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来说,山里到处都透出一种诡异来。那个时候我没有大山大林的经历,没什么可比性,但却已经感受那山的与众不同。即便以现在的经历回忆和比照。也还是那种相同的印象。
怎么说呢。如果非要以现在的山峦比照的话,那里给我大体的印象就是,没有任何生命和绿色的迹象,好像是冬季的那种萧条。
山石都是黑色的,诡异的黑色。
但让人惊诧的不只是颜色,石头的造型也很多样,或者说恐怖。总之龇牙咧嘴,形象狰狞,传达出来的意向很容易让人臆想到恐怖的情形,进而让人感到一阵一阵的恐怖。状央巨扛。
我头皮发麻,浑身泛起一股股的鸡皮疙瘩。天色越来越黑了,那山石猛一看去。总会吓你一跳。
那么多,不断出现,像是有人故意雕刻出来的。不像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不过用鬼斧神工这个词倒是贴切。那气氛就是恐怖的,我总觉得,那里比我最初闯入阴间的时候,还令人感到惊悚。
不止是山石,光秃秃的树干,也焦黑焦黑一般,像是被焚毁过一样。
就连水也是那种颜色。墨一样,死静死静的,甚至需要搅动一下才知道那是液体,于是你就怀疑那不是传统说法里的水。你不动它,倒好像凝固了,也几乎从不流动。
所有的一切都是死的,我这样说其实也没有错。因为这里出现的所谓生命也是死的,恐怖,狰狞,但却是死掉了的生物。
总之那里面到处都是干巴干巴那种感觉,衍生出干巴巴的恐慌来。
我觉得不能自己吓自己了,就开始有意的不去注意什么,只管顺着狭长的一条山路往前走。
就一直往里面走。但也提高了警惕,心里提防着有什么危险突然冒出来。
很快的,真就出现了。
天空突然变得异常酷冷,不是湿冷,冬季的那种又干巴又寒冷的感觉。我瑟缩着身体,实在冻得难受。
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冷了,我开始有点儿奇怪的。感觉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总觉得那是一瞬间的事情,冷得直入骨髓和脾肺。
抬头去看,不远的阴沉昏暗的天空中,黑压压的一片,好像是什么大鸟,正朝着我们的方向呼啸而来。
但那不是鸟,而是人。或者是鸟人,鸟鬼什么的。
我急忙躲进狰狞的山石后面,然后警惕的抬起头来,透过那好像张开的一副利爪的空隙,向天空偷偷的瞧。
我身体冻得筛糠,上下两排牙齿不断打架。我觉得,这就是为什么天突然变冷了的原因。这玩意儿好像很厉害。
我心里刚一这么想,忽然就听到有个声音说话了。
这地方怎么会碰到这种厉鬼的。这明显就是作弊啊,祖宗的,最好能躲着它点儿,要是这都挺不过去,那我这赌输的也太没面子了点儿。
是那个消失了的混蛋,说话的口气嘟嘟囔囔的。
不像是说给我听,倒像是自说自话——
可我心里反而有点儿明白了,这分明就是说给我听的。我心想妈的这还说人家作弊呢,你自己也不是实诚人,不过这对我倒是莫大的帮助。
这家伙不知道天生长成我这样,还是故意玩儿我,盗版了我的脸。他还在一劲儿嘟嘟囔囔的说,据说天上的这种恶鬼虽然危险,也经常被阴间利用来做事,说起来有点儿像是幽冥驯养的鹰犬。
那种家伙汇聚而来,转眼到了上空,紧接着分散开来,明显就是在寻找什么。
为什么阴间的东西会出现在这里,这是盗版货的困惑。我的困惑是,如果这东西是为了找我而来的,会不会是谢必安派来的援军呢。
幸亏我这人平时做事还算谨慎。在对方释放出什么讯息之前,还是打消了冒然的行动。我决定先观察一番。
它们在天空,视野广阔,对我们相当不利。
我决定放弃大路,暂时躲避这种东西。大路延伸的方向,虽然也很崎岖,但一路走去,就是出口的所在。但往山坳里钻,除了危险,我最担心的,是迷失方向——
借助怪石嶙峋的在头顶遮拦,我开始走上一条艰难的道路。
攀爬山坳,着实辛苦。
很多人都喜欢爬山。但爬山这种休闲运动,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心情,如果你带着一副逃生的使命,如果你怀揣着紧张和恐惧的那份心情,那会是怎样的一种经历。对我而言,那几乎是生命里最痛快的事情。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我累的有点儿走不动了。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我们的手上,甚至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感觉自己的体力没多少了,已经累瘫,就只是趴在那里喘气。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至少还没发生什么真正的不幸。
