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疯了!使劲的推他,使劲的挣扎,可是他就像是跟我绑定在一起一样,我所做的一切完全是徒劳无功。撼动不了他分毫。
“厉鬼!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害我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诉我,何必这样遮遮掩掩玩这些鬼伎俩?你这样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到底算是什么英雄好汉?”我心里好委屈,嘴里也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他为什么要把我的心捂热了,融化了,又调转头来这样对我?难道人心难测,鬼心也这么难测吗?
我都已经这样绝望的反抗了,厉鬼还是没有任何的回应。也没有任何的回答,拖着我继续往前面走,而我根本不知道前面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个时候庄以诚戴在我手上的血玉镯子,忽然开始泛起了微弱的光亮来,那点点暗红色的光就好像是刚刚点燃起来的火苗,虚弱的颤着颤着,有种随时会熄灭的危机感。
在这个完全黑暗的地方,能够看见一点光亮,不亚于落入大海抱住了浮木!
我充满了惊喜。兴奋的在玉镯子上面摸了摸,好像是擦干净了上面的灰尘一般,里面的光亮彻底的照了出来。
真是个好东西!
我欣喜异常,举着手朝着厉鬼照过去,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在打什么鬼主意,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要让我惶恐的置身在这样恐怖的环境之中?难道我这样他就很舒坦,会特别有成就感吗?
然而让我倒吸凉气,差点晕过去的一幕出现了!
血玉镯子暗红色的光亮让我望见了自己正在走的路——这根本不是普通的路,像是在水面上,而水面平静完整的又像是一面镜子。
这面镜子没有投射出我自己的影子来,反而让我隐约的看见水里面映着一个又一个面目全非,又摇摇晃晃的脑袋!
“啊!鬼啊!”我吓的脚步趔趄,厉鬼抓的我很紧,所以我才没有倒下去。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鬼我没有少见,可是这么恐怖恶心的绝对是我第一次见!因为我看见的。不止是水面上,还有路的两旁,甚至是我的头顶,到处都挂满了人头,有男人的,有妇女的,也有婴儿孩童的,这场面当真是:惨——不——忍——睹啊!
他们的样子千奇百怪。被悬空挂在哪里都默契的摇晃着跟吃了摇头丸似的,各有各的狰狞,嘴里也默契的发着古怪的声音,他们的声音汇合到了一起之后,就是我听见的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声音。
我求救无门,这不是修罗地狱是什么?
我使劲的去甩厉鬼抓着的我的手,坚信厉鬼他这是在害我,真的是在害我!并不是带我出去所谓的“外面”吃东西!
“放开我,放开我啊!”我急的手足慌乱,满头大汗。
可是我怎么甩他也甩不掉。怎么推他也推不开,我慌乱不堪就想着手不行那就用脚吧,我抬起脚毫不客气的朝着他的腿踢了一脚——
我听见了咯吱的声音,好像是什么骨头碎了一样!我管不了,让我继续呆在这满是人头,满是惊悚怪声的地方,我不死也会疯魔,我一定要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继续使劲的踢着厉鬼,混乱中手镯子的光照到了厉鬼的脸上,我这才在混乱里看见他的脸——血淋淋的,一脸的鲜血,两只眼睛根本不是眼睛,而是一对血窟窿!
他……他不是我最初认识的厉鬼吗?他怎么又变回成了这个样子?
“啊……放开我,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放开我啊……你去死!”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我整个人抓狂的跳起来,死命的踢着他,有多大的劲我就使了多大的劲,直到我将他从身边踢开!
一摆脱他,我紧闭着眼睛,拼命的往前面奔逃去。
前面是什么地方我一无所知,此时此刻,除了我手上的血玉镯子泛着暗红色的光,世界仍旧是黑色的一片。
那些诡异的声音就像是催命一般的在我的耳边呼啸,我捂着耳朵,不想听,也不敢听。心,就跟被人丢进了榨汁机里一样,咯咯咯的绞疼。
我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厉鬼要这样对待我?他说爱我的,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
“不要怕!秦颜,不要怕……不要难过,不要心痛……!”我默默的鼓励着自己,心却痛如刀绞抑制不了,我将自己的全部都交给了他,而他居然这样对我!居然这样对我!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害怕厉鬼追来害我,脚下半点不敢耽搁。
我也不知道自己没命的跑了多久,耳边的风声越来越急,诡异的声音越来越小,眼前也蓦地多了一丝丝的光明。虽然那光线极其的微弱,就好像是遥挂在天边的月亮不小心洒进石头缝里的光一般的微弱。
但对我来说也够了,只要有玉镯子以外的光进来,那就代表着是希望,只要有希望那么一切又皆是有可能的,虽然我现在的处境是那么的岌岌可危。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我想不了太多,当务之急就是赶紧的摆脱厉鬼,无论如何我秦颜是不能就这么死去的。
我奔着那微弱的光亮而去,到达它的时候身体几乎是已经透支了,整个人趔趄着倒在了地上,狠狠的大口喘息着。
这里很安静,也没有像镜子一般的路,有的只有一个大大的牌坊,牌坊上面雕刻着两个生冷的红色的字“地府”!
