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冷漠的眼突然一凛,他懂这些东西,之前他来我家的时候,也仔细的里里外外的检查过。一定是没有问题,不然什么鬼东西能逃过他的眼睛?
他的凛凛的目光从清芷身上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嗫嚅着问:“有鬼?”
我吞咽了一口口水,不知道怎么回答阿七。
清芷说道:“学长,我们还是不要上去了,我们出去吧,往人多的地方去心里也踏实一点。”
我打心眼里不想出门去与外界的人接触,太累,现在阿七既然来了,以他无所不能的本事,家里应该是安全的。去外面才会不踏实。
可是阿七显然有他自己的打算,他淡淡的瞥了一眼我的小腹,直接忽视了我对他投去的讯息,言语淡淡的说:“外面天气很好,你和秦颜出去下面的公园走走,我上去看看就来。”
乌云满天,闷雷滚滚,他居然说天气好?不过他既然决定了,我也懒得多说什么,出去就出去吧,被一雷劈死那也是我的劫数。
清芷一听不用回家里去,欣喜的跟什么似的,阿七又说:“清芷,你先去楼下等我们。”
清芷显然不理解,但是她什么也没有问。眨巴着眼睛笑笑,就兴奋的下楼去了。像清芷这样的姑娘真好,很多男人都不会喜欢女人问东问西的问题不断吧,清芷面对阿七的时候就不会多问什么。
我记得当初蜡烛说过,她说清芷与初雪是最为相似,不知道阿七当初救她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阿七能够打开心结坦然的接受清芷。未尝不是一桩好姻缘。
我揉揉太阳穴,真是想多了,情爱这事向来随缘,般配又怎样呢,老天不乐意,照样是碧落黄泉各奔东西。
“你在想什么?”阿七抱着我缓缓的下楼。
我不习惯这样:“你还是放我下来吧,我没事,自己可以走路。”
阿七突然收住了步子,目光异常复杂的凝视着我,狭长的丹凤眼眨也不眨一下。我尴尬的脸都快要红了我能想象的到自己现在有多么的狼狈,可是他也不能这样盯着我看呀。
“秦颜……”阿七忽然轻柔的唤了我一声。迷离的眸子轻碎一疼:“看到你这样我居然会……难过。”
他难过?我身心狠狠的震动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使劲的推开他,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
“我这个样子都是自找的,你不要难过。”我扶着耳边的头发,闷闷的下楼。
“如果再这样下去,你会死的。”他语气伤感,我可以感受的到阿七落在我身后的那道灼人的目光。
“不会,你放心,在孩子出生以前,我不会死。”
“也许等不到他出生,你就已经被他折磨死了。”
我又是一震,不明白阿七口中的话是什么意思,僵硬的转过身,愣愣的望住他,希望他能解释解释。
阿七一个箭步上前,拽住我的手腕,指着我腕上一条一条的伤口,冷冷的质问道:“那这些伤是怎么回事?”
我淡淡的扯了扯嘴角,一条一条触目惊心的细伤口在我手腕上狰狞,这些都是我自己用刀片划的,厉鬼走了多少天我就划上了多少条,就像是刻录时间一样,我用刀片将它刻在我的身上。其实割的时候并不痛,因为我没有勇气割深,因为我还有一个孩子与我性命相连。
“某种宣泄而已,你不必害怕,如果我真有勇气自杀,你今天就见不到我……”
“秦颜!”阿七高声打断了我,紧紧抓住我的手。“我可以放纵你颓废消沉下去,可是偏偏今天我来了,所以我以后不想再看见你个怂样!”
怂样?我苦笑,我其实一直都这么怂的,从来都是被命运牵着鼻子走,永远都是那么被动的承受着生命给我的磨砺,到头来除了一身伤我一无所获。
阿七凝了我两秒,轻碎的眸子渐渐聚拢,渐有了不忍的暗沉,我不想在他面前哭,默默的收回目光,慢慢的朝楼下走去。
他把我送到楼下,交代好清芷不要走远之后自己又旋即像阵风似的上了楼。
我傻傻的站在花坛边,整个人又是傻住了,刚才我跟清芷在家里的时候,明明雷声大作,天空昏沉的,为什么现在外面又是艳阳高照,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清芷,这天,这天怎么又晴了?”我抓着自己的手,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清芷有些犯糊涂了,“没有啊,今天的天气一直都是这么的好,所以我才说带你出来走走嘛,这么好的天气不但杀毒,还能除除身上的晦气。”
她拉着我,将我身上的灰尘轻轻的拍掉,又拿湿纸巾给我擦了脸,瞧着我正常了一点才问:“有没有哪里特别的不舒服的,需不需要去附近的诊所看看?”
