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先交给阿姜,我还有很多其他的事要做。
先去了本地的康复中心,递上了非的病例的复印件,问是否需要每天坚持来康复中心。医生说这种康复训练,器械不是关键,中医的针炙与按摩可能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非这样的状况,天天出门也不方便,医生建议找一位好的针炙按摩师比较好。
又跑到中医院,请到了一位可以出诊的针炙按摩师,出诊的价格很贵,但这也算解决了对非来说的一个大问题,我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又去了兼职的两家翻译公司。老板对我的工作还算满意,建议我改为全职,这样收入会更稳定一些,我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一周很快过去。阿姜打电话约我验收工程。我到了七夜一看,很满意,这就是我要的效果,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改动,其实很多细节都动过了,比如所有的门槛都去掉,卧室内的开关,床的高度,卫生间设施的高度,都经过了调整,相应的需要把手的地方也加了环形扶手。
阿姜不愧为专业的无障碍设计师,而且充分理解了我的意思,我付了余下的尾金给他,还开玩笑说,等什么时候给房间改过来了,还要找他,他笑着说:“那可就不是我的强项了。”
非,会很快改过来的,不是吗?这一周的时间,我每每要把你与残疾人三个字联系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都隐隐作痛,你怎么会是只能无助地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呢,你穿长裙的样子那么飘逸,你的双腿那么修长美好,你怎么会一直站不起来呢?我发誓,我要用我全部的生命给你力量,我不允许,也不能容忍,你从此只能是飞不起来的天使。
跟爸妈道了别,说好很快会回来,我便订了回北京的机票。不巧的是,正赶上入冬后的第一场雪,飞机晚点了五个小时,到达首都机场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在连城仍是深秋,北京却已提前进入了寒冷而漫长的冬季。我背着包,缩在薄外套里面,心里自嘲的想,谁叫你的名字是“巧巧”呢,好事也巧,坏事也巧,赶上恶劣的大雪天,也应该算是一巧吧。
我快步的往外走,偌大的机场大厅里,人比白天少了很多。
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心里一动,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我迟疑的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来。
非坐在轮椅上,静静的看着我,嘴角弯弯,挂着我熟悉的淡淡笑容。
以为分别的并不久,所以,只有牵挂,没有想念。然而,当我看到非的第一眼,我便知道,那思念像沙钟里的沙,一粒一粒的,在我还没有查觉到的时候,慢慢的,已经填满了我整个的心。
我跑过去,蹲下来,仰望着她,惊喜地问:“你怎么来了?”
非笑:“苏媚告诉我你要回来,我便来了。”
“那谁送你过来的?”我环顾四周,没见到熟悉的人。
“苏媚,我让她先走了。”
晕!我很生气:“你自已在这待了这么久?”
“也不久,你那边飞机起飞,我才过来的,等的并不长。”
“可你知不知道这很危险?你现在行动不方便,又会有狗仔队!”我脸色一定很苍白,想起来就后怕,坐着轮椅的非,竟然一个人待在机场。
非有些难过:“巧巧,你也觉得我是个废人了吗?狗仔队会对一个病人宽容的,何况现在大家都知道我这个样子,拍不拍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想一个人等你。我知道你会送我回家的。”
我险些落下泪来:“非,你真是吓到我了,你等不到我怎么办?怎么办呢!”
“不会的,我一定会等到你的。”
“我刚才差点走出去。你怎么不喊我?”我为刚才的粗心懊悔不已。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头的。”非笑笑。
“你,气死我了。”我越想越崩溃。
“巧巧,我不是个废人,何况,我还拿着电话呢,机场也有保安,不会出什么事。”非说。
我抱头:“你简直是在折磨我,我要是提前知道你在这等我,我肯定都等不及飞机降落,自已先飞过来。”
非又笑:“巧巧大侠要变蜘蛛侠了。”
我看着她,看着她弯弯的眉毛,弯弯的眼睛,弯弯的嘴角,心一下子被融化成畅快流动的小溪水,非,她会开玩笑了,她能自已勇敢的站在大庭广众里,面对外人了,不也是一件好事情吗。
我带着非,打车回她的公寓。原来白天她已经出院。
车上,我问非:“怎么突然想来接我了?”
非简单地说:“你走了这么久,有些想你了。”
窗外霓虹闪烁,雪花像精灵一样飞舞,我看不清非的脸,亦不再追问。
只是,心头如电击,热流涌遍全身,在这寒冷的,并不孤单的冬夜里。
回到公寓,帮着非洗了热水澡,换好衣服躺下。才给苏媚打了电话,告诉她已经接非回了公寓,非状态不错,躺下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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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媚说,她看到我们见面了。她一直躲在机场的角落里。我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不放心非,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待在外面。”苏媚叹口气:“非最近越来越固执,总是要做一些她做不到的事情,她怎么能跟以前一样呢,现在行动这么不方便。”
放下电话,我心里难过,非,她只不过想尽快的成为一个能自理的,不麻烦别人的普通人而已。
接下来几天,非处理了一些私人的事情。跟公司请了长假,或许是以前给公司赚了很多钱的缘故,公司上下都对她很好,这使我对娱乐圈人走茶凉的想法,有了很大的改变。非将一些房产,股票等投资,委托给了一家信誉很好的投资公司。又给了父母一些钱,把父母和弟弟送回了老家。非的妈妈走的时候,非带我见了一面,告诉她妈妈,以后就是这个姑娘照顾她。非妈妈看着我,哭了,说真是麻烦你了,我心里一阵难受。
怎么会是麻烦呢,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这其实是我的私心,能够陪着非,在我,已别无所求了。
一切算是按排妥当。我们离开北京的时候,苏媚还没有走,她来机场送我们,哭了很久很久,非已经帮苏媚办好调到她家乡电视台的手续,是省级的大台,对苏媚来说,算是一个最好的去处了。
非一直没有哭,还笑着安慰苏媚,有时间就到连城来看她。并嘱咐苏媚,要是婚期定下来了,一定要告诉她,她要吃喜糖的。
及至上了飞机,非才落下泪来,安静的,一串一串的往下落。我说不出安慰的话,只是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她亦回握我,这一程都没有松开。
七夜,我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