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起身时,觉得自已就像没有了灵魂与重量的影子,轻飘飘的只剩一副皮囊。不怪非,不恨任何人,只怪自已,可怜又可悲的自已。一个小人物,还妄想当救世主,你嘲笑那些带着玫瑰花蠢蠢而来的男人们,但其实,你和他们是一样的,你以为,非坐在轮椅上,便会需要你,离不开你吗?你可以爱她,但不可以奢望,你若有了奢望,你就注定只能是一个笑话。
那些我依依不舍的甜蜜回味,在非,只是最不经意间的一种施舍吧。我却把施舍当成了传说中的童话,妄想着一觉醒来,美梦都变成现实。
自嘲的笑笑,冉巧巧,你活了二十八年,却把自已活成了一个笑话,你对得起生你养你的父母吗?
收拾好东西,其实也没有多少,几件换洗的衣服和一个笔记本电脑。看了看住了这么久的小屋,七夜,我以为你和非一样,注定要刻在我的生命里,我们三个在一起,就是一辈子,我总是这样想当然,现在,我要走了,我都来不及等待我那还没有盛开的百合花。
我走了,你会为谁而盛开呢?
走出房门,客厅里没有开灯,暗暗的,我知道非还坐在客厅里。经过她的时候,我不想停下来,可只走出去两步,我便觉得双腿似千斤,不得不驻足。
她在我身后,没有说话。
我停了几秒钟,再次聚集起力量,往前迈步,快要到门口的时候,我再次停住。
“非,还记得吗,在北京的时候,你问我,要是你烦我了怎么办?”
她不说话。
我接着说:“我说,我会活不下去的。”
顿了顿,挣扎着,再积攒起一点力量,每一个字都像是巨石压在胸口,我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把它们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
“现在,我真的要走了,迈出这扇门,就不会再回来,我希望你能记住,有一个姑娘,叫冉巧巧,她会因为你的一句话,而不想再活下去。”
说完,我背着包,毅然绝然的伸手推门。
非突然喊住我:巧巧!”
我的手停在半空中,百感交集,颓然放下。
既然要走了,既然,已经成为一场笑话了,那么,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吧,把那个有爱,有泪,有希望的冉巧巧,留在七夜吧,从此,从这里飘出去的,只是一副没有爱,没有泪,没有希望与灵魂的,轻飘飘的皮囊。
“非,你知道我爱你吗?”
“知道。”
我一抖,心疼地汩汩流血。她果然什么都知道,她竟然什么都知道!可她就算知道,还是会说,她烦我。
“你知道你说那些话,我会很伤心吗?”
知道。”
我全身的血液都已经被抽空,那个说话的声音,不再是我,而我,已经变成了苍白的纸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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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来伤害我?”
“因为,我也同样的爱着你。”
背包掉落在地上,我定在原地,脑中轰然作响,炸成流星雨一样的碎片。
很久很久,好不容易,把所有的碎片一片一片捡回来,重新装进大脑里,重新开始思考。
可我已无法思考,一片空白。
非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巧巧,不要走。”
我转过身,看着她。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为什么,你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看着我,隐藏在黑暗里的脸庞浮现出无比的哀伤,那哀伤隔着黑暗袭来,将我的全身包围。
“因为,我刚才演了我演过的,最烂的一场戏。我以为只要你离开,我们都会好起来。可我错了。”
她停住,过了一会儿,幽幽的声音再次响起。“巧巧,你要是离开了,我也会活不下去的。”
一切都结束了。
穿过黑暗,我慢慢走向她,抱住她,吻她。她的嘴唇冰凉柔软,像好吃的糖,我贪婪的吸吮着,辗转着,像很久没有吃到糖的孩子。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渐渐的,嘴唇灼热,环住我的腰,回应我。
不管有没有明天,不管未来是个什么样子,不管慧星什么时候撞地球,宇宙会不会爆炸,我们,只拥有现在,必须拥有现在,离开现在,我们只能死掉,等不到明天。
吻到窒息,才依依不舍的分开。我偎在她的耳畔,低低地问她:“非,我们错了吗?”
她声如梦呓,轻轻呢喃:“错了,错的很离谱。”
“那怎么办呢?”
“一错再错,心甘情愿。”
情不自禁的再次相拥而吻,这一吻,我们欠了太久太久,受了太多太多的折磨,也许真是错了吧,可就算我们错了,爱也是无辜的。
时间不再流动,地球不再转动,两个人的地老天荒,我们终于等到了。
直到非羞涩的低语:“巧巧,你压痛我的腿了。”我惊跳起来,连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说到一半却震惊地卡了壳,“非,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压痛我的腿了。”
“你,你,你的腿有知觉了?”我惊诧的再次跳起来。
“啊!好像,好像是哦。”
赶紧开灯,把非推到有扶手的地方,“快,非,快来试试,试试你能不能站起来?”
