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锅子的大光头在傍晚的余晖下散发出耀眼的光泽,高大的身躯如移动的山丘一样进了小院
院子不大,四四方方,两棵歪脖石榴树挣扎着竖立在院落中,
我看看手里明晃晃的砍刀。再看看萧索的小院儿,一阵悲苦涌上心头。
想来这里便是今晚的死地了吧。
我感慨一声,跟着李锅子进了院子。
小院北边儿是一溜儿平房,红檐砖瓦,颇为古旧。
李锅子先进了屋子。几分钟后从屋里走了出来,先是抱出一把老藤椅,而后搬出一只小方桌,最后拿出一个小茶壶,连带提溜出一个暖水瓶。
李锅子慢悠悠的给自己泡了一壶茶,放在小方桌上,腾腾白雾从茶壶里冒了出来,想起李锅子在路上明明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如今一进小院反倒变成了退休老爷子般的活法儿,我看着李锅子一愣。
“张一凡,现在就砍你,我有点儿欺负人,怎么也得先让你练一练”
李锅子看我的眼神儿好似一只被花猫擒住的老鼠,一双小眼睛咕噜咕噜转着。一脸兴趣盎然。
我算听明白了,这光头看样子是打算好好消遣我一晚上。
“张一凡,你过来。”
李锅子冲着我勾勾手指头,我一愣,跟着李锅子走到了院子中间。
“看见这个没?”
李锅子朝着脚下指了指,一个树桩子被他踩在脚下。一条深深的刀痕印在树桩子上。
我点点头。
“张一凡。你看上头几道刀痕?”
李锅子问我。
我有点儿生气,我打架不是好手,可智商还算正常,一二三四还是分得清楚的。
我伸出一个手指头。
“算你脑子清楚。”
李锅子点点头,把夸人的话说的像骂人。
“把刀拎起来,俩手握住刀柄。”
李锅子突然冲我大喝一声,我被他吼的一激灵,俩手握住刀。抬在了胸前。
“举过头顶!”
李锅子瞪眼冲我吼道。
我把刀高高举过头顶,姿势看起来相当笨拙。
“张一凡,你听好了,现在我让你把刀刃砍在树桩子上,要求只有一个,无论砍下多少刀,树桩子上的刀痕必须还是那一条!”
李锅子喜滋滋的给我讲着游戏规则,话不多,可说的足够明白,我看看树桩子上那道细细的刀痕,再抬头看看举过头顶的大砍刀,我咂咂嘴儿,突然发现李锅子定下的规则挺有难度的
“我他妈要是不砍呢?”
我也是有血气的,自打从白小纤家出来以后,我一直忍气吞声受着李锅子的折磨,如今如此苛刻的条件摆在我眼前,让我很是烦躁
练刀你倒是好好教啊,我也没说不学,让我傻逼兮兮的砍树桩子是什么意思。
我心里有牢骚,话里带上了粗口。
我显然低估了这条白家老狗的牙口。
李锅子轻轻皱眉,而后几乎是在下一秒钟,右手在后腰间突然拔出,一把戴着消音器的手枪出现在李锅子手中,李锅子眼也不眨的扣动扳机,子弹擦着我右耳飞过,我甚至能感觉到耳朵尖上微微有些灼热
我哎呀一声怪叫,险些没蹦起来。
我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脑袋比灯泡还亮的大秃头真会开枪
“张一凡,这是警告,下次可就打眉心了。”
李锅子不咸不淡的看我一眼,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好像这一枪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我现在突然开始相信,李锅子真有杀我的胆量
死亡离我并不遥远
我俩腿哆嗦着,轻轻把刀从头顶落下,轻轻把刀砍在树桩里的刀痕上。
“这样?”
我傻逼兮兮的看了李锅子一眼,问道。
李锅子踱着方步走到北墙边儿,优哉游哉的坐在了藤椅上,端起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口茶,抿嘴品了两下,而后懒洋洋的看了我一眼,左手手腕猛然一抖,一把牛皮长鞭突然从袖子口里甩出,长鞭如蛇一般在半空中扭动!
