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决战

之后的两场很快分出了胜负，项空山和方木鱼太过强大，他们的对手都是直接被一击打出了石台，反而没什么看点。

到了这个时候，便只剩下楚月啼和他们两人争夺大神蛊了。剩余三个人，也不好再用一对一的方式角逐。众位长老们商量了片刻，最终决定，还是采用三人混战的方式，留到最后的，就算是胜者了。

三个人各有心思，但为了赢得大神蛊，都拼上了全力。方木鱼心中是有一丝担忧的，他是战场上冲杀的将军，论战阵冲杀，他很强。可真要说武力，他是绝对比不过眼前的二人的。

他们毕竟是御术士，而自己，只不过从小习武罢了。

但即便如此，方木鱼也绝不后退。三王的命令，既是军令。军人宁死，也不抗命！

他握紧拳头，调动全身力气，默默做着准备。可他忽然发现，面前的两位御术士并不把他放在眼中。他们只是彼此对视，眼中容不下别人。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刻了。”项空山盯着楚月啼的眼睛，那绿色的眸子总让他想起苍云森林中，一望无际的碧绿树海。

和那个已经消逝的女人。

“我不会留情的。”楚月啼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这几天他频繁使用燧火，身体中那股蠢蠢欲动的咬噬感一点点席卷回来了。

他忽地扬起了手，木刀在日光中陡然亮起一抹橘色光焰。楚月啼抢先一刀，冲向了项空山。

火焰灼了方木鱼的眼睛，他感到有些炫目，随即，又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让他头晕目眩。

罡风猛地以项空山为圆心，向四周爆发开来。方木鱼的衣衫鼓满了风声，他不禁退后两步。大风使他睁不开眼，他只依稀感受到皮肤上传来的火热触感，和无尽的狂风如刀一般划过皮肤的痛觉。

场中的两个男人，为了相同的夙愿不顾一切，撞在一处。火势借着狂风愈来愈烈，最后竟形成了一道火焰龙卷，直冲天际。

狂风的中心，项空山和楚月啼以手中神木相互对峙。天地间最坚硬的东西彼此轰击，谁也不能逼退对方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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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消散了，霓霞湖的水被卷上天空，此刻又纷纷化成雨点落了下来。雨雾迷蒙中，两道人影像草原上的牧草摇动，他们撞在一起，又在瞬间分离。

嗡嗡的声音响起来了。楚月啼看见无数人影从地面窜出。他握紧木刀，指向天空。火焰如同倒流的瀑布，在天空中汇成小潭。他猛地挥刀，火球便洋洋洒洒击中每一个人影。

人影烧起来，蒸干了石台上的水珠。场面立刻清晰，每一个被烧掉的，都是项空山制造的树桩。

真正的项空山在天空中，比火焰更高的地方。空爆之术破开了火焰，枪尖如流星坠地对着楚月啼的头顶轰击。

楚月啼安安静静的，抬起头，那对绿色的眼睛直视项空山。他们的心中同时颤了一下，因为他们在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自己。

楚月啼伸出了手，一只火焰小鸟扑打着翅膀，向着枪尖冲去。它那么小，却那么勇敢果决。

项空山没有退，项空山不能退。

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退路。

风吹动他的鬓角，他的头发散乱开来。他的褴褛的衣衫在狂风中被撕烂，破布一样向后甩去。他怒吼一声，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到枪尖。

他的伤口崩裂了，鲜血被两股可怕的力量震成血雾，弥漫在他的身体之上。他浴血长啸，宛如地狱中爬出的复仇修罗。

那火焰的小鸟用小小的喙抵住项空山的枪尖。火光开始闪烁，慢慢黯淡下来。

楚月啼的力量强大，但体力终究不足。

他感到头疼欲裂，这股全新的力量耗费了他太多的精神力。一滴汗流到他的眼中，他恍惚看见了什么东西。

某种特别的东西架在他的脖子上，冰凉凉的。他全身的毛孔竖起来，脖子已经被钢刀划出一道伤口，鲜血顺着纹路流下，染红了衣襟。

他顺着钢刀往上看去，刀的主人是一个老人。

“你是不是又偷懒了？”老人收回了刀，钢刀一抖，甩落血珠。

“没有。”

奶声奶气的声音……楚月啼又回到了幼年的记忆中。

“教了你很多遍了，敌人的刀横劈过来，你需要用掩月刀的捞月式，架住长刀，顺着刀刃反击。”

“我就是那么做的！”他回嘴，手中的木刀不自觉握紧了几分，“是你力气太大了。我挡不住。”

“你哥哥就能做到，你怎么做不到？”老人低吼，“他已经练会了掩月刀，开始正式练习宫廷刀术了。”

“我比不过他嘛……”孩子瘪着嘴，摸着小小的木刀，眼神忧伤。

“那就继续练习！”老人说，“这一次，练习盖月式！”

