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州的先人曾经杀过烛九阴?”项空山也有些惊讶,“那东西不是千百年之前就灭绝了?”
“这么说来,这地方是很早就存在了。”方木鱼忍不住,又抬起头看了看高大的穹顶。穹顶很远,似乎穷尽一生之力,也无法碰到。
一阵刺耳的摩擦声让两人忍不住皱眉。他们看见,眼前巨大的大神雕像此刻慢慢颤动起来,身体主要的关节部位出现一道道缝隙,隐约露出其中的精巧齿轮。
大神雕像缓缓变形,最后他的四肢和身体分离,变成了几只动物的形象。
虎、狼和蛇。
又开始响起来,失去了四肢的身体继续颤动,墙壁在机括的牵引下洞开,崭新的人类四肢被大神雕像接上。
大神雕像此刻完全变成了人形,他指着面前的三只动物,黑色眼眶中的光芒射在动物的身上。
狼的嘴紧闭着,但虎和蛇的嘴微微张开了,刚好露出一个可以让人爬进去的通道。
两个人等了片刻,四周再也没有变化。方木鱼举起火把,围绕着三座动物雕像看了片刻。
他轻轻“咦”了一声,发现在每一只动物的背上,都刻着相同的文字。文字是用三种语言书写的,一种是中原文字,一种是巫民文字,还有一种,他却不认识。
“是河图文。”项空山走过来,看了虎雕像一眼,“总贇府的地面,就是请河图工匠打造的,我在观星殿的时候,每天晚上都能看见河图文字。”
方木鱼点了点头,但随之而来的,又是另一个问题:“河图工匠怎么会在隐州的地底,打造一个如此巨大的殿堂?”
项空山摇头:“与其考虑这个,不如想想这个吧。”他指指虎背上的文字:入此门者,向死而生。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是上过战场的人,此刻只一眼,就已经心照不宣。项空山很罕见的笑起来,自嘲道:“我已经快死了,就进去看看吧。”
方木鱼同样点头笑道:“我自然也是不害怕的。”
虎雕像和蛇雕像神态肃穆,虽然张开巨口,却不狰狞,反而有一股神圣的意味。
方木鱼看着虎雕像,笑了一下:“这虎雕像就让给你吧,没有谁比风炎虎更适合进去了。”
他又回过头,走到了蛇雕像面前,看着巨蛇两枚寒光闪闪的毒牙苦笑一声:“就是不知道,我的这条蛇,爱不爱吃木鱼了。”
项空山哼了一下,算是笑了一下。他看着小小的洞口,冷冷说道:“这入口可真有意思,想进去必须趴下身子。岂不是硬要我们在大神面前行礼吗?”
“人在屋檐下,还是低头吧。”方木鱼却没有这种顾虑,吸了一口气,率先爬了进去。
这雕像不知有什么机关,方木鱼的双脚消失在洞中的一刹那,大蛇就闭上了嘴。项空山回头,看着面前的虎雕像,自言自语道:“虎吗……我早已经不是了。”
他不再犹豫,也趴下身子,进入洞中。
洞里面黑黢黢的,但并不光滑,窄窄的过道之中,时不时就能摸到一些凸起的石块,让本就狭小的通道更加紧凑了。
爬了片刻,方木鱼忽然感觉血液向头顶汇去,他明白,过道是越来越往下去了。
这样能出得去?他心中疑惑,不会越走越深,最后被困死在这洞里吧?
