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来斤的石头蛋子像烙红的烙铁一样,泡在水里丝丝的冒着热气儿,通红的表面在灯光下散发着诡异的亮泽。
灼热的感觉以石头蛋子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着,狭窄的浴室内一片热腾腾的感觉。
白小纤神色焦急的看着愈加红透的石头,不断将浴缸内清凉的水。撩起,泼洒在石头上,而后在丝丝拉拉的声音里,变为一层层蒸汽。
徒劳的举动显示着白小纤内心的惶恐,在我记忆中白小纤一向是一个冷静的女人,无论是初次见面在肯德基里对着金毛小子拔刀相向还是面对南郊山路上杀手们的突袭,甚至在处理生活中的琐碎上,都是那样的从容。
我不喜欢将白小纤与林婷放在一起做比较,可我总觉得两人之间有着极其相像的性格,看似每一次令人目瞪口呆的选择之后都是近乎天衣无缝的算计。
她们是那种将一切细节都精准算计在其中,做出选择初始就能预测到结果的女人。
可现在,我清晰感觉到了惶恐。
“金蛋儿呢?”
我对着白小纤问出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里面。”
白小纤棘突徒劳的往石头上撩着水。蒸汽弥漫中,我看到了她那双盈盈泪眼。
即便我已经知道金蛋就藏在其中。可听到白小纤亲口说出来,心中仍然一揪。
太诡异了,真的太诡异了。
想着金蛋那张满是成熟而又与他年纪毫不相称的脸庞,我依然感到诡异。
石头蛋子的表面温度明明白白已经超过了沸点,而那样一个孩子,却窝在这样一个高温包裹的石头里。
这他妈还能活吗?!
我在心里打着鼓,可嘴上却什么也没说,我怕白小纤伤心。
“什么金蛋儿?张一凡,你婆娘家里什么时候藏了这么个东西,跟他妈原子弹似的,不会爆炸吧?”
王响亮靠在墙边儿,满嘴跑火车,明明脸上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可说出话来还是带着王家门儿里特有的不着调。
白小纤扭头瞪了王响亮一眼,眼中充满浓浓的杀机。
以前与白小纤聊天的时候我听她隐隐提及过,她来到此地。就是为了等着两年后金蛋长大成人。
我不知道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在两年之后会成长多少,可我知道金蛋儿在白小纤心中的分量。
她为了一个孩子可以抛弃她本该拥有的正常生活,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隐姓埋名做了一个临时工,低调的找了我这么一个假男友。
我心中偶尔泛起过这样的疑问,白小纤选择我,究竟是为了感情,还是为了将自己掩饰成一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
每当这样的疑问飘过心头,我总是催眠般的告诉自己,人是感情生物。每一次选择都会有感情基因的作用,我不相信白小纤会是那样的冷血生物。
更何况,我曾清晰感受过白小纤的爱。
无论是在金大豪肆无忌惮践踏着我的尊严时,还是在人前人后白小纤毫无怨言的为我装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她在乎我的感受,我如此告诉自己。
“小纤……小纤帮亲戚带了个孩子,这是给孩子买的玩具,非主流儿童床,电动的,孩子钻里头能睡觉,附带空调功能,冬暖夏凉的,这不今天孩子钻进去玩,电路坏了。卡里头出不来了……”
我把王响亮挡在身后,挡住了白小纤杀气腾腾的眼神儿,回头解释着。
我有时候真挺佩服自己想象力的,白痴都不信的解释偏偏让我顺嘴拽了出来!
非主流儿童床!
这么非主流科幻的解释我真想抽自己嘴巴子。
可我还是抽风似的笑着,试图让王响亮相信眼前的石头蛋子就是个电动玩具,一个孩子关里头,开关坏了……
王响亮愣愣的看着我,中了定身术似的在我跟前立了三秒钟,而后伸出手来在我眼前晃了晃,又隔着我两步远的距离伸着鼻子闻了闻,狗似的。
“张一凡……你今天晚上喝酒了吧?”
王响亮问我。
我点头。
“喝晕了吧?”
我摇头。
“非主流儿童床?你以为是他妈宠物小精灵的精灵球呢?!”
王响亮高中都没上过,一瞪眼给我拽出部日本动漫来。
都是受我熏陶的。
“这里头能有孩子?!放只蛐蛐我都不信!”
王响亮把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
我没有意外,这么不着调的说辞,其实连我都不信的。
我还想给王响亮打马虎眼,然后白小纤轻轻走到我身边,两行清泪顺着一双美目流了下来,然后俩膝盖一弯,扑通一下。
白小纤跪了下来!
那个一言不合动辄拿到砍人,在南郊山路被重火力围攻依然没一点惧色的彪悍女神如今哭着跪在了王洛水面前。
“王家道门里掌事儿的大师兄,我知道您当年也是差点乘龙而去的人物,只是时运不济阴差阳错在又落尽了尘世的泥堆里,您是大彻大悟之人,冷眼对世自然有您的道理。山字头打立下名号的那天起,就没求过人,可今天就算小纤求您啦……”
“我儿子困在里头,求您救救他吧!”
白小纤跪在王洛水面前哭诉着,悲伤的神情似现在就是世界末日一样,我心中如刀绞一般疼痛,我从未想过我心目中的女神会有如此悲伤的一面,这个彪悍的女汉子也会如此低声下气的求人!
“起来,起来,干嘛呢,都是自己人……”
我强装出一个笑脸,伸手去扶白小纤,我拽着她胳膊往上抬了两下,可她依然如石头似的立在那里。
这变态加了暗劲儿。
一瞬间,王洛水挺直了脊梁,双手背在了身后,浑浊的老眼里突然放出一束精光,落在那颗通红的石头蛋子上头,龌龊的深情在此时当然无存,苍老的皱纹在这一刻舒展开来,一副宗师气派!
“山字头的,打你进了王家道门儿方圆之时,老爷子就跟我说过,说山字头见血水字头缠命,开山镇水王家道门能耐小做不到,可保一方安宁还是游刃有余,只是老爷子说年轻时候受过山字头大掌柜的大恩,因此山字头后人入本地,只要山字头说出一个求字儿,山字头有求必应,老爷子还说,王家到道门伸手,不是认同山水两字头的做事,只是念着当年旧情,王家道门不喜欢欠别人家情分。”
王洛水双手负在身后,跟超级撒亚人变身似的,又成了大战余天青时那副严肃的模样,二十多年来,我一直看着老屌丝在浑浑噩噩中度过,如今他这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我总觉得像妖怪附体似的。
或许人的印象真的具有欺骗性,我眼中的世界并非那个世界。
林婷如此,老屌丝亦如此。
“起来吧,这事儿我应了。”
老屌丝看着白小纤,轻轻叹了口气,白小纤近乎感激似的点点头,盈盈站起,脸上泪痕未退。
老屌丝王洛水刚才那番话里带着江湖人特有的七拐八绕,可有些事儿我却听明白了。
我本以为王家对白小纤的每一次出手相助都是因为看了我的面子,现在看来,我的面子并非如我想象般那么好用。
王家对白小纤有求必应,是念着当年山字头对王老爷子的大恩。
又是一出老一辈人物的纠葛。
“只是山字头的,我还要问你一句话。”
王洛水的眼睛盯着白小纤,似乎想用眼神儿把白小纤刺透一般,然后我听到王洛水问出一个
不着调的问题。
“这条龙,你想养你几年?”木东农才。
王洛水问。
我傻呆呆的看着浴室里,除了我们仨人就是一个大浴缸和一个二十来斤的石头蛋子,我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
“两年。”
白小纤看看石头蛋子,轻轻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