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洛水一把抢过尸检报告,如同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般狂喜,俩手颤巍巍哆嗦着,眼里放着吓死人的绿光。跟老妖精似的。
“赵家大兄弟,你这尸虫子到底哪儿来的,借给我点儿行不行,我找这东西可有日子了……”
王洛水眼巴巴的看着赵大熊,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恨不得一口把那照片儿吃了似的。
“这位是?”
赵大熊疑惑的看着我问。
“王洛水,王家门儿里的大师兄,跟着老爷子有年头了。”
我给赵大熊介绍,赵大熊一愣,显然他也有点意外。眼前这个逗比似的老屌丝竟然是王家门儿里的大角色。
“洛水大哥。你认识这虫子?”
赵大熊本来就是为了这东西才来的,皱眉问他。
“认识,当然认识,没解放前就见过……”
赵大熊一声大哥把王洛水叫的有些飘飘然,脑袋点的跟捣蒜似的。
“那是几十年前,我那时候比你还年轻,就学了我们家老爷子半身本事,一身手艺在行内年轻一辈里排不出前五,再加上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胜潘安一枝梨花压海棠也是名动天下的人物,行内人敬仰我,送我诨号玉面小白龙……”
王洛水的双眼中散发着月华般的光彩,屌丝意淫似的回忆着曾经的青春,他欺负我们都年轻没见过他当年的熊样,随口乱拽着,也不知道几分是真几分是假。直到王响亮皱眉咳嗽了一声。这个老屌丝才讪讪的打住了话头。
“总之赵家大兄弟。我年轻的时候比你帅。”
王洛水不死心,又强点了一遍重点。
“那时节,我们王家门里在此地就是能遮天的存在,当年的城隍小庙土地祠堂里都有人要换上老爷子的神像,老爷子一生低调,不愿意出风头,这才没答应。可低调有什么用,风吹雨打不还是落了现在这副模样。”
说起旧时节的往事,老屌丝王洛水一张老脸上现出一丝明媚的沧桑,那是埋藏于老屌丝心底最深处的荣耀。
我记得王响亮曾经对我说过,如果说老爷子是王家门里的树根,那王洛水就是王家门儿里的枝干,王洛水走出王家门儿,是天下有数的人物,可他偏偏安心在老爷子跟前窝了一辈子,做了无声的强梁。
我那时只当王响亮说的是胡话,尤其是见到王洛水在火车站被人玩了仙人跳后更是认为纯粹胡扯,即便我现在依然拿这话当做笑谈,可隐隐觉得,这老屌丝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共患难易a同富贵难。
老屌丝一生对王家不离不弃,单从这一点儿上说,他确实比这世界上很多人都强。夹斤沟扛。
“那是民国三十四年,小日本刚投降的时候,老百姓都以为即将天下太平,背井离乡的流民陆续还乡,咱这小地方那时候属于交通要塞,鬼子占着的时候修铁路,铁轨是沿着城外走的,你说有多重要。那一年来来往往的外乡人特别多,当兵的也走,流民也过,闹哄哄的。老爷子是这里的半个土地爷,王家道门罩着这方圆百里,大事儿小事儿俗事儿官家管不了的事儿咱王家道门都接着。”
王洛水说到这里拍拍没几斤肉的胸脯,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一脸牛哄哄的架势。
我看着老屌丝沉浸在往日的辉煌中,没敢泼他冷水,由着他继续意淫。
“那年十一月,城里突然多了小孩儿失踪的怪事儿,起先是一两个,父母拉着小孩儿上街买东西,一不留神就丢了孩子,后来接连又发生了四五起,甚至还有带着孩子去看戏,一不留神被人把孩子抢走的,接连发生了七八件,就这么越来越邪乎,一时间人心惶惶的,大白天家家闭户,把孩子锁家里不敢出门儿。官家破不了案,有丢了孩子的一起来咱王家道门儿求咱家老爷子做主,老爷子心软,看不得人为难,点头把这事儿应下来了。就是这帮王八蛋,老爷子落难的时候落井下石比谁都狠,让我才不管着闲事儿。”
说到往事,王洛水顺口发了一通牢骚,王老爷子一皱眉,显然并不想提起这些琐碎。
“说正事儿,别讲闲话。”
老爷子敲敲桌子,断了王洛水话头。
“老爷子应承下来,放下话去让咱查,打听消息这种事儿,官面儿上的人物不好使,好用的是车る船る店る脚る牙这五路,混在市井,丁点儿的消息也漏不过去,这五行里,多的是咱王家门徒……”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
我在心里莫名想起这句老话,会心一笑,这五行里哪行都少不了黑心人物,以黑治黑自然是招妙棋。
“消息是在三天后来的,车行里有个拉车的伙计来咱家报信儿,这人在城西老宅院里租了一户旧房子,老宅院大,一般三四户人家挤在一个院子里,那伙计说他们家西户是上个月租出去的,租房的是个年轻人,说话带着一口南方口音,平日里总是一个人进出,可每天晚上都能听见有孩子的哭声……”
“老爷子算着这事儿八九不离十,让我带着几个人去看看,要不怎么说老爷子英明呢,料事如神。我去的时候是个大白天儿,那间宅院里头大多都是奔营生的穷人,白天大都不在家,只有西户那间小屋子里有动静。我敲门,没人答应,当时年轻也是个急脾气,一脚把门踹开的,就见一个细高个儿的年轻人蹲在墙根边儿上扎麻袋,那时节早立秋了,可那屋里一股臭烘烘的味道,墙边儿一共是八个麻袋,都用麻绳扎的死死的。那年轻人见我破门而入,一脸惊慌,问我是干什么的,我自报了我玉面小白龙的名号,谁知道那人有眼无珠,说我乱闯私人禁地还有没有王法了,当时我就拍桌子说了,王家道门在此地就是个王法!”