地府?我吓的全身一抖,紧紧捂着自己突突跳的心脏,连气也不敢喘一口,更加的莫名所以,我怎么会一口气跑进了地府了呢?
难道厉鬼一开始就想引着我进地府吗?
我整个人瘫软在地,抓着冰冷的石板,狠咽了一口口水,进地府是肯定不可能的,因为那是死人才会进的地方,我一个活人才不会进那里去!
可是前进不行,回头就可以吗?
我回头望向自己跑来时的路,那头就像是深渊一般只余黑暗,那一条仿佛是镜子的路,那一路挂满的人头,那夹杂混合在一起的怪声……况且厉鬼还在那里,这些种种萦绕着我的思绪,我头皮都快要被折磨的炸开了
厉鬼呀厉鬼,你要害我就害我,做什么这么挖空心思的害我?
我越想越气,紧紧捏着拳头朝着地面打了一拳,这种表里不一的人,我到底是抽了那门子的风才会信他,才会爱上他啊?
现在想这些都晚了,一点用也没有,他可没有给我准备后悔药。
“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包天私闯地府?”一记威严的声音,让我刚刚爬起来的身体,又软软的瘫了回去。
被发现了!怎么办,怎么办?我环顾四周必须要藏起来才行啊,不然真的要栽在这里了。
可是这周围一片辽阔,除了我面前的牌坊根本就没有了其它的任何遮挡物,想藏身简直就是比登天还难。
然而这里这么辽阔为什么我只闻其声,没有见到说话的家伙呢?莫非他故意藏起来不让我看见吗?
我屏住呼吸整个人趴在地上,不敢轻举妄动,没一会我就听见了铁链子拖拉在地上发出来的沉闷声音,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一股脑想到的都是黑白无常那一黑一白森森诡异的样子!
果不其然,我眼睁睁的看着那边有一个一身黑衣宽袍,手持节杖的鬼领着一队衣色混乱,萎靡飘忽的亡灵往地府牌坊里面去。
我整个人瘫趴在地上,半点气都不敢出,生怕被那个领头的看见了,把我也用铁链子锁起来拖进地府。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私闯地府?”那个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吓的整个人无所适从,是出去坦白从宽,还是继续装聋作哑?
在我纠结的肠子都快要拧到一起的时候,我的头顶突然刮过一道劲风,一道黑色的影子,就像是一根响箭一般射过了我的头顶,连我的头发都燥了。
我摸了摸飞起来的头发,小心的定睛看去,只见这牌坊里面直挺挺的立着一个人,一身黑色的衣裳高高瘦瘦的样子,虽然是背影,但我猜他没有垂下来的双手必然是抱在胸前的。
“是我,才不过几日未见,阴司大人就不认识了么?”这声音没有过多的情绪,十分的耳熟,想必大家也能猜到——不错,正是阿七。
我惊讶的捂住了嘴巴,莫非那个阴司大人说的私闯地府的人并不是我,而是牌坊里的阿七吗?他怎么会来地府我完全不知晓,就像我是怎么来到地府一样一样的。
不过我心里是震荡的,他总是能够及时的出现,这点真的是毋庸置疑。然而我实在是被刚才的事情吓惨了,此时此刻我不知道该感叹命运,还是该感慨命运,居然让我在这个时候又遇见了阿七,有他在,想想我也是没什么可怕的了,干脆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趴在了石板上。
“哦,原来是慕七少啊,这阳间又是刮了什么阴风,把您给刮来了?”阴司的声音已经不似之前那么的威严,反而像是带着讨好的意味。
这阿七真是不简单啊,居然连地府的人也要敬他三分,可是上回他挨刑罚又是什么个情况呢?休状亚划。
我仍旧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默默的观察着他们。
阿七冷冷的笑了一声:“东南西北风,随便一阵都能把我吹来,不足为奇。”
阴司道:“呵呵,慕七少怎么说怎么是,上回那刑罚……”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自己惹的事该受罚就得罚,阴司大人不必介怀。”阿七利落的打断了阴司大人。
上回阿七收拾水鬼替瘦无常报仇,将阴阳界闹得鸡犬不宁,他挨的惩罚原来是他自己讨的,并不是像阴媒婆婆说的那样。
我越来越佩服阿七,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就这么厉害了?
