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人老了，走不动了

淡淡的血腥味儿从我身边飘过，我看看白小纤的伤口，一皱眉。

“没事儿吧？”

我问她，我看着血一直从伤口里渗出来，有点担心。

“死不了。”

白小纤似乎很不适应被人关心的感觉，皱眉，瞪我一眼，回了一句。

尼玛，一点不解风情。

按言情电视剧里的套路，这种时候女主不是应该瘫在男主怀里，四目深情相对，然后来一个天荒地老的舌吻么？！

可是什么也没有。

白小纤脸色惨白如纸，山风吹过，她紧了紧那件披在身上的外衣，把伤口更严实的遮挡了起来。

菜农大哥离着我们远远的，一副戒备的模样，三轮车火都没熄，似乎生怕我们冲过去杀人灭口似的。

“你们……你们谁都不准走啊，警察马上就来……”

菜农不放心，还威胁我们一句。

我一脸苦笑，这傻大哥真天真的可爱，王响亮和白小纤这两个虎人要想灭口，他就是骑个长征五号也跑不了啊。

警笛声在二十分钟后传来，姗姗来迟的警车闪着警灯出现在山路上。

警车在五十米外停下，车门打开，两名警察下车，持枪与我们对峙着。

我远远瞧了一眼，俩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我乐了。

熟人。

这俩人正是一个月前白小纤在KFC砍人的时候出警的两位，我至今还记得他们名字，高个儿叫李明，矮个儿叫张力。

俩人瞪了我一眼，有点迷茫，当眼神儿落在白小纤身上的时候，瞬间明朗起来。

白小纤这颜值，实在让人过目不忘。

“怎么回事儿？”

俩人手里还拿着枪，一起走过来，看看白小纤，语气都莫名其妙的温柔了不少。

真是个看脸的世界。

我有点无奈。

“他们……他们杀人……”

菜农看见警察过来，瞬间来了精神，跳着从三轮车上蹦了下来，手指头点着我们仨，画了一个圈儿，连我都给带了进去。

这哥们儿敌我观念挺清楚的。

李明和张力疑惑的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地上的砍刀，有点儿不信。

“这砍刀谁的？”

李明问。

王响亮白小纤和我互相对了一眼儿，谁也没吭声。

“我的。”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王响亮身后传来，王响亮很配合的闪身，把浑身血迹斑斑的老猎户显露在两位警察面前。

“到底怎么回事儿？”

张力的枪口指向老头儿，声音严肃的不近人情。

没办法，这老头长得实在太像反派角色了。

“我投案，我自首，我有罪。”

老猎户坐在地上一声长叹，连说了三个短语，把两位警官说的一愣一愣的。

想来大概他们也没见过这么光明磊落的嫌疑人吧。

“我这人生来恶贯满盈，无恶不作，最近缺钱，想劫点儿钱花花，这地方人少不惹眼，我选了地方，他们刚过来，运气不好就碰上我了，这仨人好心，见我一个老头孤苦伶仃的蹲在这荒山野岭的，问我怎么回事儿，我拿刀挟持了这女的，这俩男的跟着一块儿下来的，没成想没吓住他们，他们夺了刀，把我揍成这样。”

老猎户一脸老实样儿，很配合的说着，听起来真是天衣无缝的说辞。

两名警官的枪口开始指向老头，显然，他们俩也信了。

我不知道老猎户为何如此配合，他似乎与王响亮和白小纤一样，想隐瞒什么。

或许是想隐瞒另一个世界吧。

白小纤与王响亮都给我提过的那个世界。

“那锅是怎么回事儿？”

高个儿子李明心细，看了看不远处倒在地上的大铁锅，里头还留着两个煮熟的老玉米。

“我挡路用的，我怕拦不下车。”

老猎户低垂着脸皮，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平静的应付着。

他把一切都说的如此合理。

“跟我们回去一趟吧。”

张力走到老猎户跟前，利索的上了铐子。

李明收起枪，拍拍我肩膀，眼神儿里带着一丝赞许。

“你揍的？”

李明下巴点点老猎户。

我傻愣愣的点着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我这人真的不太会撒谎。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李明给我拽了一句词儿，眼里满是赞许。

二十六的大龄男屌丝被人称为少年，我心里挺受用的。

老猎户让王响亮废了腿脚，压根儿走不动路，王响亮装热心群众，跑上去把老头儿背在了身上。

“配合一下，回去录个口供。”

李明对我说。

当然配合，这套流程我在一个月前都走过一遍了，心里有数。

白小纤站在我身边，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脸色比起刚才又白了几分，额头上两粒汗珠滚了下来。

我刻意搂着白小纤，一副恩爱的小情侣模样，把外衣的拉锁拉了上去，伤口被死死的捂在了里头。

“没事儿吧？”

我小声问她，我怕她失血过多，猝死过去。

“少说废话。”

白小纤瞪我一眼，冷冰冰的声音飘进我耳朵里。

我们正准备往警车上走，突然菜农不乐意了。

“警官先生，我是目击者，我有发言权。”

菜农巴巴的跑到俩人跟前，举着手，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我知道你是目击者。”

张力可能平时脾气就挺暴躁的，看着眼前这个有些莽撞但又朴实的可爱的中年男人，有点烦。

“我举报，刚才我看见的和这位老人说的不一样！”

菜农举着手，一副真相大于一切的架势。

我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大哥，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他妈这是要往死里坑我们啊！

“怎么不一样？”

张力瞪眼看他。

“警官，我眼神儿可好了，俩眼都测过，五点零的视力，刚才我看的清楚，刀不是这老人的，是这女的拿的，这女的拿刀就砍这老头，血糊糊的，可吓人了！”

菜农伸手指着白小纤，一副咬死了的架势。

白小纤低着头，上嘴唇咬着下嘴唇，一声不吭，也不辩解，一副楚楚可怜的架势。

她演技真是影帝级的。

“是这样吗？”

李明狐疑的看了我们一眼，问。

一切都顺利的太过异常，老猎户的招供实在太过诡异，把一切罪责都拦在了自己身上，任谁转转脑子都觉得不对劲儿，更何况此时还站出了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证人。

“警官，我真是抢劫的，刀是我的，被他们抢过去了。”

老猎户趴在王响亮后背上，继续辩解。

“警官，我最懂法了，这叫正当防卫，不犯法吧。”

王响亮跟着起哄。

“有什么事儿回所里说吧，给你们录口供。”

矮个子张力看了一眼王响亮，脸色不太好看，显然，两位警察都对我们起了疑心。

菜农的证词让我们陷入到一个不太好的境界。

我们慢腾腾的往警车那边走去，老猎户趴在王响亮的背上，还在解释着。

“警官，我真是抢劫的……”

老头声音有些嘶哑，脸上带着一丝疲倦。

两位警察沉默着，没再搭理他。

他们显然不信了。

“人老了，走不动了……”

老猎户趴在王响亮背上，抬头看了看天空，满天星辰如雨花石似的铺在天上。

“就到这里吧，真走不动了……”

老头扭头往北方看了一眼，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

“离家这么远，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呢……”

老头趴在王响亮背上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很怪，没头没脑的。

李明和张力终于扭头看了一眼老头，然后两人同时变了脸色。

老头的嘴巴猛然一阵咀嚼，一口鲜血从老头嘴里喷出来，混着被割碎的舌头，溅了王响亮满满一身。

老头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仰头摔倒在地上，慢慢张开的嘴巴里，一枚薄薄的刀片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