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婷的离去与出现一样突兀,她并没有急于辩解什么,也没有向我争执什么,她留下一句另我不知所谓的话,匆匆离去。
我看着那辆黑色小汽车消失在湖边的大道上。愤怒变为一丝怅然……
我宁愿相信她是一个狠毒的恶魔,也无法接受她变成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
我无法理解她为何会选择凶狠的面对这个世界,更无法理解她为何选择如此堕落。
我相信世间有恶,可我从未见过大恶如斯。
冷汗从我后背上渗出来,引动了后背的伤势,刀口处传来钻心的疼痛,我面目扭曲的站在那里,像一尊石像般一动不动,直到白小纤轻轻拽了拽衣角,如梦初醒。
“她走了,张一凡。”
白小纤说。
“是啊,她走了。”
我点头答应着。
我们早就结束了。
永别了,林婷。木司豆圾。
永别了。我九年前的青春记忆。
我在心底向林婷的背影告别。
碰见一件这么煞风景的破事儿,寒潭湖的景色落在我眼里都不那么可爱起来。:。
“走吧。”
我意兴阑珊的对白小纤憋住一句。
白小纤看我悻悻的臭脸,乐了。
“张一凡。你晚上真得请我吃饭。”
白小纤乐呵呵的说。
“为什么?”
我心情不好,挑眉头问她一句。
“你得谢谢我。”
白小纤眨巴眨巴眼儿。摆出一副大恩人的模样。
“谢什么?不就几瓶破药膏吗,没你老白家灵药,我照样死不了,顶多伤好了后背留下几条疤,以后出门行走江湖看谁不顺眼我就直接脱衣服把刀疤露出来,少说也能震慑住几个毛贼。”
我心里像浸泡在苦水中一样,嘴上不过脑子的跑着火车。
“吹吧你,和药没关系。你得谢我救你于水火之中。”
白小纤扔给我一个大白眼儿,摇头晃脑的给我整出一个成语,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文青者有文化,白大小姐的进步越来越明显了。
“什么?”
我真有点儿摸不着头脑,愣愣的问她。
“张一凡,你想啊,如果你身边没有我这军师一直帮你火眼金睛识妖孽,你会不会被林大小姐二次轻松拿下?”
白小纤促狭的眨巴眨眼睛,短短一句话里尽是挖苦的意思。
我茫然的看看她,挤出一个比哭也好看不了几分的笑脸。
“白小纤。我在你眼里有这么蠢吗?”
我尴尬的揉揉头发,问她。
“有。”
白小纤很坚定的点点头。
“不至于吧……”
我有点儿不服气。
“你太念旧了,张一凡,你总以为曾经好的便是好的,你即便嘴上一万次说着她变了,我们完了,可你心里那扇门总留着一道缝儿,除非林婷真拿刀子捅你一下,否则你永远对她下不了杀手。我说的对不对,你心里清楚。”
白小纤的词锋一如她的大砍刀一样锐利,她像一个彪悍的女流氓一样把我内心的伪装撕扯个干干净净,然后让我赤身裸体暴露在阳光下。
这些都是我不想承认的,她却狠狠的说出来,砸在我脸上。
“可能吧。”
我摸摸鼻尖,有点儿尴尬。
“我知道你改不了,其实这也是我们喜欢在你身边儿的原因,一个爱念旧的人,
白小纤看了我一眼,眼神儿似乎能洞穿我内心一般,我傻瓜似的咧嘴一笑,她又夸我了。
“晚上请我吃饭!”
白小纤脸上的温柔再次如潮水般褪去,换上一副蛮横的样子。
“吃啥,你带着失业小青年,失业小青年带着钱,啥都不让你操心。”
我逗她。
白小纤的眼珠狡黠的转了两下。
“肯德基呗。”
白小纤轻轻松松说。
我险些没让唾沫呛死。
“咱能不吃垃圾食品吗?”
我可算发现了,自打我们第一次在KFC见面之后,白小纤就成了炸鸡帝国的忠实粉丝。
“我爱吃,你管得着吗?”
