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相似乎消失了,白花飞三人一路前行,再也没有见过那位魁梧的将军。白花飞心系逃离的蓝儒,如今没了下文,急的抓耳挠腮,满腹牢骚。
不知不觉间,那雾气又再度袭来。白花飞恍然觉得眼熟,他越走越心惊,不由得满身冷汗,走到将愁眠鹂落二人面前,挥手阻拦二人:“这路不对,这地方我来过!”
白花飞回头指向一座破庙。雾气中依稀可见几根残垣断壁般的承重柱高低错落,布满裂痕。
“那地方太邪门了!里面的佛像会吃人,掉头,我们掉头!”白花飞着急说道。
“恐怕,已经晚了。”将愁眠轻轻哼了一声,看向脚下。那些古怪的雾气此刻已经聚拢到三人脚边,顺着裤管向上爬。将愁眠走开几步,那些雾气不依不饶地跟了上来。他用火驱散了一小部分,但这些雾气似乎无穷无尽,怎么也驱逐不完。
雾中传来震动,有什么庞然大物在缓慢地移动。
鹂落道:“我去看看!”说着,已经化身为鸟,飞向苍穹。
雾气猛然间射出道道触手,想要把鹂落抓回地面,但将愁眠早已备好了火,将雾气化解。
鹂落点点头,再次煽动翅膀,可是接下来的一秒,她却突发惨叫,无力地鸟身从高空坠落。片片羽毛飞散空中。
“巨人……”鹂落吐出鲜血,艰难说道。仅仅一击之下,便被打回人形。
将愁眠皱眉,凝聚出一团巨大的火球,向着雾中投出。雾气被烧出一条道来,一只金色的大脚若隐若现。
白花飞吓得倒跌几步,喃喃道:“是尊大佛!又是佛像!”
忽然刮起一阵狂风,雾气犹如海潮向着白花飞的脸狠狠拍打过来。将愁眠立刻大喊:“快闪开。”
白花飞毫不犹豫地向后跑,见到巨佛的大手对着他先前所在的位置闪动巴掌。只是随意挥动手臂,就能卷起狂风,这巨佛究竟有多可怕?
也难怪白花飞心中有阴影了。他一直引以为傲的不灭之躯在这鬼地方可是接连失效,让他的自尊心连续受到打击,如今已经没多少再战之心了。
将愁眠背起鹂落,转身便跑。如今巨佛隐藏在雾气中,鹂落重伤,他有心要战,却也不得不照顾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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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白花飞逐渐赶上自己,将愁眠将鹂落抛到白花飞手中,自己主动停下,为其殿后。
这鬼雾速度不凡,若是一味逃跑,根本逃不出去。将愁眠有燧火,即使打不过那巨佛,自保想必也没什么问题。
他这样想着,数次挥刀斩断袭向白花飞的雾气,回头瞥了一眼,白花飞已带着鹂落走到安全距离。将愁眠放下心来,突然浑身汗毛倒竖,想也不想用燧火缠住双臂,挡在身前。
雾气中伸出一根一人多粗巨大的金色手指,撞击在将愁眠双臂之上。他只觉全身震动,好像骨骼都在这一击之下错位,双脚已无法站稳,被巨力撞击得不停后退,足足三十步,才勉强停下。
将愁眠吐出一口血,轻轻喘息,嘴角勾出一抹冷冷的弧度。他已看见那巨佛的手指正在融化,体表贴上的金箔化为液体,滴滴流下,露出原本石制的真身。燧火不能轻易熄灭,石头在高温之下也只不过多坚持了一小会儿,便开始发红发热,化为熔岩落下。
那巨佛失了一节手指,吃了大亏又很快将手臂缩回雾中。似是在忌惮将愁眠的火焰,雾中久久没有传来动静。
然而将愁眠过于关注巨佛,却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脚边已被重重雾气缠绕。他忽然觉得脚下刺痛,雾气顺着伤口钻进了他的体内。将愁眠立刻使用燧火包覆体表,将进入体内的那丝雾气清除。可仅仅只是这么一个呼吸,他便感到头晕目眩,脑中有不断分裂的幻象填满了脑海,他几乎无法思考。
巨佛又在此刻发出攻击。这次从雾气中出现的,是一只从天而降的大脚,誓要将将愁眠踩成肉泥。
将愁眠使不出力气,望着那只大脚,不甘地怒吼。大脚落下,将愁眠闭上眼睛。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他睁开眼,看见一名魁梧的将军傲立于他的身侧,一杆长枪顶住了巨佛的大脚。那长枪长的过分,而在还有不断延长的趋势。巨佛与长枪角力,最后竟然开始颤抖。
长枪占了上风,巨佛的大脚再也无法压制,只得悻悻缩回,又隐入雾气之中。
将愁眠脑中仍然被无穷无尽的杂念占据,他知道有人来救他,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人是谁,只觉得面相熟悉,那杆长枪更是令人印象深刻。
“没事吧?没事吧?没事吧?没事吧……没事吧……”好像有一万张嘴在同时说话。将愁眠痛苦地捂住耳朵,不停摇头,希望能将脑海中的杂念驱逐出去。
他感到有人抓住了他,将他扛在了肩上,随后,他晕死过去。
再次醒来,将愁眠立刻抓住自己的木刀,警惕地使用燧火防身。黑暗中有人在轻轻地吹着笛子。
那笛声停了。
“你醒了?”那人沉默了一会儿,“果然,你也是个御术师。”
借着火光,将愁眠这才看清那人的脸,正是那位出现在幻象中的魁梧将军,窦霖。将愁眠内心狂震不已,这人不应该只是幻象吗,为何能出现在他的身边,还从巨佛脚下救下了他!