想归想,他却也明白,自己不能回头了。空气渐渐闷热起来,但相对的,过道也慢慢变宽,变平缓了。方木鱼有预感,就要到底了。
当他走出去的时候,他已经可以自由站立。在黑暗中,他摸到一扇门,轻轻推开的那一刻,眼前居然有刺目的红光。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呆久了,一时之间不能适应。
他微眯着眼,忽然听到轻微的咔嚓响声,一种危险感漫上心头,他匆忙向一边躲去。凌厉的破风声夺走了他几根头发。他睁开眼睛,看到一只纯铜打造的蛇头人身的机关怪物手持两把弯刀,对他凶猛砍来。
那东西虽然攻势凶猛,但动作迟钝缓慢,方木鱼轻轻松松就可以躲过他的攻击。他心有余力,打量着四周。
先前那巨大的红光是正从头顶的一个洞口倾斜下来的岩浆,地面还有一个洞口,岩浆又从这个洞口继续向下流去。
四周仍是铜制的圆形墙壁,小小的,看不见有出路或是机关。方木鱼心中猜测,只有将眼前的机关怪物打倒,才可以走出这个房间。
蛇头人身的怪物又猛地挥了一刀,方木鱼毫不费力地躲过,但怪物的手臂突然伸长,弯刀在他眼前放大。方木鱼拼命向后折腰,这才躲过了这阴阴的第二下攻击。
人虽然没事,但胸口的衣服却被擦破了。
方木鱼再不敢轻视眼前的怪物。小心翼翼在机关怪物身边绕圈。这东西全身似乎都可以活动,说不清哪里就会突然伸长,对着你的弱点来一下。
心中警惕,但更多的,则是赞赏。河图的工匠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能造出如此具有智慧的机关,这东西要是投放到战场上,帝国的士兵也就可以减少许多伤亡了。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蛇首转动,对着他咬过来。方木鱼一拳打在蛇头上,只觉得手骨颤动,一阵剧痛。
他疼地吸了一口气,机关怪物立刻察觉,两只握着弯刀的手臂伸出。
方木鱼不敢硬接了,他不断躲避着蛇首怪物。但无论他怎么躲,怪物的攻击总是能准确跟上他的脚步。
岩浆带来的灼热,对体力的消耗是非常惊人的。这才一炷香不到,方木鱼已经气喘吁吁。
这怪物打不得,又闪不开。他完全没了办法。
他躲在岩浆的后面,借着缓缓流动的熔岩阻挡怪物的视线。他轻轻喘着气,暂且恢复体力。
方木鱼忽然感到不大对劲。怎么过了这么久,机关怪物还没有攻过来?他悄悄探出头,一点一点朝着岩浆对面看去。
蛇首人身的机关怪物此刻像是睡着了一般,垂下了脑袋。两只手在胸前交叉,抱住双肩。他沉默着,像是陵墓中的陪葬守卫。
它不动了?
方木鱼心中疑惑,他从自己的怀中,掏出装有白玉丸的小药瓶。他把药丸倒出来,药瓶扔到空中。
机关怪物猛然抬起了头,一只左手已经控制弯刀,精准劈下。碎成两段的药瓶跌落地面,怪物抬着的手在空中僵硬了一下,又缓缓收了回去,回复了交叉的姿势。
方木鱼有点看出来了,这东西是只对眼前会动的东西有反应,他躲在岩浆的后面,怪物看不见,就停下了动作。
他眯起眼睛,注视着怪物。他发现在机关怪物的胸口处,有一个小小的,像是叶片一般薄薄的东西。那东西用一根极细的铁棍固定住,一旦有空气流过,就快速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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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木鱼有了一个猜测,他有扔出怀中的某样东西,手臂的力量带起一小股微风,怪物胸口的薄片转动起来,最终停在了抛出物体的方向。它的头抬起来,手臂挥出,精准砍中。
原来如此!
方木鱼已经明白了。怪不得这东西能准确地攻击他,原来是靠着空气的流动。
他有了一个想法,如果成功了,也许就可以打倒它。
他慢慢慢慢走了出来,整个人像是放慢了十倍动作。方木鱼尽量不去让空气流动,把自己的动作维持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他慢慢走向了怪物。胸口的薄片虽然转动,却转地极慢,没有牵动机关的启发。方木鱼此刻几乎是屏住呼吸,贴在了怪物身上,他甚至可以闻到怪物身上跨越了不知多少年的腐朽气息。
他把手一点点摸向怪物的胸口,电光火石间,他伸出两根手指,插进了怪物的胸口中,取出了那枚薄片。
他向后跳开,怪物却仍呆在原地,没有向他进攻。方木鱼擦了一把汗,知道自己赌对了。
但预料中的开门并没有出现。四周仍是静悄悄的,除了一具尸体般冰凉的机关怪物和不停流淌的灼热岩浆。
他沿着墙壁摸了一整圈,希望可以找到开门的机关,或是凹槽什么的。可以让他把来之不易的薄片插进去。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突然想起在进来之前,雕像上刻着的那三行字:入此门者,向死而生。
方木鱼渐渐把目光望向了岩浆。岩浆通过地面的洞口,缓缓向下流去。如果说,向死而生,就只能是这个了吧?
他吸了一口气,纵身跳入岩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