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山巅之下

夜里气温越来越低，众人只觉得毛骨悚然。

鹂落自己也说不出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看着她现在的状态，就知道伞匠在她心中究竟留下了多么可怕的阴影，让她这样一个冷血残酷的女刺客吓到发抖尖叫。

人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对百里安实力的猜想让每个人都心有余悸，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心头，他们只能默默闭紧嘴巴。

第二日一早，圣女已经和骑士整理了行囊，打算继续上路。白花飞三人跟在身后，一夜时间，鹂落又重新调整了心情，丝毫看不出昨夜的失态。

将近黄昏时分，众人终于快要攀登到山巅。这时，圣女忽然一声惊呼，一脚踏空了台阶，整个人向后栽落。

幸好鹂落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她。那骑士投来感激的目光，满含歉意地将圣女掺回自己身边。

“我没事。”圣女笑笑，而后望向自己失足的地方。

圣女轻轻咦了一声，说道：“奇怪……你们看，这里怎么有烧黑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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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花飞和鹂落对烧痕二字异常敏感，此刻闻言，心中一动便迅速走了过来。白花飞将台阶上的厚厚积雪扫清，见从圣女踩踏那一级台阶往上，一共有二十多级台阶都被烧成了焦黑的颜色。

用手轻轻一捏，石制的台阶如同木炭一般被轻松捏成粉碎。

“古兰格日我们每年都要来朝拜一次，去年可没有这些。”圣女道，“有人来过了，而且是在和什么人战斗！”

“将愁眠。”白花飞和鹂落异口同声。

“就是你们那位失落在千年前的同伴？”佳玉问道，“看来是用火的好手，这火焰直接将石头碳化，这可不是一般的火焰温度。”

“白灵！”白花飞一声怒喝，一道白芒从白花飞身体中急速窜出，在漫天大雪中吸收所有风雪之灵，之后身体急速膨胀，双掌合拢，扇出一阵狂风。那风扫到之处，厚厚积雪全被清除。

一条上山的台阶彻底展现在众人面前。

一路上，数不清的灼痕和石头被融化的痕迹，叫人心惊胆战。

“敌人很不一般，将愁眠陷入苦战了。”白花飞分析道，“我只看见白花飞的燧火，但却见不到对方打斗留下的痕迹，这敌人，很不一般。”

“也不一定。”鹂落眼中光芒闪烁，“也许这满地火焰的烧痕，是敌人留下的。”

“你是说！”白花飞豁然开朗，“楚月啼？”

“对！”白花飞一拍手，“将愁眠说帕雅救走了楚月啼。既然帕雅能够来到这个世界，那么楚月啼应该也能来。如果是他们兄弟相争，一切都说的通了。”

白花飞此刻的心境是完全不一样的。在未进入结界之前，他还是伞匠的手下，对楚月啼这个人感情复杂，两人虽是敌人，却也一同对抗过缄默，是在生死线上携手作战的人。

如今他知道了伞匠曾经做过的事，已经做下决定，发誓对伞匠复仇，此刻他已经和楚月啼处于同一战线。若是能见到楚月啼和将愁眠，将阿玛依死亡的真相和伞匠对巧织所做的事和盘托出……

这两兄弟应该会化干戈为玉帛，一同站在伞匠的对立面。

想到此处，白花飞兴奋起来，连同昨夜的不愉快，全都抛之脑后，拉过佳玉的稚嫩小手便说道：“走，咱们快上山！”

话音未落，脚下地面忽然崩塌，幸亏空中的白灵机警，一把将两人拉到一边。

地面之上不断出现新的烧痕和裂缝。白花飞失声道：“将愁眠和楚月啼，还在这里！”

“在哪里？”圣女被眼前景象吓得脸色一白，脚下一道裂缝倏忽出现，骑士搂过圣女便向后躲闪。

“千年之前！”白花飞大喊，“先撤，我们先撤！”

“不能回头！”圣女急道，“一旦我们踏上了古兰格日，就不能回头，回头是对信仰的不坚定，会让孩子从梦中苏醒过来！”

说罢，她挣扎着从骑士的怀中跳下，自己倔强地踏上台阶。

“喂，快拦着那个笨女人！”落在后方的白花飞对着骑士大喊。

那骑士看了白花飞一眼，默默摇头，而后跟随在圣女身后。

“怎么办？”佳玉问道，身子忽然摇晃，脚下竟然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缝，这小半块山石居然被兄弟两人的战斗波及，眼看摇摇欲坠！

