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愁眠姗姗来迟,他被打到霓霞湖对岸,此刻才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缄默已经倒在了楚月啼面前。
将愁眠怔在原地,他看向楚月啼,声音发抖:“你干的?”
楚月啼点了点头。
将愁眠的面孔可怕极了,一种惊天的恨意弥漫开来,不是针对缄默,而是楚月啼。他冷笑道:“你连我都打不赢,却能赢得了他。你是在羞辱我?”
他走到楚月啼面前蹲下,一把抓住楚月啼的脖子。两双同样幽绿的眼睛彼此对视。将愁眠的凶恶和愤恨映在楚月啼的眼中,他根本不明白,眼前这个人,为什么突然这么恨自己。
“你觉得自己很强吗?看到我被他打飞很开心吗?觉得自己出了一口气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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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愁眠接连发问。楚月啼只是摇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不懂?”将愁眠冷笑,“我让你懂!”
他一把扔下楚月啼,转身走到缄默身边,拉起了他,怒吼道:“站起来,和我重新打一场,这一次,就让你看看我真正的实力!”
缄默只剩两颗眼珠还在转动,根本不能对将愁眠的话有任何反应了。
将愁眠怒到极点,直接掏出了木刀,对准缄默的脑袋。
“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燧……”
燧火二字没有脱口,一声巨响惊天动地。
偌大的场地中,有什么东西砸在地上,泛起滚滚浓烟。烟尘之中,传来一个豪放不羁的声音:“天空一声巨响,白小爷我闪亮登场!”
白花飞走出烟尘,忽然发现场上已经空了,所有人傻傻地看着他。
白花飞抬头看了看嫣红的天空,自言自语道:“没错啊,是这里啊。”他抓过一人问道:“你们这里不是在开大会吗?怎么一点也不热闹?”
不待人回答,白花飞松开了他,径直走向将愁眠,悄咪咪使了个眼色:“这位兄弟,你手中这个人,好像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把他交给我好不好?让我带他回家,让这不孝子认祖归宗。”
白花飞附到缄默耳边,小声说道:“小子,你落到小爷我手中,就让小爷我告诉你,究竟谁才是你祖宗。”
将愁眠的火气顿时消了一半,心中也一阵后怕。要不是白花飞的故意搅局,他已经将燧火的事情说漏嘴了。
冷哼一声,将愁眠将缄默扔到白花飞手中,他最后看了一眼楚月啼,自顾自离开了。
白花飞也要离开,却有一人拦住了他。
方木鱼拱了拱手,说道:“这位兄弟,你可以走,但这个人却必须留下。”
“为啥?”白花飞眨眨眼,显得非常天真无知。
“这个人大闹大蛊会,伤了不少巫民,他必须留下来,让各位巫民长老审判。”
“那不行啊。”白花飞惊讶说道:“我一定要带他走啊。家里还煮着饭呢。”
方木鱼紧紧皱眉,眼前这人疯疯癫癫,明显是故意搅局。他虽然不想插手这些糟心事,却不得不听令于世子,要将缄默留下。
“那就得罪了!”方木鱼说着,右掌便拍了过来。
白花飞丝毫不惧,站在那里硬接了他一章,身体都没有晃动。
方木鱼一惊。他自小打熬力气,练得就是铜皮铁骨的外家功夫。可刚才那一掌,却仿佛拍在了铁皮上,这疯癫的男人,似乎比他的身体还硬!
“打完了?”白花飞摸了摸被打处,笑笑:“那我可走了。”
方木鱼没有拦他,眼看他走远了。
随着缄默被带走,大蛊会在乞活图雷的领导下,逐渐恢复了躁动的气氛。方木鱼走进大帐,面对怒气冲冲地世子,低下了头。
“你为什么放跑他!"世子怒道。
“那人实力远在我之上。”方木鱼虽然头颅低垂,但不卑不亢,有礼有节。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根本不把我的命令当一回事!”世子的怒火烧起来就熄不掉,他将装着水果的盘子狠狠朝方木鱼脸上砸去。
咚!