“七少说的是,那不知今日七少大驾光临是为了什么事呢?”阴司的语气始终是客客气气的。
阿七说道:“听说近日你们收了不少孤魂,可有一位叫做郑清芷的女孩?”
原来阿七是为了清芷来的,我心里莫名的一喜——这下好了,既然阿七出马了,那清芷的事我也就不用再操心了,有阿七在清芷肯定会安然无恙的。
只是想想这个徐雯雯真是讨厌到家了,她居然放任清芷的生魂了入地府!好在阿七追来了,不然清芷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就是罪过大了。
阴司那张惨白的脸乍然露出不悦的神色来,转而又强装笑意,看来这阴司大人隐忍的功夫也是炉火纯青的,他问:“不知这位郑清芷姑娘是七少什么人呢?”
我也等着阿七回答,倒想听听清芷在阿七心中的位置到底在哪里,以后见到清芷说不定还能以此讨好讨好她,可是偏偏还没听到阿七说话,我的胳膊突然被人扯了一下,我狐疑的扭过头去看,看见是一个穿着白色迤地裙子,头发很飘逸的女人。
这女人眉目清冷,脸白如雪,没有一丝的血气,乍然看见她,我还以为是看见了小龙女从古墓里跑了出来,这气质,这长相,简直就要把小笼包甩到北极去。
我不知道她是谁,可能是自动的跟她把小龙女代入到了一起,所以在地府这么个地方见到她我也并不害怕,她轻轻的拉了拉我,力气不大,我却整个人随着她的动作从地上直立立的站了起来。
她说:“你跟我来。”
我心想我为什么要跟你去呀?阿七在这里,一会我跟着他走才是最安全的。虽然我的心里是这样想的,可是双脚就是不听使唤的跟着她走。
我这是怎么了?鬼迷心窍了吗?
“不!我不跟你走,我要去找阿七!你不要带我走。”我强烈的反抗着。
那女人轻轻抖了抖手腕,一根白色的绳子凌空缠上看我的脖子,我被勒的脸红气短,完全的发不出声音来了。
女人从容的牵着白色绳子,跟牵什么似的将我带进了一条长长的甬道里。甬道里清清朗朗的,没有一点味道,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去嗅觉了。
走了一路之后,绳子渐渐的松了,我连连咳嗽,好不容理顺了气,开始嚷叫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你要带我去哪里?”出现在地府的能是什么人,瞧她的样子,是鬼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吧?“我要去找阿七,我不要跟你走!你要不放过,阿七他也不会绕过你的。”
我实在不记得自己什么招惹过这么一个鬼,心里又痛又气。
女人头也没回一下,淡淡的说:“我姓宋。”
我管你是姓宋还是姓“不送”,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啊?
然而女人浑身散发出来那股幽冷肃穆的气息让我根本就不敢造次,没有像阿七那么高强的本事傍身,遇到这些鬼鬼怪怪的东西就是这么的吃亏。
见我不说话,她反而冷笑了一声,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嘲讽意味。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笑成这样,原本想问,却猛然的想起了什么——等等!刚才女人说她姓什么来着?姓宋吗?不知道为何我就突然的想到了“宋舒怡”,一开始厉鬼让我去那个什么灵安路十九号寻找的那个女人!可是面前的这个清冷女人跟宋舒怡有关系吗?
“你……你叫什么名字啊?”我实在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鼓着胆子问。
女人没有理会我,默默的用白绳子牵引着我往甬道的更深处走,我看见甬道的石壁上雕刻着许多稀奇古怪的图案,有猛兽,有人群,好像是某种远古的祭祀写真一样,瞧在眼里刺激的我头脑一片的昏沉。
在这种诡异的环境里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大声吼道:“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呀,你倒是说句话啊?”