我摇头,肚子没觉得异常,身上的那点痛不算什么,于是说:“不用了,我们去公园里走走吧。”
公园离我住的房子也就一条马路的距离,去那里走走坐坐也好,我没有精力也不想走的太远。
现在正是桃李争妍,花草疯长的季节,杨花飞了满地都是,清水湖上更是落了许多。
许是太久没有见到太阳的缘故,我与清芷沿着垂柳夹道,花草芬芳的湖堤走了一圈,已经有些头脑晕眩步子迈的艰难沉重,十分的不舒服。
艳阳高照撒在身上,我的身体我的心都是一阵一阵的寒,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
清芷一路拿着,渐渐的落在了后面,我见到那边湖堤杨柳下有长椅,身体很累想坐着休息一下,就没有等她先过去了。
长椅的位置有大树遮蔽是一片荫凉,旁边有小情侣正在讨论对面广场上电视屏幕上的新闻消息。我懒懒的往椅子上一靠,正好看见对面屏幕上滚动的新闻,整个人刚坐下立马的弹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我一过来你这么大反应呢?”清芷不理解的扶了扶我。
我心跳如鼓,狠狠的揉了揉眼睛,定定的望住对面的电视屏幕,看见的却是一则公益广告。
“到底怎么了?”清芷关切的又问了一声。
我没空理她,一个劲的奔着那对小情侣过去了这青天白日里在公园里谈天说爱,他们日子过得也挺无忧无虑清闲的。
“你……你们好……”我试着平复自己的心跳,将自己的语气调整到正常水平,可是我发颤的声音显然是没有。
那对小情侣见我的样子,不禁的都有些抽气,望着我的眼神十分的警觉。男的将他女朋友往身边拉了一些,还算冷静的问:“什么事?”
我指着刚才对面屏幕,问道:“你们刚才一直在这里坐着,知不知道刚才跳过去的新闻里的那个男人是谁?”
为什么我一晃眼间,仿佛是看见了一身正装的厉鬼呢?我见过他穿西装,就是我们补结婚的那次,虽然那时候他的身体还并没有十分的恢复,可是他天生底子好,一身裁剪合适的西装硬是将他的俊朗又衬高了无数个点。
在等待小情侣回答的过程中,虽然只是那么几秒的思考时间,而我却像是在腥风血雨里再次趟过一般,东华镇里的那些惊险一幕幕的在脑海里重现,厉鬼的脸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清晰的仿佛就在我的眼前,我伸手就能触碰拥有的到。
“哦,那是本地新闻,是一个大老板订婚的消息,刚才那个公益广告你看见了,听说那个老板捐了不少钱呢。”男的随口说,拉着他的女朋友要走,女的嘴里还嘀咕着:“有钱人真好,等你以后有钱了也会给我办那么隆重的订婚典礼吗?”
“订什么婚?不确定的婚姻才会折腾着订婚,让自己有反悔的余地,我是铁了心要跟你过一辈子,当然是一步到位直接把你娶回家……”
女孩幸福的哈哈哈大笑,他们俩相拥着,幸福甜蜜的声音越去越远,徒留我在原地里全身发寒,怔怔发冷我又产生幻觉了!
“秦颜……”清芷轻轻的碰了碰我的手。
我痛苦的搓了搓自己的脸,狠狠的朝着自己的眼睛打了一巴掌,失控的大骂:“一天到晚看到些没有的东西,我要你做什么?”整个人瘫在地上,一阵一阵的空茫像是洪荒一般朝着我奔涌而来。
清芷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的蹲在我身边,安静的陪着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依然平息不了自己跌宕起伏的内心世界,忍不住的一头钻进了清芷怀里,第一次敞开着心扉跟人倾诉着自己的痛,真的痛!
“我知道你肯定经历了一番非同寻常的经历,那个人、他……他到底怎么了?”
“死了,我与他永生永世都不会再见面了。”真的是永生永世啊,他死之后是否还能投胎轮回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我自己是没有那个资格的。
“怎么会呢,不是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吗。”清芷显然还并不十分了解我的情况。
我凄然一笑:“你们或许有,但是我没有。”
“学……学长,你来了?”清芷轻轻的拍着我的背,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阿七眉头深拧,像是遇到了什么大麻烦一样,一张脸黑的不成样子。
见我又是一副“怂样”他捏捏拳头硬是忍住了心里的怒火,冷冷的问:“你与那个杨婶认识多久了?”
