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禁咒

“偌大的羽族居然这么轻易就攻陷了，觉得做梦一样呢。”翼无展轻轻抖落疾杀血珠，和身边的亲卫低声笑谈。

亲卫喘了口气，将自己的长刀从脚下的尸体上拔出，他动了动鼻子，闻着腥臭的死气进入肺中。纵使是他，也觉得有些无法忍受。满地的白羽早已经被染红了，扶风树血流成河。

“你们几个，看看还有没有没死的。”他大声吆喝起来，几个士兵狞笑着踢开尸体，见到还在喘气的，便补上一刀。

“这里也完了啊。”翼无展怔怔望着地上一具尸体出神，那尸体生前大约是个将领，一连砍杀了许多黑鸦武士，要不是他及时赶来，可能这几个黑鸦武士就要在这里被杀尽了。

“只可惜你遇到了我。”翼无展笑了一声，尸体无法瞑目的双眼空洞地望着天空，死前的不甘也完整保留了下来。翼无展吸了吸鼻子，皱起眉头。

恶臭越来越浓了。

“我先去其他人那里了。”他对亲卫说。

“将军还是小心一些，”亲卫拱手，“羽族毕竟是羽族。我听长辈们说起过，他们有许多种秘术，威力极大，不可小觑。”

“知道啦，”翼无展已经张开黑翼，“还用得着你提醒吗？”他笑了笑，在空中选了个方向，振羽而去。

“将军这性子……”亲卫摇头，苦笑着叹息。

“头儿！”有个武士在远处叫起来。

“发现什么了？”亲卫走过去，不等他说，便张大了眼睛。

“这是个什么？”

死人堆被翻开，扶风树巨大的叶片上有一道道奇怪的凹痕，尸体的手深深陷进去，抠出了这些凹痕。羽族战士的血流进去，猩红一片。

“没什么的。”亲卫沉思片刻，“人临死前总想抓点什么，树叶被抠烂了有什么好奇怪的，都给我认真点！”

他在一个武士肩上用力拍了一下，转身便要离开，忽然之间，身边的武士惊叫起来。

亲卫转头，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头顶高高落下，身形巨大却分外敏捷，他只觉得脖子一凉，眼前便天旋地转，脑袋重重砸在地上。

无头的尸体从脖颈处喷出血雨，更多的影子沐浴鲜血，从地上爬起来。

黑鸦武士们发出低呼，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些被自己亲手杀死的人，竟然能重新爬起来。

仿佛沉重的马蹄踏过地面，在沉闷密集的声响中，这些复活的亡者一声不吭低垂着头颅，他们轻轻喘息着，像是等待着什么。

黑鸦战士们默契地凑到一起，背靠着背。

被翼无展杀死的将领慢慢爬了起来。他的胸被一刀劈开，此刻半边身子耷拉着，看得见肋骨包围中的脏器。

“看！心脏没有跳动！”一个武士低吼，“死人怎么站起来了！”

“妈的，怕什么，能杀他一次，就能再杀一次。”有个武士按捺不住，提着刀冲了上去。

“不要！”先前的武士拉不住他。

他的刀顺滑劈开将领的肌肉，武士冷笑，“不过是一堆烂肉。”

“小心啊！”有人在喊。

一双大手忽然握在了他的肩上。那双手不知轻重，不断使劲，连同自己的手骨一起，将他的肩头捏个粉碎。

他痛苦的哀嚎，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那血像是某种秘术的引子，眨眼之间，所有的黑影齐齐动了。

羽族的士兵们毫无阵法，杂乱的冲击在黑鸦武士的阵型之中。可是无论黑鸦武士怎样攻击，他们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或使用武器，或赤手空拳，竟然逐渐占据了上风。

“砍腿！”有个机灵的吼起来。

他的声音淹没在同伴的嘶吼声中。

最后一刀砍断尸体的脖子，他的身子歪了一下，勉强用刀撑住了。他大口喘息，血溅进了眼中。努力睁开眼睛，他发现，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活着了。