“在下兰若国征武将军,窦霖。”窦霖抱拳道。
“将愁眠。”将愁眠冷冷地说,直到此刻,他仍然对窦霖的出现不敢置信。他甚至开始怀疑先前的一切,都不过是幻觉的一部分。
“将兄,你也是偶然闯入结界之中的人吗?”窦霖道,“这地方甚是诡异,一路上我遭遇种种怪物,更是看到自己曾经发生过的记忆。我窦霖虽然一生戎马,什么大风大浪都不曾怕过,但这鬼地方……”窦霖苦笑一声,“真是让我心惊。”
将愁眠瞥了一眼窦霖的表情,那张被火烧烂的丑脸才真是吓人。将愁眠道:“雾中那尊巨佛实力恐怖,我和朋友们走散了。在此之前,我们一路所见,和你完全相同。”
“你们也遭遇了那些怪物……不对……”窦霖神色一凛,“你是说,你见到的,都是我的幻象?!”
“是。”将愁眠也不隐瞒,“最后一次见你,你故意放走了蓝儒。”
窦霖一怔,苦笑道:“我正是在放走蓝儒后不久,不慎闯入此地的。既然你已见过那些幻象,想必也知道蓝儒的那位楚副将了。”
“想投毒的那个人,被你给杀了。”将愁眠想了想。
“是。”窦霖愤怒地一拳击打在地面,“我也好,蓝儒也好,我们都被这家伙给骗了,一切都是他的局!”
窦霖道:“那位楚副将狼子野心,不仅想将我们兰若大军全灭,甚至还要让他自己的军队也遭受牵连。他本不是我们两国之人,原是一个游历四方的术士,被蓝儒招安后方才入军。”
顿了顿,蓝儒接着道:“姓楚的根本没死,被我砍头的,不过是用邪术控制的死人。我放走蓝儒之后,他暗中散播流言,挑拨蓝儒与众位将领的关系,蓝儒被赶出了军队,他倒成了军队的统率。当日执行砍头的两位士兵被他用邪术操控,趁夜在我军中投毒,又在我杯中下了迷药,将我抛下山谷。”
窦霖长吁一口气:“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却不慎流落到这么个邪门之地,也不知如何才能回去。我怕兰若大军被这阴人所害啊……”
将愁眠沉默地听完窦霖的故事,脑海中很自然地浮现出另一张熟悉的面孔。
“楚啊……”将愁眠不可察觉地笑了笑,在书院之中,他终于彻底击败了自己的弟弟楚月啼。
“兰若早已经灭国。”将愁眠道,他早知道窦霖会神色剧变,但依然选择说出真相,“在我活着的时代,兰若灭国已经三百年有余了。天守关大破三日之后,兰若国主长允于宫中自缢身亡。”
“至于你……”将愁眠停顿一会儿,让窦霖心里有所准备,“史书上只记载了一句‘主将怯,夜逃三十里,后不详。’”
“我窦霖在历史上连个姓名都没能留下吗……”窦霖双目无神,喃喃自语道,“若是我有机会回去,想必历史不会这样书写。看来,我是要被困在此处,一生不得脱出了……”
二人各有心思,气氛沉默。良久,窦霖问道:“三百年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国家换了主人。”
“还有呢?”
“没了。”
“其他事都没变?”
“没变。”
窦霖叹息:“那战争,究竟还有什么意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