外还有着几十座小房子，就在酒馆周围，出租价格跟酒馆二楼的房间差不太多，否则的话我们还真不好一下子安置这么多人。”在推开酒馆的木门之前，望了一眼大部分还待在酒馆外从马车上搬运下战利品的武装人员们的亚历山大感叹了一句，接着就走进了酒馆之中。

“房屋的出租价格是不怎么高，但累计加起来也不算是小数了，还好大部分费用是由他们自己来出，乌尔里克爵士。”同样走进了酒馆内，感受着酒馆里到处弥漫着的酒香与各种调味品混杂在一起的味道的卢卡斯耸了耸肩说道，接着转身看向了跟在自己身后的布兰琪等三人，“你们今天可以点你们喜欢的，我请客。”

“多谢您的慷慨！大人！”威尔立刻点了点头回答道，显得非常高兴，这主要跟他个人的食量有关系，从某种意义上他吃得跟卢卡斯差不太多，甚至偶尔还要更多一些，这使得他平日里分配到的赏金与战利品一大部分都花费在这方面上了，由不得他不感到高兴。

“您的慷慨算得上是贵族的典范，大人。”巴里低声给予了自己的回应，经过这几个月来的共同战斗，这个长弓猎人因为父亲的影响所带来的对于贵族的偏见已经被消除得几乎完全没有了，最起码在看待卢卡斯的时候不会有什么不必要的刻板印象。

“谢谢骑士老爷啦！”布兰琪甜甜地笑着说道，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这个农家小姑娘发现自己的食量似乎开始变大了，也不知道是又开始长身体了还是因为什么原因，这让她也跟威尔一样开始发愁自己的伙食费，就是不像那个大块头儿扈从特别在意罢了。

“看来你是准备好好挥霍一把你分配到的战利品了是吗？兰道夫爵士？”亚历山大打趣地问道，相对于自己而言，这个北方流浪骑士绝对算得上是豪爽的，至少亚历山大平心而论，他是肯定干不出来请平民吃饭或者喝酒的行径来的，最起码现在是干不出来。

“钱币如果不花出去的话，那么它们只不过是冷冰冰的金属，还很占地方，乌尔里克爵士。”对于亚历山大的调侃，卢卡斯摊开了双手回答道，语气显得相当理所当然，“钱币花出去了才是钱币，买到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那是货真价实的，很多时候比钱币本身要重要多了当然，让自己随身适当保留着一些财物也是很有必要的，无论是贵族骑士还是平民，没有钱的话在尔莎大陆上真的是寸步难行，除非他有足够好使的武器。”

“你刚刚说出来的后半句话很容易让我认为你有想要成为强盗骑士的倾向，希望你不要让我再有类似的感觉了，兰道夫爵士。”被卢卡斯的话给噎了一下，亚历山大沉默了一小会儿后开口做出了回应，并很快岔开了话题：“既然你愿意为你的三个部属买单，那么我也不能太小气了——你请我葡萄酒，我请你麦芽酒，在一定程度上，你也用不着在意有没有欠的问题了。”

“多谢你的慷慨，乌尔里克爵士。”卢卡斯点了点头回答道，其语气显示出来的狡黠意味，让亚历山大都不禁怀疑，这个北方流浪骑士是不是早就等着他这句话了，“那么事不宜迟，趁着现在酒馆内人还不是很多，我们赶紧占据一个好位置，省得能同时摆下最可能多的酒杯。”

穿过挤得有时候只能让人侧身而过的桌椅之间的小径，卢卡斯等五人很快就在靠近柜台的地方找到了一张足够大的木桌在其周围坐了下来，让侍女们搬运来了一桶桶酒水与一盘盘饭菜，开始大吃大喝了起来，木制酒杯碰桌与刀叉击打切割盘碗的动静不绝于耳。

“敬你一杯，乌尔里克爵士。”端起一杯满是泡沫并眼瞅着就要溢出来的麦芽酒，卢卡斯向亚历山大举杯致敬，在后者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后这才将其一口喝干，少许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并沾湿了他脖子周围罩袍的边缘，染出了不太明显的淡黄色来。

“为我们现在还或者干一杯，兰道夫爵士。”说出了自己的祝酒词之后，亚历山大也喝起了自己的葡萄酒，只不过跟卢卡斯不同的是，这个莱昂内尔流浪骑士是小口喝着，没有把自己的腮帮子弄得非常鼓鼓囊囊的，猛一看跟只仓鼠或者松鼠似的。

干掉了满满一杯麦芽酒后，卢卡斯开始拿起餐刀与餐叉，稍显生疏地切割着自己盘中的烤鹿排，努力不让自己的动作显得有些大开大合，以莱昂内尔人的标准来说确实如此：跟着亚历山大一起行动了几个月，卢卡斯除了影响到了那个莱昂内尔流浪骑士的一些行为处事的风格之外，他自己也被后者潜移默化地影响到了一些东西，就比如说在用餐礼仪上不能显得太过豪放了，或者说多多少少要注点儿意，以免以后要是参加非北方贵族骑士的宴会时出现不必要的事端来。

“吃个饭都要折腾一番，怪不得你们莱昂内尔人没少被称为‘西佬’，这不是没有原因的，乌尔里克爵士。”将一小块儿切得还算工整的烤鹿肉用餐叉插着送入口中咀嚼着，卢卡斯有些含糊不清地开口说道，语气显得有些无奈。

“吃东西的时候别说话，你嘴里的肉渣都快喷进你自己的酒杯里了，兰道夫爵士。”将自己嘴里的鹿肉完全咀嚼碎并咽下，亚历山大微微皱着眉头说道，而卢卡斯对此则仅仅只是露出了满不在乎的表情，即便那个北方流浪骑士开始注意到这一点了，“虽然被你们北方人称作‘西佬’，不过真要论矫情的话，布雷尔人可比我们莱昂内尔人做作多了，不然你们北方人也不会把布雷尔人称为‘南佬’了当然了，似乎被你们称为‘南佬’的，除了布雷尔人之外，还有吉罗德人，似乎你们北方人认为他们没什么两样儿一般。”

“酒可以乱喝，话可不能乱说，乌尔里克爵士，嗝”给予了反驳之后，卢卡斯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这个举动让亚历山大的眼角为之抽搐不已，“确实布雷尔人会被我们称为‘南佬’，那是因为他们跟你们莱昂内尔人一样有些矫情，让人不禁怀疑你们是不是曾经是一家人吉罗德人就不一样了，虽然他们跟我们北方人相比有着一些繁琐的理解之类的，但他们可要比你们莱昂内尔人与布雷尔人豪爽多了，最起码他们也很喜欢喝麦芽酒，哪怕他们最喜欢喝的是啤酒之类的就是了”

“听起来你似乎跟布雷尔人与吉罗德人打过交道一样，兰道夫爵士。”再一次啜饮了一小口葡萄酒，亚历山大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来说道，呼出的气体夹杂着葡萄酒与鹿肉的混合味道，还带有着一丝鼠尾草的香气。

“我的家族封地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来自北方之外的商队造访，可以说除了尔莎大陆最南边的之外，来自其他地域的人都能见得到，如果运气好的话，乌尔里克爵士。”卢卡斯微微摇晃着脑袋说道，并开始喝起了另外一杯麦芽酒来，“也多亏了那些商旅，我父亲始终不怎么为钱发愁算了，不说这个，趁着困意还没重新出现，我看看我能不能干掉两桶麦芽酒先！”

“你也不怕把你的肚子涨破，兰道夫爵士，你是要用各种方式来证明你是一个狼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