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怎么就一步步到了难以收尾的地步呢?”钟明巍喃喃着,眯着眼盯着窗台上的那只青铜三足香炉看,半晌,又继续道,“事关平西王,自是得慎之又慎,当时父皇和太后都是这么一再告诫我的,只是我明白,他们这话背后的意思截然不同,父皇想借机清除朝中所有平西王的旧识,彻底断了平西王谋反的所有根基,他并不在意平西王会不会真的谋反,他在意的是,平西王即便想反都没的反,而太后呢?她是生怕父皇怒火中烧殃及平西王,只是当时如日中天的徐氏一门和平西王都是父皇的眼中钉肉中刺,她这个出身徐门、又是平西王生母的太后,自是有苦倒不出,所以就只能一再提点告诫我,只是我又能顶什么用呢,眼看着被牵扯进来的臣子越来越多,太后自是越发坐立不安,生怕再这么发展下去,平西王这个反贼的名号就坐实了,后来为了保住平西王,太后和父皇达成了默契,此案不会波及到平西王,而徐氏一门则要退出朝堂。”
“他们揣着不一样的心思,却全然不在乎,那起子受牵连的臣子死活,而我这个怯懦又无能的太子,除了乖乖听话,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还要亲手做那个刽子手,”说到这里,钟明巍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他把整张脸都埋进了美芽的颈窝,半晌,他才又开了口,“丫头,我是不是……特别没用?特别……窝囊?”
美芽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钟明巍,她知道钟明巍心里必定难受自责到了极点,她有心想安慰钟明巍,可是嘴唇颤了颤,却到底什么都没说,她只是把钟明巍抱的更紧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咪咪阅读,iiread安装最新版。】
钟明巍说的没错,他的确是怯懦又无能,除了眼睁睁地看着那起子官员做了太后和皇上角力的牺牲品,可是他却什么都做不得,甚至还要亲自将他们送上刑场。
这是他的错吗?
这不是他的错吗?
美芽左右想不清楚,只是把钟明巍抱的更紧了。
“那年除夕,就是这只手,”钟明巍颤颤巍巍地举起自己的右手,他死死盯着那只颤抖不停的右手,声音同样颤抖的厉害,“批了刑部送上来的奏本,然后大年初一的那一天正午,十八位官员人头落地,二十名官员沦为阶下囚,拖家带口被流放到了宁古塔。”
美芽也看向那只颤巍巍的手,一边听着钟明巍的声音,心里一抽一抽的疼,一边伸手握住了那只颤巍巍的手,一边拉着那只手又送了被子里:“明巍,都过去了。”
“过不去,”钟明巍苦笑着摇摇头,一边叹息着道,“我自诩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手上也没少沾血,可是我却从来都没后悔过,人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人,我心里一直有杆秤,可是自那一年除夕之后,这杆秤就没了。”
“没了,那就再找回来啊,”美芽捧着他的脸,额头顶着他的额头,鼻尖儿对着他的鼻尖儿,一边柔声道,“现在你可不再是什么窝囊无能的太子了,你是我男人啊,你得强大起来,不管是身体还心理,要不然怎么对得起我的一往而深呢?”
“一往而深?”钟明巍心头一热,嘴唇一撅就亲着了美芽,“哪儿学来这样好的话?”
“那天包饺子的时候,安姐姐说她会唱昆曲,我从前没听过,就让她唱给我听,就、就学会了这么个词儿,”美芽有点儿不好意思,一边亲了亲钟明巍,一边又难为情地道,“是不是我说这起子文绉绉的话,特别……特别别扭啊?”
“哪里别扭了?好听得很呢,”钟明巍柔声道,一边看着美芽乌溜溜的眼睛,一边又道,“以后想学什么我都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