白小纤一双美目瞪我,我瞬间闭嘴。
吃,你随便吃,你他妈吃皮鞋我都不管你,什么臭脾气。
我心里发着牢骚,可着实美滋滋的。
我越来越享受这样的威胁与争执,我知道这明显带着斯德哥尔摩症候的毛病,我真的离不开白小纤了。
我们在寒潭湖边的小路上慢慢走着,白小纤的黑色Q7就停在小路尽头,几块厚厚的山石挡住了大半个路径,有点曲径通幽的意思。
我们在石头边上侧身挤过去,白小纤摁了一下手里的车钥匙,Q7的门锁咔嚓一下打开,我打开车门准备上车,然后看到白小纤楞在了原地。
“走啊,禅定呢?”
我看着白小纤站在车门前,傻乎乎的,催她一句。
白小纤继续扭头看着前方,下一刻,我也楞在那里。
大路上慢悠悠开来一辆黑色奔驰,车速在逐渐减慢,最后停靠在路边的停车位上,车门打开,最先下来的是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光头大汉,赫然正是李锅子!
李锅子满脸恭敬的绕到车后,车门打开,没人。
李锅子提着一架折叠轮椅放在了地上,小心翼翼的把轮椅打开,摆在车门口,然后弯腰伸手把一个裹着毯子的小老头抱了出来,轻轻放在轮椅上。
我从没见过这么丑的老头。
比他妈王洛水还丑十倍!
那老头头发带着营养不良似的焦黄,脑袋跟个枣核似的,偏偏下巴上还留着一撮山羊胡,跟只大老鼠似的。
我很快明白了老头儿为何出门要带着轮椅。
老头的裤管空空荡荡的,竟然是一个没了两只小腿儿的残疾人……
李锅子和老头儿似乎也是在同一瞬间看到了白小纤,三个人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愣愣的对视五秒钟,最后是李锅子推着轮椅上的老头慢慢走到了白小纤的跟前。
白小纤的眉头紧紧皱着,脸色青的好像被绳子勒住了脖颈一样。
“他怎么来了?”
白小纤看了老头儿一眼,话却是冲着李锅子说的。
“大小姐,老爷说想夫人了,要来这潭子边儿上走一走,瞧一瞧。这不刚到,没成想在这里碰见你了。”
李锅子话说的本分,可处处都带着恭敬。
白小纤的一张脸似乎被冰坨子冻住一般,一声没吭。
我站在白小纤身边儿,彻底蒙圈了。
我并不傻,李锅子的话让我瞬间明白了眼前这个老残疾的身份!
眼前这个丑的跟只大老鼠似的老头儿就他妈是白小纤的亲爹?我的老丈人?那个美得像画一般的陈青枝当年就嫁了这么一个残疾?!
我傻逼似的瞪着大老鼠看着,大老鼠悲伤的看着白小纤。
白小纤冷冰冰的拉开车门,转身欲走。
“张一凡,上车。”
白小纤冲我瞪了一眼,话里带着森森的杀意。
我打了个哆嗦,屁颠屁颠儿的要往车里钻。
李锅子是个人精,他上前一步一把拉住我,挡在了Q7的车前头。
“大小姐,老爷这些天天天念叨你,背地里不知道掉了多少泪儿,今天碰上了,就一起走走吧。”
李锅子满脸赔笑的冲着白小纤说着,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看得出来,这条老白家的走狗也格外怵白小纤。
白小纤开着车门,没吱声,大老鼠说话了。
“小纤啊,陪我走走吧,昨天我梦见你妈啦,今天来看看她。”
老头儿说着,小眼儿一挤吧,两滴眼泪儿流了出来。
“我妈没在梦里掐死你么?”
白小纤的语气冷冰冰的,话冲的像个炮筒,丝毫没有一点儿敬意。
老头儿没生气,干巴巴的小手默默擦掉眼泪儿。
“青枝当年最喜欢鱼,我今天带了几条,想着她在这水里也不寂寞。”
老头抬手,一袋装着的塑料小桶被他抬了起来,桶里赫然是一群鱼苗。
白小纤的脸依然冰着,可终究还是没走,狠狠摔上车门,自己先朝着湖边走了过去。
我尴尬的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老头,老头笑了。
“你就是张一凡吧?”
他突然说出了我的名字。
我有些意外的点点头。
“在下白起,朽木之身,卑贱之德,山字头白家大掌柜正是在下,见过,见过。”
老头儿把小桶交给李锅子,带着旧时代江湖气的介绍中满是郑重的冲我拱了拱手,小眼儿中射出一道犀利的目光。
人屠白起,真是一个从古书堆里扒拉出的好名字。
我如此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