“还能怎么办？跟上去啊！”白花飞蹲下身子，对着身后的鹂落喊：“上来！”

“什么？”鹂落诧异问道。

“我和佳玉都抗揍，你一个弱女子还受着伤，出了事就完了！快上来，我背着你跑过去。”

鹂落一怔，随后笑了笑，那一笑让白花飞看得呆了，似乎这大雪山陡然间便开满了花。

鹂落摇头，摇身一变，将自己变成了一只大鸟，从白花飞头顶飞过，降落在圣女的前方，重新化成人形。

白花飞一呆，随后傻笑一声和佳玉一起冲进裂缝不断的台阶。

骑士再次抱紧圣女，三个男人并肩冲出危险地带。刚刚安全不久，便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先前脚下所踩那块巨石，已经彻底被将愁眠和楚月啼的战斗毁掉，巨大的重量让裂缝不断扩张，最后砸落悬崖之下。

白花飞大喊：“走走走，那两人肯定要往这边打了，我们快上山！”

众人一路逃到山巅，兄弟两打斗的痕迹没有蔓延过来，心下稍安。

休息片刻，白花飞开始打量起山巅。这地方修了一座小小的平房，门前用一块完整的巨石雕刻一副石雕。

是一位面容已被风雪侵蚀的女子对着月亮的方向跪拜，嘴唇微张，似乎在说着什么。而在那女子眼神的正前方，还有一块更大的雕塑。那是一个巨人一般的婴儿，卧躺在古兰格日的最高处，睡态安详。

“那便是孩子。”圣女虔诚说道，“我们的世界只是孩子的梦境，圣女要为孩子歌唱安眠曲，哄孩子入睡，只有这样，我们的世界才不会如同梦幻泡影一般消失。”

圣女走到雕塑面前轻轻扫了雪，而后跪下，为孩子歌唱起来。那名骑士便矗立在圣女身后，宛如另一尊雕塑。

没有人说话，圣女的歌喉悠扬，漫天风雪应和，有一种缥缈绝尘的味道。歌声唱了一半，大雪似乎小了许多，圣女一曲唱罢，风雪确实停下了。

山巅的小平房中有什么咔哒一声响了起来，声音微弱，但鹂落却听见了。

圣女疑惑道：“登上古兰格日朝拜已经有十年，从来没有听见过什么声音。这小房间我也进去过，但除了一张床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看来你错了。”鹂落说道，她起身走到圣女身边，弯下身子拨开圣女身边的积雪。

圣女“啊”了一声，见自己正跪在一块黝黑的铁板之上。鹂落继续扫除积雪，众人这才发现，自己几人也都站在这块巨大的铁板之上。

“看来这地方的机关需要足够的重量才会开启，”鹂落道，“往日你们只有两个人，重量不够，自然不能开启房中的机关。”

“可是上山朝拜之路，帕雅圣女曾说，只允许圣女和骑士二人上山……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永远也不知道这房内的秘密？”

“你的疑惑，或许我们进去一探便知。”鹂落率先走入房中。

几人跟随，见那张破床被移到一边，床下地板露出一个深坑，虽然有梯子，但千年过去，早已腐朽。

好在这里的众人都不一般，此地风雪弥漫，对于白花飞的白灵来说，简直如鱼得水，白灵吸收了风雪，将身体拉长变成一条绳子，将众人依次送下。

那坑中有一股陈腐的气味，显然很久没有打开了。骑士从怀中摸出火折，正要点燃，忽然之间，眼前一亮。

一盏接一盏的橘色火焰从墙上的灯饰中燃起，那火焰一直向着通道深处，视线尽头蔓延。

白花飞有些晃神，觉得这地方有些莫名的熟悉。

头顶传来咔哒的响声，来时的机关重新合上。白花飞跟着墙上的火焰，率先向前走去。

在那视线的尽头，是一条拐路，左右各有两门。右侧大门虚掩，露出一条可以让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白花飞穿过大门，走了进去，随后，他愣在原地。

那门后是一块巨石。

属于羽族的镇灵石，白花飞曾在镜子山的月轮宫中见过。

绕到巨石背面，白花飞知道镇灵石上会有羽族的阿古尔留下自己的姓名。

“帕雅·古兰格日·阿堪图依。”

白花飞喃喃自语：“还真是那个小姑娘啊……”

之后的众人也依次走进镇灵殿中，圣女见到帕雅留下的字迹后忍不住跪下：“是帕雅圣女的长眠之处！没想到帕雅圣女最后竟将自己埋骨之地选在圣女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