盖月式！

楚月啼猛地回过神，火鸟的翅膀已经一点点消散。火光忽明忽灭，很快就要熄灭。他握紧木刀，突然向右一个侧步，手中刀如同花枪，抖出数道刀花。

那是真的花，在火焰中盛开的火之花。

火鸟破灭的一瞬间，盖月式迎上了项空山的枪尖。长枪威力无穷，盖月式却巧妙的避过了锋芒。楚月啼跳起来，踩在火花之上，木刀一路擦着枪杆逼近项空山。

枪杆的后端，项空山手握之处，忽然亮起一抹红光，两道青藤从神木中笔直射出，像两枚冷箭，目标直指楚月啼的脖子。

楚月啼似乎早已料到，他怒吼一声：“捞月式！”木刀架住青藤，再次靠近了项空山。

项空山已来不及抵挡，他将空闲的左手握成拳，空气在他的掌中压缩。楚月啼木刀迎上来的一刹那，他举起左手来挡。

爆炸声在如此近的距离爆开。两人如同秋风中衰败的落叶飞出，同时倒在了地上。

没有参与战斗的方木鱼已经惊呆了。这二人的战斗，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岸边，世子正在大叫，让他趁机把两人扔下石台。方木鱼眼神一滞，却没有理会世子。

武者三气，力气、胆气、正气。

他自恃为武者，绝不愿乘人之危。

楚月啼肩膀晃动了一下，慢慢站了起来。同一时刻，项空山的身下冒出无数青藤，也将他抬了起来。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咳出一口血，他们异口同声，沙哑着嗓子，嘶吼道：“再来过！”

木刀又和长枪撞在一起，这一次，却是楚月啼先支撑不住。他被巨力震得木刀脱了手，眼看长枪刺来，双手抓住长枪，怒吼着和项空山角力。

他想起将愁眠曾经夺过一次枪，也学着他的动作，反转身体。项空山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扭力一增，长枪也脱了手。

楚月啼把长枪扔到一边，野兽一般挥拳打向项空山。项空山亦不闪避，拳头砸向楚月啼。

他张大了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就像苍云森林中的猛虎，颗颗闪着尖锐的寒光。他的拳头击中了楚月啼的胸口，摊开手掌，他用手指死死抠进楚月啼的皮肤。

他几乎能感受到楚月啼跳动的心脏，疯狂的喜悦之中，他抽着冷气，另一只拳头狂砸在楚月啼身上。

楚月啼吐了血，但他的动作也和项空山一样疯狂。他猛然抱住项空山的双臂，束缚住他。张口咬在项空山的肩膀上。

绿眼睛的人，终于变成了绿眼睛的狼。

岸边，凤安歌忍不住嚎叫起来：“就是这样！撕去你的伪装，尽情咆哮吧！你的本质是野兽！”

“你是野兽啊，楚月啼！”

血的腥味在楚月啼的口腔中扩散，更加刺激了他的暴怒。项空山痛得大叫，手臂渐渐没了力气。

血液溅到了他的眼中，眼睛一酸，让他恢复了几分清醒。他看见楚月啼的脸扭曲、狰狞，鲜血在他的脸上，竟然那么妥帖，仿佛他天生就是一脸血色。

项空山忽然怕了。他的愤怒比不上楚月啼的，他已经恢复成人，楚月啼没有。

人怎么能比得过野兽？

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地上，长枪枕在木刀之上，微微发着淡光。一种愧疚感和羞耻感在他的心底爆发。

不能输！

明明不能输的！

他又愤怒起来，一口咬在楚月啼的肩上。楚月啼松了左臂，他挥出右拳，打在楚月啼的面门。

突然之间，他感到颈后一痛，全身的力气在一瞬间消失。他被人提了起来，和楚月啼分了开来。

方木鱼叹息一声，忍不住给两个血人一人来了一下。只有这样，他才能把他们分开。

项空山的手指还插在楚月啼的胸口，死死不能分开。方木鱼用力一扯，滚烫的热血迸溅到他的嘴角。

楚月啼脸色倏忽间苍白，胸口处的手指洞中，横生几枚青绿的木块。

身体中潜伏的野兽，终于再次苏醒了。

“你们清醒一点。”方木鱼低吼道。可他的话语，项空山听不见了，颈后的疼痛感消失，身体中又涌现出力量。他拼命挣脱开方木鱼的手。

他扑向了楚月啼，方木鱼一脚踢开他。项空山扑了个空，他一只手已经废了，像一只动物，用仅此的三肢撑地，目光凝在楚月啼身上。他的爪子挥舞着，又对楚月啼发起冲锋。

“够了。”方木鱼不忍心再让他继续闹下去，一掌打在他的下巴上，将他击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