他忽然觉得疲累极了，伸手摸了摸后背，只觉得背后密密麻麻的刀伤中有许多只血蛭在吸他的血。

砰的一声，他再也撑不住倒在了地上。用最后的力气扭过头，他看见所有的鲜血被什么东西吸引了，蛇一般流向某一个方位。

“是秘术……”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他要把这个信息告诉将军。

血液流动更加迅猛，他最终还是没能站起来，身体中最后一滴血也已流干。

然而不需要他的传递，黑鸦武士们也早已经知道了。战线各处，都有死而复生的羽族战士。

翼无展一刀砍向尸体的头颅，对身后猛地咆哮：“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身后有两个武士正用力扒开一具尸体的盔甲，赤裸的胸膛暴露出来，两人一惊彼此对视一眼。

“将军！”其中一人喊道。

翼无展回头，看见尸体的胸前有一些刻痕，那些刻痕是活生生用刀刻出来的，伤口还未结痂，明显是新刻不久。这些刻痕被雕琢成极为玄妙的图案，可以看出是一种特殊的秘术构成的阵法。

“羽族早有准备？”翼无展心中一惊，一脚踢翻一具尸体，退到两人身边，“能破解吗？”

“应该能，”其中一人点头，“这种阵一定需要极为庞大的精神力，不是单单一个人可以施展的，肯定有一群大师集体施术。杀死施术者应该就可以了。”

“好。”翼无展点头，他展开双翼飞上天空。环视整个战场，处处厮杀一片。尸体们根本不知疼痛，力大无穷，黑鸦武士反而落了下风。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羽族战士的行动似乎更加灵活了。面对黑鸦们的砍劈，甚至开始懂得格挡和闪避。

如果不能在他们完全复苏之前杀死施术者，黑鸦武士估计要落败。翼无展心中着急，仔细扫过战场。

他注意到，在东南角的地方，已经没有活人。无论是黑鸦还是羽族，所有战士都已经倒下，他们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死状，全都趴在地上，后背朝天。殷红的鲜血从他们体内流出，逐渐汇聚到一起，凝成一个沸腾一般，不断躁动的红色圆球。

翼无展急速飞去，手中疾杀掷出，却轻易穿透了血球，钉在了下方的地面上。他警惕地打量着这东西，忽然脑后生凉，猛地弯下了腰。

高大的尸武士全身充血皮肤爆裂，往外渗着密密的血珠。他的双眼也早已通红，却能灵巧转动，仇恨地目光死死钉在翼无展身上。

翼无展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杀气和凉气在心底蔓延，他悄悄向后退了一步，拔出了自己的疾杀。他向身边瞥了一眼，那个红色血球已经消失了，似乎是钻进了尸武士的体内，驱动着他的行动。

“高贵的羽族也会使用这样阴毒的招数吗？”翼无展讥讽一句，对面的尸武士却丝毫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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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不懂还是不愿回答？”翼无展轻哼，“无所谓，反正和死人说话没什么意思。”

话音刚刚落下，黑翼紫袍闪电般划过眼前，疾杀寒光晃过，翼无展杀到尸武士眼前。只听叮的一声，疾杀却被尸武士用手掌接了下来。疾杀刀锋入了手掌深处，却怎么也砍不断尸武士的手骨。

刀身震荡不休，一股巨力传进翼无展手中。他觉得自己砍得不是肉体，而是一块非常坚硬的曜石。

尸武士一手握住疾杀，另一手捏拳挥出。翼无展只好弃刀，向后躲避。

“将军！”有几个黑鸦武士赶了过来。

“快走，这里没你们的事。”翼无展心中惊惧，嘶吼着说。

尸武士听到声音，转动脖子。几个黑鸦武士来不及反应便看到眼前被一抹黑影笼罩。

尸武士将手中疾杀捅了过去，即便是刀柄，却也将一人捅穿，刀柄从他的背后破出。尸武士将他高举，滚滚鲜血顺着疾杀流到他的体表，又被皮肤吸收。

“快走！”翼无展再次怒吼，从地上捡起一把刀，冲了上去。

尸武士果然被吸引了注意，他用力一挥将疾杀扔出，伸出胳膊挡住翼无展的刀。又是同样的声音。他只觉手臂发麻。

“这东西该怎么打啊！”翼无展绝望地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