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夫人不动声色的瞥了言伯和一眼,没有搭理他:“府医,可看好了?”
“夫人,安公子这伤,很……”府医抹着额头,颇为为难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直说便是。”言夫人挥挥手,无视安宁侯夫人的目光和一边的言伯和:“要是伤不重,叫安宁侯夫人赶紧把人抬回去。”
这话已经很是不客气了,就差没直白的说,安宁侯夫人这是在卖可怜碰瓷。
安宁侯夫人催促道:“我儿伤势如何?你倒是快说。”
“这个……”府医只觉得冷汗冒的更凶了:“一些外伤,好似,好似……”鞭伤,他一抬眼对上言夫人的目光,没敢说。
“好似什么?”安宁侯夫人就等着府医说安叔同身上是鞭伤,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言蓁蓁随身带着长鞭。
“好似是被人捆住打了很多下。”府医斟酌着字句:“腿上的旧伤断处又断开了,好似,好似……”
从府医嘴里没听到想要的答案,安宁侯夫人失望的道:“又好似什么,你倒是说啊?”
言伯和被府医嘴里的“好似”也急得不行:“急死个人,你一句话说完行不行?”
“是,是是!”府医恭声应道,他心里跟十五个水桶打水似得,七上八下。一句话说完,要他也得敢啊?安宁侯府大公子的伤不仅严重,而且难堪,他哪敢直言?
一屋子的人,都望着府医。
林嫲嫲见府医为难,赶紧上前拉了他一把:“你好大的胆子,叫主子们等你一人?”
“林嫲嫲,这话着实不好启齿。”府医万分为难,努嘴朝滑竿上的安叔同下身的方向瞄了一眼:“这如何说啊?”
林嫲嫲心里明了,嘴上大声道:“你是府医,该怎么说怎么说,别叫主子和安宁侯夫人久等。”
“这——”府医一抬头,见自己是几方视线的焦点,硬着头皮说了:“旧伤复发是其一,他另外一条腿也折了。没个年,是下不了地的,这还是轻伤——”
“什么?两条腿都折了,这就轻伤?”安宁侯夫人骤然拔高了嗓门,差点蹦起来撕扯住府医:“好你个聂竹君,言伯和,你们两个公然戏弄公侯夫人?我要去敲登闻鼓,我要告御状。”
言伯和安抚安宁侯夫人:“你且先听完我们府上府医说完。”
“我看你们府上这府医就是个庸医,我儿两条腿都折了,他居然说是轻伤?”安宁侯夫人高升嚎叫起来:“我的儿啊,明明是言蓁蓁那个贱皮子写信邀你去的华清寺,她好端端的回来了,你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她一顿子嚎哭,字里行间就是言蓁蓁与安叔同相约华清寺。
这要是落实了,事情可大可小。
言伯和向来自诩清流,安宁侯夫人这指责若是真的话,他怕是要落一个教女不严,之前潞城的功劳可就要被一笔抹杀了,他的脸顿时一沉,怒气涌上来:“林嫲嫲,你去把言蓁蓁那个逆女给我带过来。”
“把大小姐,二小姐,和今日出行所有人都带过来。”言夫人在一旁补充道:“安宁侯夫人口口声声说蓁蓁与安叔同有约,不能只听她片面之词。她们三人一起去上香,言蓁蓁是不是见了安叔同,一问便知。”
“你早该把言蓁蓁叫来了,她把我儿弄成这番模样,她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安宁侯夫人的声音低了下来,安叔同有物证,叫来的人既是人证,看言蓁蓁如何能躲过这一遭?此时见她见了聂竹君身边的林嫲嫲出去了,心也定了七八分:“现在说说我儿的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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烫手山芋又回来了?府医吞了下口水:“安公子身上倒也没有内伤,主要是这下身的伤过于严重,又延误了治疗时机,这才昏迷不醒。”
他一句下身的伤,整个房里的气氛都变的凝固了几分。
四周的人多少明白了些下身的伤是什么意思。
偏只安宁侯夫人死死盯着府医:“你在胡说什么?衙门的人把我儿送回家的时候说了,只是些外伤。”
“是外伤不假,可处处都是伤在了下身,只怕是日后即便是养好了,也不能人道。”府医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一股脑的竹筒倒豆似得抖搂了个干干净净:“令郎这伤,不是四五个壮汉,绝对伤不成这般模样。”
不能人道?
废了?
自己好好的儿子接了言蓁蓁一封信,直着出去,躺着回来,就成了废人?
安宁侯夫人两眼一翻白,身子就要朝后仰倒:“聂竹君,你我今日没完——”
“真是叫的好大声,我在三里外就听到了你的叫声,我竟是不知道安宁侯夫人居然如此思念我,明明几日前才见过。”言蓁蓁带着春云从门口大步走进来。
一进来,她笑嘻嘻的给言夫人和言伯和随意的蹲了一礼。
“爹,娘亲,这么晚叫嫲嫲喊我是为什么事情啊?我都睡了。”
“瞧你做的好事。”言伯和一见到言蓁蓁,就是一阵儿怒气上涌,无名火气暴涨。
“我?”言蓁蓁故意环视四周,一眼看到安宁侯夫人和她身边的滑竿,这一看,她皱眉道:“这不是那伙子绑匪的匪首么?不是已经送了官?怎么?随便一个匪首和安宁侯府都是沾亲带故的?”
“什么匪首?这是我儿安叔同,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安宁侯夫人悲愤无比,此时看到言蓁蓁,就恨不得把她撕碎了:“好你个言蓁蓁——”
“这匪首是你儿子?那个瘸子?”言蓁蓁凑上前,左看右看,滑竿上的人,的确是今天她在小院里见到的,只不过她就抽了他几下而已,怎地一会子没见,成了这模样?
好像是她打完之后,又被几个人一起打过似得。
当着安宁侯夫人的面叫安叔同是瘸子,这是奇耻大辱,安宁侯夫人也无瑕跟言蓁蓁计较这个口头上的问题,她握起安叔同的手,恨恨的盯着言蓁蓁:“我就问你一句,我儿子这伤是你打的?”
府医一口回绝:“绝不可能是我们三小姐打的,她再凶悍,也是个小姑娘,令郎这伤,没有四五个大汉,绝不会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