啪!
一声脆响!
长鞭狠狠抽在我胳膊上,我哎呀又是一声怪叫,胳膊火辣辣钻心的疼痛,手一哆嗦,刀也掉在了地上。
“干嘛又他妈抽我?”
我看着突如其来的一鞭子,彻底蒙了。
“出刀太慢。”
李锅子的声音从房檐儿下幽幽飘来,惜字如金的风格带着满是冷酷的意味。
出刀慢你他妈倒是说啊,抽我干嘛。
我可怜巴巴的瞪了李锅子一眼,第二次举起砍刀,狠狠劈下!
刀刃离着树桩上的刀痕微有偏差,第二条刀痕很是突兀的出现在了树桩上!
啪!
又是一声脆响!
李锅子手里的长鞭再次毫不留情的抽在我胳膊上。
“干嘛又抽我?!”
我仰天哀嚎,在我二十余年的记忆里,我似乎从未吃过这样大的苦头
“砍偏了。”
李锅子看着我,目光冷酷而又坚硬,像西伯利亚的冻土一般,惜字如金依旧。
我强忍着怒意,举刀再砍!
啪!
鞭子狠狠抽在我身上。
“又砍偏了!”
我举刀再砍!
啪!
鞭子又落在我身上。
出刀慢了!
庄农叼巴。
我像陀螺一样被李锅子抽来抽去,可手里的刀锋却像有意与我作对一样,始终无法在急速中劈准树桩子上的那道刀痕!
我始终没有打打杀杀的天赋,酸疼的双臂让我每一次举起砍刀都觉得格外沉重,原本完好的外套被李锅子手里的牛皮鞭子抽成一条条烂棉絮。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李锅子先生坚决不带白小纤来此地了,如果白大女神看到眼前一幕,想必第一反应就是活劈了李锅子吧。
可李锅子现在依然好端端的坐在藤椅上,脸上满是趣味的看着我,轻轻抿一口茶水,手中手腕微微动一动,鞭子劈头盖脸的落在我身上
我似乎像是一个极品玩具一般,落在了李锅子手里。
我在愤怒。
怒火在胸中燃烧。
我猛然直起身子,朝着李锅子甩出了手里的大砍刀!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李锅子手腕一翻,长鞭在半空中舞起,一把卷住砍刀,轻轻甩在了我身边!
“张一凡,你他妈疯了?”
李锅子看我一眼,显然没想到我会如此发疯。
“我不服!”
我强自支撑着鲜血淋漓摇摇欲坠的身体,冲着李锅子大喊。
“我不服!你他妈让我办的是压根儿办不成的事儿,我不相信你砍出的每一刀都能落在同一道刀痕上!”
我冲着李锅子大叫。
李锅子的眼睛突然眯缝起来,看着我。
“如果我能做到呢?”
李锅子很平静的问我。
“如果你能做到,不用你动手,我他妈自己死在你面前!”
我疯狂的冲着李锅子大喊。
“张一凡,如果你现在收回你的话还来得及,我现在还暂时不想杀你。”
李锅子皱眉。
“不服!不信!”
我摇头,跺脚,怒骂。
“年轻人,话还是想清楚再说比较好。”
李锅子平静的继续劝我一句。
“不服!不信!”
我看着身上累累伤痕,对眼前这只白家的老狗恨到了极点。
李锅子终于慢慢从藤椅上站了起来,放下手中长鞭,走到我跟前,捡起地上掉落的大砍刀,翻开刀刃仔细检查一遍,而后从裤兜里掏出一条黑布。
“张一凡,我不欺负你,你看好了。”
李锅子把黑布围在了眼睛上,双眼目不视物,双手握刀,站在了木头桩子跟前
他沉稳的扎了一个马步,而后把大砍刀高高举起
几乎是在他举刀的一霎那,我就明白我要输了
大砍刀如暴风骤雨一般砍下,再抬起,砍下,再抬起,无数次的劈砍精准的好似卫星定位一样
刀锋,始终落在树桩里的那唯一一道刀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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