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乎意料地对我挤出了一丝笑容,一向严厉的他这一瞬间温和了很多:“我睡不着,厂子里的事情不得出个答案,我心里实在不安。”
我正欲安慰他,忽然听见了身后的敲门声!
马小花回来了,她的手里捏着几张白纸,那纸白得如同她的脸色一样,她盯着我的眼神有些古怪,她似乎正在强忍着什么。
“小花,你怎么了?”我上前一步把她拉进屋里,再关上了房门。
她忽然捂住了嘴:“我胃里不太舒服,我有些恶心,资料你慢慢看吧!不过,你做好思想准备吧。”
说完这些,她把手里的那几页纸一股脑地塞给了我,然后跑进里屋关上了门。
我拿着那几页纸,对着党家父子说:“这是那家工厂前些年出过事的资料,我们一起看吧。”
接下来,我们三人围坐在茶几旁,一起看起马小花带回的资料来。
看到第一张,我就愣住了
照片上的这人竟是孟姐,那个开天车的、腰细到极致的孟姐!
高挑的眉毛下,细长的眼睛紧紧闭着,一张惨白的脸,貌似正常,可是那张嘴却大大地张开着,几缕焦黄色的卷发耷拉在脸上,格外可怕!
然而最恐怖的不是她的脸,而是她的身体!她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分开来看还算正常,可是腰肢却被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似乎再往旁边扳上一点,就会马上折断一般!
她就那么扭曲地蜷曲在水泥地面上,似是死了,可地面上却一滴血都没有!
下面有着长长的几排文字说明:
孟萍:女,43岁,工龄23年,本工种工龄17年,2009年10月23日下午三点,镗床工陈永贵(男、48岁,工龄30年,本工种工龄30年)指挥她吊活件,孟萍操纵天车刚刚升到两米高时,忽然操纵盘产生故障,卡住了。
孟萍离开操纵台,从车门爬上横梁,意外地发现前方某处的锣丝松掉了,她刚刚找到扳手,欲扳紧它,忽然天车失去了控制,迅速向她挤压过来。陈永贵马上打电话并施与急救,孟萍在送往医院途中,不治身亡。
经鉴定,孟萍死亡原因为挤压靠成了双肾破裂、大出血。自身承担责任80,天车还未完全停稳的情况下,贸然爬向横梁,是此次事故的主要原因。陈永贵承担责任20,没有尽到监督提醒的责任,是这次事故的次要原因。
看到这些,我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一个死去好几年的人,居然一到夜间,还在那家工厂工作,这是多么诡异的事情!
“阿弃,这些全是工伤资料,难道……”党子川翻着手里的资料,忽然开口说道。
“蒋清华、吴兵、孟萍、邓明义竟是他们!”迅速浏览着这几页资料的党父脸一下子变得惨白,他的嘴唇蠕动了好半天,才吐出这一句话来。
我拿过党父面前的其它资料,一一看了起来,越看越心惊,吴兵是在吊活的时候,没有垫好圆轴,就贸然松了钢绳,圆轴一下子滑了下来,压住了他,等待吊开时,人已经没气了,腿粉碎性骨折,肺部大出血。
邓明义死于气体中毒,当时厂里化学气味泄露,独自上夜班的他吸入过量,等第二天车间来人时,已经死亡多时,腹部鼓起了巨大的包块,内脏已经腐蚀。
蒋清华自不必说,那张血淋淋的残肢断臂图片让人怵目惊心,看得人格外难受!
党子川扔掉那几页资料,面色也不太好看:“这些人跟那间工厂有什么联系?我是听说那些是近几年出了好几起工亡事故,才不得已关闭了的。”
党父一直呆呆着盯着面前的几页纸,眼神就像凝固在了那里一样,口里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还在那里干活!”
我瞧着党子川一脸的不可思议,开口解释道:“上午我跟你说的,你也许会觉得是一个巧合,可这些资料上的四个人,通通都在那间小工厂工作,每天凌晨与我们并肩而立地等着下班!”
我转向看着党父:“我们早上去过厂里了,那里空无一人,除了废旧的一些东西以外,再无其它。但是那里阴魂还在!我和子川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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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那里就会变成一家幽灵工厂吗?”党父抬起无神的双眼,低语道。
我重重地点头:“党叔,我们现在只有两个办法。第一,我们不再去那里,随便会发展成这样,离得远远的。第二……”
“不行!我们走了,那几个人怎么办?厂里还有其它员工,他们怎么办?”党父忽然激动起来:“我不能看着他们送死啊!”
我抬起头来,看着脸色激动的党父,轻声说:“陈莉,你,守门的吴叔,还有开钻床的孙哥。剩下的这些人,他们……”
党父重重地点头:“他们四个都是和我一起应聘的,他们绝对没有问题。至于刘主任,他……”
“刘主任与此事肯定拖不了关系,说不定这些东西就是他招来的呢!”党子川忽然说。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党父:“刘主任有一个四五岁的女儿,你知道吗?”
他惊讶地说:“对啊!你看见啦?那个女孩一般不出来的,都被关在刘主任隔壁的房间里,我还是上个月领工资时看到过一次。”
"工资?说起工资,爸,你领的那些纸钱?”党子川忽然问道。
这党子川,关键时刻转移话题。我轻咳了一声:“那些纸钱是工资,只是不是发给党叔的罢了,刘主任大概是把党叔和那些人的工资搞错了。党叔,你继续说说那个女孩子。”
党父回忆起来:“这女孩子说话不像小孩,模样也怪怪的。我也没看清楚,她就被刘主任带走了!刘主任等她进了屋后,才开的屋里的灯!”
我用手敲敲玻璃的桌面:“党叔说得很对,不管是那些无辜的人,还有那个小女孩,我们虽说与他们没什么关系,可也不能看着他们白白送死。所以,党叔、子川,今天晚上,我们再去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