清芷蒙蒙的问:“什么杨婶啊?”
阿七迷离的眼眸紧逼着我,我揉了一把自己的脸,认真的想了想:“有很多年吧。”
我分明看见阿七的身体震了震,他再次的拿出了他一直珍藏爱惜着的那个淡黄色的梨形玉坠子,我不免觉得眼睛疼,他是又想起初雪了吧?
清芷显然也是知道这个玉坠子的来历,黯然的低下了头。
阿七将玉坠子递到我面前,我缩了缩手没接,问他:“给我做什么?”
阿七的神色不似刚才那么的冲,反而是有些凄然,他强塞到我的手中,闷声不语。
我想丢,掉清芷抓着我的手臂拦道:“不要!这个东西对学长很重要,他送给你……你不要丢啊!”
他莫名其妙的把他的心肝宝贝送给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他的什么人!然而就在我腹诽之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个玉梨坠子居然再次的在我的手中发出了闪闪的亮光!
我难以置信的盯着松开的手掌,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目光投向阿七,他迷离的眼中居然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气,他突然仰天疯癫的大笑起来,笑的我头皮一阵一阵的麻,就连清芷她也受不了,她急的松开我去劝阿七,却只是看见了阿七眸子里闪动的莹莹泪花。
我与清芷都傻眼了,一向冷漠自持的阿七,他居然他居然蒙了眼!
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怔怔的握着玉坠子,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此时此刻我才知道了,阿七发怒的样子不可怕,他现在的样子才最可怕!
阿七仰着头,凄苦的望着天边的白云:“兜兜转转七年,原来……”他嗓子一哽,双目凄然的望住我:“第一次给你戴这个坠子,我就该想到的,我就该想到的……”
阿七接连的几个“就该想到的”让我浑身震动!那时的记忆腾腾的再次从尘封的杂物箱里倾翻而出,那是我与阿七第一次去阴宅的事情,因为他和庄以诚一样需要玉器守住我的生魂,所以他给我带了他最宝贝的玉梨坠子,也就是他与初雪的定情信物……
可是他现在口中的“就该想到的”到底是什么,他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难道是他刚才在房间里发现了什么事情吗?他一来就问我和杨婶认识了多久,难道是跟杨婶有关?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铺天盖地的疑问压的我有些喘不过气来,如果蜡烛在就好了,我就不用这么焦心的试图从阿七口中里问询这些东西的答案了。
“秦颜……”阿七突然视若无睹的冲来将我紧紧的搂在了怀里,一双结实有力的臂膀狠狠的圈着我,恨不得要将我揉碎到他的骨肉里去。“初雪……我一直在找你,一直一直没有放弃过……”
我惊愕的不能动弹,仿佛天雷滚滚从头顶响过阿七他到底是在抽什么风啊?
清芷尴尬的不知道如何自处,又跟我一样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默默低垂着头,闷闷的走到了一边的杨柳下。
“苦瓜……我在,我一直都在等着你……”
这声音?我怔楞的跟吃了一棍似的,几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将阿七一把的从我身边推开,踉跄的往后面退了好些步,直到身体闷痛的撞到了身后的大树上面。
我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为什么刚才我的嘴巴里会发出别人的声音,那么近,分明就在我的身边不!应该是我的身体里!
我惊恐万分的盯住阿七,已经是无路可退,我从来也没有见到过比现在更加可怕的阿七了,今天他一次一次的刷新着我对他的印象,一次一次的将我震的晕头晃脑的。
“等我,初雪再等等我!”阿七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可是他这是在对谁说呀?不会是清芷,也根本不是我,他是在跟初雪说!可是初雪到底在哪里呀?
想着初雪如果在我们的身边,我心里莫名的激动,我惶然的四顾,周围除了花花草草树木,根本连个人都没有呀!
