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不见阳光,眼睛还没有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线,反倒是鼻子先灵敏起来,嗅到来苏水淡淡却富有侵略性的味道,忍不住吸吸鼻子,自小便不喜欢医院,不喜欢这让人不愉快的味道。
“巧巧,你终于醒了!”
我心里一酸,是妈妈哽咽难过的声音,神游天外的意识终于回到现实,我没有死,活了下来。
睁开眼睛,看着妈妈流着泪凝视我的脸,轻声说了一句:“妈妈,对不起。”
妈带着泪笑了:“傻孩子,醒了就好,巧巧,你吓死妈妈了,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妈妈也不想活了。”
泪水涌出,顺着脸颊一滴滴地淌落,妈妈,什么时候开始,我总是让你担心,让你掉泪,妈妈,我是这世上,最不孝的女儿。
透过泪水,这才看到,我的病床前围着好多人,妈妈的身后是爸爸,还有米枫,安大海,默默,竟然还有小梅和夏雪这两个丫头。
我一边抽鼻子,一边勉强地笑笑:“哎,你们怎么都跑到病房来聚会了?”
只是不想让他们看到我的狼狈样子,真是很丢脸,本姑娘一贯很注重形像的说。
“大夫刚才说,你已经没有大碍了,很快就要醒了,我们就都过来了,想看看勇斗歹徒的三头六臂的女大侠长什么样儿,巧巧,告诉你多少次了,大侠不是这么当的,还跟自已动刀子,你真真是气死我了!”
一听这爷爷不亲奶奶不爱的声音,就知道是一向跟我过不去的安公公。
“好了好了,你别气她了,大侠现在躺在床上,像可怜的小绵羊似的,等她恢复好了,你再跟她掐架吧。”
温文尔雅让人如沐春风的声音,不是米枫是谁。
我没出息的再抽抽鼻子:“米枫,你说话真好听,刚才不知从哪跑来一只野猴子,呲牙裂嘴的真讨厌!”
米枫低下身,拍拍我的脸:“我是你哥嘛,当然要拣你爱听的说,不过巧巧,这一次你真的做的很过份,干爹吓的心脏病都犯了。”
我又忍不住哭,“爸爸,爸爸,爸爸对不起。”
那长长的梦里的黑暗是那样寒冷,唯其寒冷,才让我感受到了这一刻是多么温暖,我有家人,有朋友,有兄长,有死党,可我真的好对不起他们,我利用了他们对我的爱,让他们一起跟着担惊受怕。
爸爸看上去很平静,可微微颤抖的声音透露了他心底的秘密:“巧巧,没事就好,别说什么对不起,爸爸知道你当时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蓦地,眼前出现武祥那张令人作呕的脸,我惊叫:“大海,快,快去报警,抓住武祥那个坏蛋。”
安公公回答:“已经报过警了,现在在传讯。”
瘦丫又补充了一句:“巧巧,在连城,就由不得这个流氓嚣张了,米枫和大海已经找人收拾过他了。”
我轻轻闭上了眼睛,那个恶梦,终于结束了。
心脏急促地跳动,想大声地呼喊,我不能问,我不敢问,可我那么那么地渴望知道,非,你现在在哪里。
妈用毛巾擦擦我额头的汗,“巧巧,你刚醒,还虚着呢,好好睡一觉休息休息,妈回家给你熬汤。”
我再次睁开眼睛,乖巧的朝妈一笑:“妈,我真想喝你煮的汤呢。”说着用眼角余光看了看米枫跟安大海,他们两个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立刻跟着说:“干爹,干妈,(叔叔,阿姨),你们守在这几天了,也真是累坏了,快回家休息休息吧,休息好了,还要照顾巧巧呢,这儿有我们呢,放心吧。”
妈不想走,我撒娇地朝她笑:“妈,我要睡会儿了,等我再睁开眼睛,我可是马上要喝到汤的啊。”
爸拉起妈妈,“老太婆,走吧,回家好好睡一觉,晚上给巧巧送汤来。”
米枫和安公公送爸妈出去,小梅和夏雪凑到我的床前:“巧巧姐,你真是吓死我们了,我们听安哥一说,都不相信你能这么勇敢,我们太崇拜你了。”
我晕倒,“傻丫头,崇拜什么啊,我当时吓的也胆儿突的,你们可是只许崇拜,严禁模仿,如有雷同,大板侍候!”