方木鱼抬起了头。盘子被一拳击飞,撕破了大帐,飞了出去。帐外,响起一群人的惊呼。
方木鱼目光灼灼,沉声说道:“世子。您不要弄错了。我是三王的将,只听命于三王。如果您想对我发号施令,那还得等您袭了王位。”
“世子,不打扰您休息。我先出去了。”他弯下腰,行了一礼,一步步退出营帐。
世子的怒吼传到方木鱼的耳中,他却像没听到似的,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
比起世子,他更在意白花飞。
而此时的白花飞,已经赶上了将愁眠,留在他身后几步距离。他不愿意和将愁眠打交道,于是报复性地戏耍怀中的缄默。
可怜缄默本来战力无双,如今狂灵受损,却成了当年手下败将的玩物。
走在前面的将愁眠忽然停下了脚步,冷冷说道:“你是不是早就来了?看我被打,也不出手相助?”
白花飞摸摸鼻子:“没有没有,刚来刚来。我发誓,绝对没有看见你被人打飞。”
将愁眠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兀自朝前走去。
白花飞撇撇嘴,他倒是想帮忙。可将愁眠那个臭脾气,你要是真帮了他,他反倒认为你是看不起他,说不定还要连你一块打呢!
他忽然又停了下来,转过身子,走向白花飞怀中的缄默,眼睛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他掏出木刀,在缄默眼前比划着:“你真的认为你赢得了我?”
他说着,刀尖上猛地燃起燧火。火光逐渐靠近缄默的眸子,痛得他闭上了眼。
“我不喜欢你的眼睛。”将愁眠收起了火焰,“看到这对绿眼睛,就会让我想起他。就好像我是被他打败的。”
白花飞偷偷哼了一声。他伸出手指在缄默的面具上弹了一下,说:“想不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
将愁眠瞥了一眼缄默,又瞥了一眼白花飞:“伞匠出门前,可是特意吩咐过,不许打探关于这个人的一切消息。”
“切!”白花飞白了一眼,“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可是一点信服力都没有。你就说看不看吧。”
沉默了一刻,将愁眠冷笑起来:“看。”
乌黑暗淡的贴面具,入手冰凉。白花飞感到有一种凉意蹿到心头,缄默的眼神特别奇怪,并没有惊慌窘迫,亦或是愤怒憎恨。他只是淡淡地望着白花飞,像是怜悯。
白花飞心中给自己打气,他毕竟拥有不灭之躯,即便是全盛的缄默也没能伤他分毫。手上使劲,面具被摘除下来。
此时正好一阵凉风挂过,山风吹拂,脚边的矮灌木发出飒飒的响声。缄默的发丝被风吹乱,露出的,竟然是一张十四五岁少女的脸庞。
将愁眠与白花飞面面相觑。肃凉的风中,两人像是破败的衰草,心神飘摇。
“一定是我眼瞎了。”白花飞真的伸出两根手指去戳自己的眼睛。
将愁眠用绿色的眼睛盯着缄默,缄默也同样用绿眼睛和他对视。林子里突然安静极了,天地间的风也屏住了呼吸。白花飞看着将愁眠眼中自己的倒影,局促不安,眼睛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过。
这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事吗?十四五岁的少女拥有根本看不懂的能力,轻轻松松就能打败修炼许多年的高手——还是围攻。
等等。白花飞的心中,忽然闪过一道人影。
伞匠。
他在瞬间明白过来。眼前的人只不过看上去年轻,可实际的年龄也许已经很大了。他听见将愁眠轻轻地喘息声,喘息声过后,是他冷冷的话语。
“你究竟是什么人?”
白花飞看向怀中的缄默,也在等待着她的回答。缄默的眼睛满是笑意,对着白花飞眨了几下。
她忽然张开了嘴,白花飞清楚看见她的口中,根本没有舌头。
难怪她从不说话,因为她说不了话。
将愁眠的表情变得古怪。他从白花飞手中夺过铁面具,用力按回缄默脸上。
他转过身子,独自朝前走去:“刚才的事就忘了,什么也没发生过。回去吧。”
白花飞迟疑着跟在将愁眠的身后,鬼使神差,他轻轻帮缄默拨弄了一下被戴歪的面具。
“别谢我。”白花飞轻轻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