可是,忽然寒意大盛。
我惊恐的意识到什么,抬头起来,一只鸟鬼呼啸着正往下面俯冲。据那混蛋自言自语的说法,这玩意儿的厉害,在于精神的摧残。它是一种恶鬼,能吸食生命的精气。当它靠近你的时候,一般人都抵御不住。
我转身狂奔,可又有什么用。用腿的哪能跑得过带翅膀的啊,这种浅显的道理。
但我心里也立刻明白了,这不是谢必安派来救我命的,这是来要我命的。
我在前面跑,鸟鬼在后面追,不成想这玩意儿还挺具有锲而不舍的精神。我给追的疲惫不堪,心里咒骂,想你追一下意思意思也就算了,做鬼那么拼命干嘛。
我专门往山坳里钻,那些顶端突兀起来的坚硬山石一定程度上阻挡了鸟鬼。它显得有点儿没辙。但这种情况不会一直持续,它就在我的头顶盘旋,谁都能预料的到,它总有机会俯冲下来要了我们的小命。
真是绝境。
我朝着四周大喊,说,你在哪儿呢。
我说还不出来。救命。
我有点慌不择路,一边跑一边大喊,用尽力气。我在呼喊那个和我有着同样面孔的盗版脸出现。这种时候,恐怕也只有他能救我。
但是没有出现。
真的没有出现,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他不会真的遵守什么狗屁赌约精神,眼看我被恶鬼生吞活剥吧。
嶙峋的山地没了,那就意味着,我已经完全暴露在了空旷的天地中。
但是没有后退路,就只能加快速度往前继续冲。也真是托了死神的体质,要是换做平时,我恐怕早就没有了力气和希望。
可更让人绝望的窘境还是出现了,横亘在眼前,竟然有一条又宽又深的裂谷。
我制住步伐,那时候往回跑已经来不及了。
那恶鬼好像也意识到了这种情形。它一定很得意,都不那么紧迫的追赶我了。它从半天空降落下来,蝙蝠一般收拢起肉翅。它一步一步紧逼,将我压制在裂谷的边缘。它一定很享受最后的胜利。
我终于近距离的看到它那种恐怖的样子。那已经不是人的样貌了,凶狠的眼神,光秃秃的鼻孔,没有嘴巴,怎么会那么瘦,皮包骨头,青色的皮肤光滑还泛着诡异的青光。
如果这东西以前是人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恶鬼的样子。
它的嘴巴是退化了么。就像很多生物一样,经常不用的器官是会逐渐蜕化消失的。这种恶鬼的确不需要进食,就只靠两个鼻孔吸食精气。
那么它平时说话怎么办,与同伴的交流呢。我这么想着,忽然间,那恶鬼开始发出凄厉的厮嚎来。
我没有听错,它确实发声了。而且这声音来自于它那看不见的嘴巴,看不见的嗓子。
恶鬼嘴巴本来是光秃秃的,可是开始裂开来了。
它张开了自己的嘴巴。那嘴部位置的皮肤像是被生生的撕扯开了一般,鲜血淋淋的。
原来它是有嘴巴的,而且嘴巴着实很大。
看上去整个下颌都裂开一样,里面的牙齿错综复杂,尖利无比。像是鲨鱼的一样,长满了整个口腔。
它的声音太凄厉了,惨叫一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口疼的。我不禁想要掩住耳朵,我给它吼的心里一阵发慌。
然后就看到数只恶鬼呼啸而至,朝着我们的方向而来。没想到这种鬼东西竟然还具有分享精神,想要与它的小伙伴儿们一起分享我这顿美食。
我可不想成为别人的口中食,尤其还是这么丑陋的恶鬼。
一只我都搞不定呢,现在这么多可怎么办。转头看一眼后面,沟壑下面黑黝黝的,看不明白深浅,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天色已经有点儿晚了,影影绰绰的,实在没有什么光。而后面的数只怪物已经飞到我们的跟前来了。多少数不清楚,也来不及数,估摸着十几只总还是有的。
我就转身直接往深邃的沟壑里跳了下去。我心里其实就只有一点,哪怕摔死也是好的,坚决不能被那些凶戾的恶鬼给抓住。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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