瘦丫笑笑:“巧巧,这一次,连我都很佩服你。”
我望了她一眼,她看着我又说了一句:“我知道那种感情。”
我突然有些脸红,心里砰砰跳,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她究竟知道什么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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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枫和安公公折回来,安公公看着我,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巧巧,我真想抽你俩大嘴巴,没什么可玩的了你玩割腕啊?很好玩是不是?你上辈子是守财奴变的呀,要钱不要命的,你就先把钱给他,回头哥几个不收拾死他!”
我瞅了他一眼:“得了,那个老王八蛋哪那么好收拾。”
“行了,大海,你别说她了,好歹她现在还是躺在床上的病人,等她好了,我也想好好打她屁股一顿。”
我气结:“米枫~!连你都跟死公公学坏了!”
米枫笑:“巧巧,你醒了,会生气了,能跟大海斗嘴了,我就不担心了,我跟默默先回去了,回头再来看你。”
我点点头:“嗯,下次来,别忘了多带点好吃的。”
米枫笑:“好,把超市买光是不是?我记住了。”
安公公追加一句:“红糖就够了,先把她的血补回来,再暴打!”
米枫带着瘦丫离开,小梅和夏雪也先走了。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安公公两个人。
“安公公,快告诉我,非呢?”我焦急的问他,多一秒钟都不能等。
“她很好,放心。”出乎意料,安公公这次没有损我,声音也温柔了许多。
“很好是怎么好?快告诉我!我昏迷了多久?谁救了我?怎么到医院的?非怎么样了,快告诉我。”心中一连串地疑问,只想知道,当我挣扎在长长的黑暗里的时候,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
安公公看着我,眼圈竟然有些红了:“巧巧,你不知道,警察找到你们的时候,你们有多惨,两个人都倒在血泊里,那么多的血,都是你流的血。所以警察立刻把武祥那三个王八蛋抓了回来,什么也没审,先就揍了一顿。”
我抽抽鼻子,又有些想哭:“警察叔叔怎么也打人呢,不过打的真过瘾,等我出院了,一定去谢谢他们。可是,警察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非报的警。”安公公回答。
“非?我疑惑,眼前浮现出晕倒前的那一个定格,非摔倒在地,哭泣着呼喊我的名字。
“还是让非自已跟你说吧。她现在就在你的隔壁,她情绪一直不稳定,医生给她打了镇静针,睡着了。现在也该醒了,我去看看。”
说着,安公公起身离开。我心里无端地紧张。
非,这将是我与你,新生后的重逢。
等了很久很久,非没有来,安公公也没有回来。我有些疲倦,等的力不从心,渐渐地,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睡梦中,隐隐听到断断续续的哭泣声,有冰凉的雨,落在我的脸上。我立刻惊醒,毫无睡意。
与你重逢,多等一秒都是煎熬。
是非,我魂牵梦绕的非,不离不弃的非,生死相依的非,
我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摸摸她的脸:“非,是你吗?”
多少次,你问我:“巧巧,是你吗?”只这一句,便足以让我万劫不复地陷入,陷入的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非不说话,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我,像是只眨一下眼睛,我便会跑掉一样。
我笑笑:“非,我活过来了,我是巧巧。”
她仍然不说话,老僧如定,痴如梦中。
我心中难过,那挥刀的一刹那,割我的腕,如割她的心,我岂能不知。我们就是两个被打碎成泥巴,又重新塑起的小人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痛亦我痛,心意之间,不能再分出彼此。
非怔怔地看着我,泪如雨下。很久很久,才哇的一声哭出来,一边哭一连喊:“巧巧,我恨你,我恨死你了,你竟然要抛下我一个人,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这样吓我!”
她将脸埋在我的胸前,痛哭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