“带你去死,你怕么?”女人的言语充满了嘲讽与阴冷。
我全身一抖,喉咙里咕咕的一响:“你……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干什么要带我去死啊,我根本就不认识……”
周遭的气氛骤然凝固,我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女人已经直盯盯的逼在我的跟前,她狠命的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整个人按在了雕刻着奇怪图腾的墙壁上,我看见那里雕刻的一团烈火……
我的肌肤贴近那团火的图案之后,那墙壁里面就像是有什么岩浆似的滚烫滚烫的,后背贴在上面,真的是跟烤肉一样滋滋滋的响,痛的我冷汗如雨。
她狠狠的说:“没仇吗?你确定没仇?”严肃的眼眸里怒火正在蔓延。
“我确定……”好痛!整个后背像是烤熟了一般发出了一股焦味。
女人无情的松开手,我整个人滑倒在地,那地里面又像是有玄冰似的,走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倒下去整个人快要冻僵了,牙齿直打颤。
我紧紧的蜷缩在一起,真的是生不如死。
女人仿若恶魔一般冷冷的俯视着我,清冷的眉眼瞧着格外的瘆人,她唇边始终挂着消散不去的嘲笑。我在她的眼中一定就像是一只蚂蚁一样,只要她愿意,动动手指我就能万劫不复。
她鄙夷的转身,就在这个时候,女人不知道在甬道里触动了什么机关,还是使用了什么妖法,我眼前突然的缓缓打开了一扇石门,石门在分开中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声音,白色的光亮也从门的外面一下子照了进来。
我的眼睛在黑暗里待了太久,乍然看见这么强烈的白光完全的不能适应,本能的伸手去挡……
女鬼抖着白色绳子试图将我从地上扯起来——
“啊……”我突然听见她惨叫了一声,我狐疑的抬头去看,她系在我脖子上面的白色绳子居然从中断了,而她整个人也踉跄的扶到了墙边。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怎么像是遭人暗算了呢?心里暗暗叫好,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的朝着门外跑去,她手臂轻轻动了一下我就被绊倒在了地上,摔得浑身骨头嘎嘣响。
她愤怒的瞪着我,那目光,吓的我不停的往后面退。
她瞅着我手腕上的血玉镯子,咬牙切齿的说:“区区一个俗人,居然有血玉和尸蛊护身!”
她擦了一把嘴角,使劲的朝我踢了一脚,我整个人滚到了门外,灼热的阳光一下子将我罩住了。
女鬼在门里愠怒的瞪着我,“不该去的地方最好别去,不该碰的人也最好不要碰,否则你的下场会很惨!”话语刚落,那扇门突然的消失了,女鬼也无影无踪了。
我的手下意识的去摸手上的铜环和血玉镯子,原来这两样东西现在在保护我呢。可是女鬼丢给我的恐吓是几个意思?她说的不该去的地方,不该碰的人都是谁?难道是阴宅是厉鬼吗?
我紧紧捏住拳头,厉鬼那个万恶不赦的混蛋,他那么对我,除非我是真的活得不耐,否则我怎么可能再去碰他!
历经劫难宛若重生,无力的瘫倒在地上,任由灼热的太阳光将我照住,久违的仿佛是几辈子都没有见到它一般。
从昨天到现在,这大喜大悲的转折真的像是做了一场长长的噩梦一般,我心口窒闷的发疼,后背也疼,全身到处头疼。
“喂?你怎么睡在这里呢?”脸颊上的痛感让我从疼痛的昏沉中缓缓张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眉清目秀的年轻男人的脸,是熟悉的。
“陈靖?”那天在东华镇我被阴媒婆婆掳走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他满头大汗跟跑了马拉松回来的一样,瞧他的样子虽然狼狈,不过整体好像还好至少没伤没死。
我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往四周看了看,“魏东呢?”想必是已经丧命了吧?
陈靖神色一顿黯然,看来真的是凶多吉少。
他摇了摇头,又问我:“你怎么会睡在这里呢?还有你的身上……你怎么像是被烧伤了一样啊?”
因为后背疼,我刚才是趴着睡在草地里的,背上的伤应该都被陈靖看去了。
他呼扇着手驱赶朝我围来的苍蝇,啧啧嘴说:“刚才突然看见一个人血肉模糊的睡在这里,还以为是看见了一具尸体呢,走近来一看原来是你,是不是那个侏儒婆婆把你伤成这样的?”
我咬着嘴唇摇头:“不是她。你怎么也在这儿呢,这几天你还好吗?”
我不想再想起关于厉鬼的任何事情,半点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