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
这话从赵显文嘴里说出来我一点儿不意外,高中时候他是我们班的尖子生,与我的术业有专攻不同,赵显文是n项全能的高手,各科成绩都掉不出前三名。
赵显文的外表斯文而又谦逊。可我知道这不过是表象而已。
没有极强的好胜心,赵显文的成绩断然不会像妖孽似的这般优秀。
我同样并不负文豪的称号,高中时候我各科成绩均和赵显文不在一条水平线上,唯有作文一条可与他拼个高低。
就这唯一的强项同样也能激起赵显文的战意。
高中我们屡屡比拼作文分数,大多时候我赢多输少,赵显文的笔法好在中规中矩,坏也坏在中规中矩。论起文章布局技巧早已精纯,只是唯独少了那一份灵动劲儿。
我知道这是个人情感积累所致,输赢结果在棋上,决胜却早已在棋盘之外。
“赵秘书,原来你们是同学。”
高中时的往事如今说来依旧趣味盎然,沈桃花有些意外的看了我一眼,话却是给赵显文说的。
“好多年啦……”
赵显文感慨一声。
“也对,赵秘书的同学自然非比寻常。”
沈桃花感慨一声,话里有话,他没提我在南郊山路上用摄心术的事儿,可话里却是这意思。
“你们怎么搅一块儿去的?”
赵显文没听明白沈桃花话里的意思,转头问了一句,这不怪他思虑不周,而是这些越熟悉我的老同学越无法想到,我早已成为一个身背两条人命的术者。
即便那是两名同样凶悍的恶匪。
“我同事。跟我一块儿去杏花村小学,他教语文,我教数学。”
沈桃花无奈一笑,说道。大概也觉得这世界太小了。
“张一凡,原来你要去杏花村?”
赵显文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微微有些诧异的问了一句。
前几天刚和他喝了饯行酒。席间只说我去当老师,却未提起是去杏花村,更没说是和沈桃花一起,如今前因后果全搅在了一起。
“老板安排的,刚上班总不能挑肥拣瘦。”
我和气的说道。
“你倒是好脾气,送你去哪儿?”
赵显文对我一向没有什么官架子,摇头一笑,随口问我。来低投弟。
“往南郊山路走,我们车停在那边儿呢。”
我点了点前路。
“你们钻的这地儿也够偏的。”
赵显文看着空荡荡的道路,感慨一句。
“我女朋友住明山公园,必经之路。”
我解释。
“张一凡。咱班同学都说你是情圣,当年我还没发现,现在服了,随便勾勾手指头就能拿下个白富美。”
赵显文回头看了一眼白小纤,白大女神很是客气的点点头,喊了一声赵先生,不冷不热的微微一笑,把赵显文看得一愣一愣的。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我脑海中蓦然想起李延年的名句。
白大女神走到哪里都带着炸药般的特性。
微妙的虚荣心在我心中翻江倒海,我很是暧昧的把手放在白大女神手上,白小纤嫣然一笑,真会配合!
“你老同学这是真人不露相。”
沈桃花瞥我一眼,悠悠说出去一句,话里还满是挤兑我的意思。
赵显文毕竟不是白痴,终于品出话头里的意思,很是奇怪的看了沈桃花一眼,可沈桃花却又欠到好处的闭上了嘴巴。
我就坐在两人后面,赵显文不好直接开问,车厢内很快陷入一阵奇妙的尴尬中。
直到赵显文干咳两声之后,尴尬的沉默再次被打破。
“你真不准备回去了?”
赵显文这一声发问很突兀,话却是问向沈桃花的。
“回去干嘛,弃卒哪有回头走的,回去也没我位子了。”
赵显文的话似乎撩拨起了沈桃花的心事,沈桃花猛然冷哼一声,话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
“别这样说嘛,这些年你过的不顺心,这些我们是知道的。”
赵显文淡淡一笑,安慰着沈桃花,不咸不淡的语气带着一股浓浓的官场腔调。
“劳烦各位青天大老爷费心了。”
沈桃花很是夸张的冲着赵显文拱拱手,语气里依然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
“桃花,你的苦楚大家都知道,这些年谁也没放弃你,你更不要自己放弃自己嘛,你看,今天你打电话,我们不还是来了吗,即便如今我不方便,可你的事儿,该出头时,总要出头的。”
果然,沈桃花刚才的求救电话就是打给赵显文的。
赵显文不愧是在宦海之中莫打滚爬的好手,这推心置腹的攻心小手段被他玩儿的炉火纯青,我坐在后头听着,虽然听不懂俩人说的什么意思,可依然还是被赵显文这段颇具煽情气氛的演说所感动。
“王八蛋。”
沈桃花掏出烟来,抽出一根儿叼进嘴里,俩手哆嗦着打着火机,电光跳跃间,却始终没见火苗跳动,沈桃花狠狠骂了一句,狠狠的把打火机扔出了窗外。
赵显文摸出自己的打火机,啪的一声给沈桃花点着烟。
沈桃花对着窗外幽幽吐出一口烟雾,小手指头看似不经意的擦了擦眼角。
“就是一群王八蛋!”
沈桃花想再说些什么,可终究还是只骂出了一句王八蛋。
“你知道,老领导高升了……”
赵显文继续说着,我和白小纤坐在后头,乖巧而又沉闷的像两块儿石头。
老领导高升了?
我眉头一皱,心头一动,那晚同学聚会,我隐约听到林婷提过一句,赵显文的老领导要高升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才有了赵显文这次的平步青云。
“老领导身边儿缺人,想让你回去。”
赵显文眼看着前方,轻轻说了一句。
“妈的,今天就是倒霉,抽烟都他妈烫手!”
我明显看到沈桃花的身子一震,而后佯装甩了甩手,把大半截香烟扔出窗外,狠狠骂了一句。
拙劣的掩饰未能瞒过我的眼睛,同样也瞒不过赵显文的眼睛,赵显文的嘴角一撇,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只是老沈,你要耐心。”
赵显文对沈桃花的称呼一变,语气更是亲切了几分。
“老领导刚刚调任,正是惹人耳目的时候,你再耐心等一等,在杏花村教几天书,等着一切正常了,咱们就回去。”
“老领导前几天还说,沈桃花不在,都没人敢陪我下真棋喽,这些年真敢赢我的,除了这小子没别人。”
赵显文学着一口怪异的四川话,而后很是亲昵的拍了拍沈桃花的肩膀。
沈桃花甩胳膊挣脱开,两滴眼泪从眼里流了出来。
毫无疑问,赵显文明显是一个极好的说客。
沈桃花悄悄的擦去眼角泪水,重新点上一支烟,怔怔的坐着,任由着烟雾飘散出窗外,烟灰落了一裤子……
“其实,这几年也挺好的,教书育人是大功德。”
沈桃花还在嘴硬。
“这种大功德适合我老同学,你不合适。”
赵显文一笑,又把话头惹到了我身上。
我尴尬的挠挠头。
“他也不合适。”
沈桃花终于恢复成那个贱兮兮的沈桃花,又拿话刺我一句。
我假装听不懂。
汽车很快进入南郊山路,在命案现场停下,隔着百米远就看到李明高瘦的身影,隔离桩打在了几十米外。
赵显文毫无一丝意外的表情。
“这次来了几个?”
赵显文问。
“三个,死了两个,一个跑了。”
沈桃花如实说着,只是隐去了两人的死因。
“这几年他们一直跟着你?”
赵显文感慨一声。
“嗯,习惯了。”
沈桃花的回答一直风轻云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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