王洛水说到激动处,小手狠狠的在身边木头桌上拍了一巴掌,茶杯在桌上一阵晃动,溅出几滴水花儿。
“胡说八道!”
似乎是王洛水的最后一句话犯了王老爷子的忌讳,老头冲着王洛水一瞪眼,狠狠训斥一句。
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老头生气,今天第一次瞧见,还真有点不怒自威的架势。
王洛水自知失言,没敢接茬,继续硬着头皮往下念着,只是那副玉面小白龙的气势浑然去了大半。
“我问他是哪里人,他说他叫余天青,是个南方人,躲战乱来的,如今抗战胜利了,准备返乡。他这话说的明显不对,当年躲战乱,一般都是从北跑到南,从东跑到西,除了汉奸,还真没听说过跑沦陷区里躲战乱的,这谎话编的不着四六,明显是在挑战我智商,当时我就起了疑心。”
王洛水侃侃而谈,一副高智商天才的模样,我看着他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这个连仙人跳都看不破的老屌丝哪儿来的优越感。
“我问余天青这八个麻袋里是什么东西,姓余的年轻人说是随身的行礼,我踢了一脚,感觉软塌塌的,明显不对劲儿,拿着匕首朝着其中一个扎了一下,谁知道这一扎还扎出血了……”
“我用匕首挑断麻绳,解开袋子一看,立马就他妈把我吓尿了,小凡,你猜里面是什么?”
老屌丝一脸惊叹的给我卖关子,我摇摇头,这神经病讲出来的故事,谁猜的出来才见鬼了!
“死人啊!一个七八岁的娃娃塞在袋子里头,那娃娃七窍流血,血迹早干了,一看就是死了好几天的,我玉面小白龙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物,死人也不是没见过,可我那天是真怕了,小凡,你猜我还看见了什么?”
这老屌丝又开始给我卖关子,我没搭理他。
“哪儿这么多废话,接着说。”
王响亮正听的带劲,让王洛水这么一停,烦了,没好气的训了一句。
王洛水是真怕自己这个小师弟,巴巴的点着头,格外乖。
“我就见着那孩子脑袋上开了一个血洞,头皮没了,颅骨给凿了一个拳头大的洞,里头也不见脑浆子,全是白花花的虫子虫卵挤在一块儿,塞的满满的,那哪儿还叫人脑袋,简直就是个虫穴!”
“我当时就吓得腿软脚软,硬着头皮把麻袋全挑开了,一共八个孩子,每个孩子都这般死法,脑袋开了洞,生了满满一脑袋白虫子……”
王洛水慢悠悠的说着,金大豪的尸检报告就放在桌子上,厅堂内略显昏暗的灯光让眼前一切都隐隐带着点阴森味道儿,我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茶,让身上多了点儿热乎气儿,提醒自己这只是个故事。
“后来呢?”
赵大熊听得入迷,皱眉问王洛水。
“后来我就把余天青给扣了,带到了老爷子跟前,是老爷子亲自审的他,起初那小子嘴硬,什么都不肯承认,老爷子给他上了私刑,最后才招,说自己是个蛊师,玩的却不是正统蛊师的套路,他学的是尸蛊,这尸蛊在蛊术里也算偏门,这小子刚上道,压根儿算不上什么大拿。这八袋子白虫叫尸虫子,专靠活人脑浆为食,脑浆越嫩,繁殖越快,只是这虫子离了人脑便不能存活,只能装在人头里面。这八个孩子全是被他拐来抢来的,为的就是做成装尸虫子的器皿,带着回南方老家,一展身手……”
“尸虫子的好处一是食脑霸道,二是好下蛊,一粒虫卵几乎肉眼不可分辨,只要想法子种进人体,一天之后虫卵在人脑袋里孵化,三天之后满脑袋全是这东西……”
我终于知道了金大豪的死因,不是什么猝死,而是中了一种名叫尸虫子的蛊术。
蛊术我是知道的,最近一本名叫む苗疆蛊事め的小说红透了半边儿天,书中主角就是个用蛊的高手,可那只是一本小说!
现在,我却见证了一个中蛊而死的例子……
“后来呢?”
赵大熊眉头紧锁着,似乎正在努力接受王洛水普及的非常理知识,我有点替赵大熊犯愁,如果这真是什么见鬼的尸虫蛊,我真不知道赵大熊的结案报告该怎么写了……
建国之后动植物不许成精的铁律,我可是在微博上看过的……——
'我的女友带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