“嗯,苦瓜我等你。”我的嘴巴居然又张合了,我控制不住的甩手就朝着自己的打了一巴掌好痛啊,痛的我眼泪的都出来了。
忍了忍,定了定,仿佛鬼附身的阿七突然渐渐的平静下来,他恢复如常习惯性的将双手抱到了身前,冷漠的说:“那个家不能再回去了,邪灵太多,我给你重新找个住处。”
见阿七恢复正常,我赶紧将坠子塞还给他,仍旧是十分的揪心,生怕自己的嘴里又蹦出别人的声音来。
一瞧阿七冷漠如常的样子,我知道现在问他什么他都不会回答的,只能暂且的压下了心中的疑问,与清芷如临大赦一般的握住了彼此的手,清芷说:“学长没事就好,我们这就回去收拾一下东西。”状每庄巴。
“不必了,不能再回去。”阿七坚决的拦住了我们俩。
“可是……”我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东西要拿的。
清芷只能听从了阿七的安排,讪讪的说:“那好吧。”
阿七带着我们来到了市中心,正巧路过本地最大一处广场天星广场,他拿了些钱给清芷说道:“去给你和秦颜买些东西,一会去的地方有些偏。”
清芷摆手:“我有钱。”
“那是你的。”阿七执意塞给她。
其实清芷退学之后一直在家里,零用钱都是她妈妈给她的,看她的还是比较旧的款式,她妈妈给她的钱肯定不会有很多。
我也是一个一穷二白的人,手里捏着的和钱也都是阿七给我的,突然一下子感觉自己不止欠了他人情债连金钱债也欠下了。
“秦颜,你跟我去吗?”
我有些累了,只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会,正好一楼有一家咖啡馆格调很不错,以前偶尔蒋文轩会请我来,他有钱也不在乎这些,我每次几乎都是捧着书,而他就会抱着平板打游戏,就这样一混一天。
其实那时候的日子挺好的,可惜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我不去了,你们俩去吧。”
阿七应该是顾虑到不方便,只说:“我有个朋友住在这附近,我过去看看他。”
清芷捏着钱有些失望:“那好吧,你们各忙各的吧,我们买好了东西在这里汇合。”她晃了晃手中的,“电话联系吧……”话刚说完,没握住滑出手心跌落到了地上,屏幕一下子就碎裂了,不过还能看东西,她捡起来试了试也能打电话,于是又轻松的一笑:“我先上去卖东西了,秦颜你没有特别要买的东西吧?”
我只是摇头,阿七叮嘱道:“这里人多,别的没什么怕的,自己小心点。”
我与清芷点了点,“你们也是。”就先跑上了电梯。
我歪着头指了指一旁的咖啡店,说道:“我去那边喝点东西休息休息,一会你们来了打我电话。”
阿七点头走了几步突然顿了顿,转过头来说:“你明明很不开心,为什么从来不给我打电话?”
我一愕,有些尴尬,他怎么突然这样说呢?
“今天清芷来我才看见……不好意思啊。”我低了低头。
阿七没再说什么,转而又叮嘱了一声:“不要喝咖啡,喝点牛奶。”
我点头,他虽然不放心,还是慢慢的走了,那高高瘦瘦的身影渐渐的隐没到了人群里。
可能因为不是周末,加上现在又是正中午时,吃饭的人比较多,而咖啡店里的人三三两两的。
咖啡店的装潢好像不是我以前来的那种风格了,格调更加的高雅了些,里面放着轻柔的钢琴曲,我心境渐渐舒畅了点,居然靠着打起了盹,知道铃声响了我才惊醒过来,抓起来一看是里唯一存着的那个号码的,“还在咖啡馆里吗?”是阿七的声音。
“嗯。”
“清芷已经买好东西下来了,我也正回来,你到南门那边等我们。”
“好。”
我挂了电话,拿了自己的东西结账出了咖啡馆,这会商场的人多了许多。天星广场的东西是数一数二的贵,我自己几乎是不来这里的,好些次来都是蒋文轩带着我过来的,每一次都是跟着他也没怎么认过路,这下阿七说的南门就有点难住我了。
我找了人问,费了好一番劲才找了过去,因耽搁了不少时间,我怕阿七和清芷久等,步子迈的有些急,险些跟对面走来的人撞一个满怀也没注意到……本书醉快更新☆妙+比+
“哎哟,小心!”一个十分洪亮的女人声音突然响在耳边,我的手也被人扶了一把。
我慌张的退了退,也没来得及抬头,直接说:“不好意思啊,有点赶时间。”
没有造成什么大的碰撞,我也道歉了理应是没事才对
“小颜?”我走了两步突然被一个不是很肯定的声音喊住。
我浑身血液一凝,耳朵里有些嗡嗡响,我肯定是又幻听了!又揣摩着自己这是遇到什么熟人了吗?
本来想埋头走的,因为这个地方不会有我认识的熟人,这里出没的人都是有钱人,而我除了蒋文轩以外是没有有钱人朋友的,那声音根本不是蒋文轩的声音低沉的,凛冽的,不确定的……仿佛有些像“他”的声音!
长这么大了除了梦中的爸爸,就只有他会唤我“小颜”!我眼眶有潮涌,步子有些沉重跟灌了铅似的僵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