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你所说,一看就是个胸中有丘壑的,”丁允文上下打量了一番陈清玄,然后目光落在了他因为紧张而涨红的脸上,丁允文瞧着他这般模样,忍不住就勾了勾唇,含笑道,“好端端的怕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审你卷子的考官,更不是你的债主子。”
这话一出,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惟独陈清玄忙得对丁允文深深一揖:“小可不敢。”
“陈先生,你要是再这么见外,动不动地行礼,我可真要生气了,”倒是钟明巍的目光有点儿沉,他一边坐回了软榻,目光在陈清玄的脸上逡巡着,然后又挪开了目光,跟丁允文道,“先生,小陈先生皮薄面软的,您莫要再打趣他了。”
“你这么说,好像小陈先生是个经不起人打趣的姑娘家似的,”丁允文爽朗一笑,一边让陈清玄拉着凳子坐到了自己面前,他对这个眉清目秀的青年人很有好感,一边问道,“既是考中了解元,明年开春就可以直接入京赶考了?”
“是,等过了年,在下就要进京了,”陈清玄忙道,他不太敢看丁允文的脸,但是却又忍不住一遍遍地偷瞄着,这是他从小就崇拜仰慕的人啊,这些年来的寒窗苦读,也都是为了追赶他的脚步,而此时此刻这人就在自己面前,就那么温和地跟自己说这话,陈清玄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轻飘飘的,明明晕得厉害,可是就没有一处不自在舒坦的了,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也跟着飘了起来,“今日有幸得见先生,清玄仿若……”
“咣当!”
陈清玄一脑袋撞在了丁允文的身上,然后身子一软,面条似的瘫倒在了丁允文的身上。
庞毅一怔,随即就笑了:“看来陈先生这几天还真是累了,才说了这么几句话就觉得累了。”
丁允文:“……他好像晕过去了。”
钟明巍:“……”
“让我看看,”顾长林皱着眉起身走了过来,伸手握住了陈清玄的手腕,半晌,他一脸嫌弃地甩开了陈清玄的手,然后用更加嫌弃的目光瞪着昏睡不醒的陈清玄,“你说你一个大小伙子,瞧见个老头子有什么至于这么激动吗?还是个长得比我都寒碜的老头儿!他又不是个貌美如花的二八少女,啧啧啧!”
丁允文嘴角一阵抽搐:“……我比你还寒碜?”
“那可不!眼不瞎的自然都能瞧得出来,”顾长林随手捋了一把自己花白的胡须,然后昂首阔步哼着小曲儿出了房门,“我给去这瞎眼的小子拿点儿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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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毅,先把陈先生给扶到偏房里头歇一会儿。”钟明巍看着陈清玄的目光有点儿复杂。
“是,属下遵命。”当下庞毅忙得扶着陈清玄去偏房了。
……
陈清玄也没有昏睡多久,不到半个时辰就醒了,他甫一睁开眼,就瞧着坐在床前看书的钟明巍,钟明巍也看到他醒了,当下把手里的书放在了床头的小桌上,一边含笑看着陈清玄:“陈先生,你终于醒了。”
“我……我这是怎么了?”陈清玄头还有点儿晕,皱了皱眉,一瞥眼瞧见了桌上放着的那本《古今通史》,登时一怔,随即就想起来了,他又是羞耻又是难为情地看着钟明巍,“爷,真是不好意思,可能是这几日我太累了,才致晕倒,您可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没什么,你的心情我能理解,”钟明巍还是笑,笑得很是温和,“我有将近两年没见着太傅了,前几天刚见着的时候,也是激动的差点儿没晕过去,更何况像你这样从小就崇拜仰慕太傅的,这冷不丁地瞧见了,激动过头也是有的。”
“太……太傅?”陈清玄一怔,饶是他一早猜到了钟明巍的身份,可是却万万没想到钟明巍竟会对着他这么坦然地提起这些,一时间,他心里困惑到了极点,“爷,我……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你猜的不错,”钟明巍看着他,一字一字声音说的很轻却很清楚,“我就是去年年初被万岁爷废黜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