她疑惑而不自信的看着我:“不会吧,可能刚才只是碰巧了。”
“不可能,快,来试试,听话,勇敢点。“我鼓励她,迫不及待地想赶快印证这个惊天动地的好消息。
非双手扶住把手,努力的试着想站起来,可试了半天,却还是摔倒在了地上。
我扶她起来,她有些难过:“巧巧,我还是不行的。”
我再捶捶她的腿:“现在疼不疼了?”
“不疼了,又,没有感觉了。”
“没关系,别着急,非,你的腿真的有感觉了,它就快好了,你知道吗!”我惊喜的兴奋起来,没有比这个消息更让人高兴的了。
“我现在就给张医生打电话,告诉他这个好消息,问问他该怎么办。”说着,我就想去打电话,非拦住我。
“巧巧,看你急的,别打了,这么晚了,明天告诉张医生也一样的。现在,我饿了。”
我这才想起,我们俩个光顾着折腾了,都还没有吃晚饭呢,刚才折腾的没有饿的心思,现在放松下来,才觉得五脏庙里的神仙们都开始要造反了。
“好,我马上做饭,现在就做。”尽管饿着,我还是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我现在就是阿基米德,撬起地球都不在话下。
“巧巧,你还欠我一个菜呢。”
“什么?”
“上次,在我家,你说下次给我做,友谊地久天长。”
“欠着,不做了,本小姐翻脸不认帐了。”
“赖皮。”
“怎么赖皮了?”
“你自已说过的,不算话。”
“那你说,我们之间,是友谊吗?还地久天长,搞笑!”
“那是什么?”
“你说呢,”
“就不说。。。“
“说不说都欠着,欠你一道菜,我用一辈子来还,好不好?”
吃过饭,我问非是不是有些累了,非点点头。我便要推她去睡觉,可她却阻止我:“巧巧,我累了也不想睡,我们说说话好不好?”我生气的看着她:“任性!不行,你这腿刚有点起色,不能累着,明天还得好好治疗呢!”她好脾气的求我:“巧巧,就一会儿,你陪我说说话,不然我现在躺着,也睡不着。”我笑了一下,装做无奈地叹口气:“好吧,任性的大小姐,丫环我只能从命了。”
我们坐在落地窗前,月色撩人,银色的光华披洒在大地上,像一首痴情人的情诗。关了客厅的大灯,点上幽暗的壁灯,给非倒了一杯牛奶,我喝咖啡,这么好的夜晚,不聊聊天,也实在是浪费了。
“巧巧,刚才,你恨我了吗?”非问。
“你明知道,我永远也不会恨你。”
“我很绝情是不是?”
“不是,我知道,你一直也很痛苦。”
非叹口气,“巧巧,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把你留下,对不对。”
“还说这种话,你明明知道我的心。”
非不语,我握住她的手。
“非,告诉我,是什么让你最后改变了主意?你知不知道,只差一步,我们就永远不能相见了。”
“因为,你说你活不下去了。”
我受伤:“你就为了挽留一个良家妇女的性命?”
“当然不是。”非调皮的笑笑。
“那到底是为什么?”
“因为,我一直不知道,你爱的是以前的那个非,还是现在的这个非,那些台词我想了很久,背了很久,可当着你的面,把台词都背完了我才发现,我比想像中要痛的多,当你的手要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我终于明白,如果你离开了,不但你活不下去,我也活不下去了。”
手上用了些力,我们紧紧握着,有一种失而复得的疼惜与珍惜。
“非,什么时候,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从我知道,我已经爱上你了开始。”
“那什么时候,你知道你是爱我的?是你病了以后吗?”
“不是,在巴黎的时候,每天疯狂地想你,眼前都是你笑的样子,或者,再早一点,从你在七夜唱那首歌开始?或者,再早一点,从你来北京看我开始?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反正知道以后,就觉得离不开你了。出车祸昏迷的时候,挣扎着醒来,第一个念头就是,巧巧还在等着我平安回来的电话呢。”
想起非车祸的时候,在医院外,苏媚说,非主动提起你。心里一痛,非,你受的苦,一点都不比我少。
“非,你知道我唱那首歌,是送给你的?”
“不知道,但你唱的时候,我好感动,甚至有奇怪的想法,这要是送给我的多好,可那时候觉得这种想法太离谱了。”
“现在,不觉得离谱了吗?”
“巧巧,就算离谱,我们还逃得掉吗?我不安过,痛苦过,甚至想和你分开过,可是,我都没有做到。”
“非,对不起,是我太傻,没有体会到你的痛苦。我一直以为,你整日的沉默不语,是因为你的腿。”
“身既残疾,心便安命。可不管我怎样都好,我不愿意,你这样健康,还要守着我。”
“你明明知道我的感情。”
“知道又怎样,我什么都不能给你。”
我转过脸,直视着她的眼睛:“非,让我陪着你,就是你能给我的全部。下次,不要再赶我走了,你以为我能离开你而独活吗?”
“不能,我也不能。”
感情到满溢时候,我们逃不掉的,哪怕这一片汪洋,会将我们彻底的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