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了会儿,我叫常老四出来救命。叫了好一会儿,它连个声都没吱。
叫不动就算了。那会在墓室里,它为我驱鼠时费了不少精力,现在可能是实在没能力。
那,就干等着吧。
反正兰诺说了,四个小时,只吊我四个小时。四个小时,我自动就能掉下去。
希望这个小气的不是神仙的神仙说话能算数!
被倒吊这种事儿,我是第二次经历了。
虽然这次吊的没有上次高,却依旧难受的厉害。脸很热,酥酥的像是有蚂蚁在上面爬。双耳发胀,眼睛看东西也有了蒙蒙血色。
不用说,这是血流下来循环不上去生憋的。
藤绑的很紧。胸口闷的厉害,呼吸很困难。没过多久,我眼前的血色变深,意识渐渐变得不清楚。
知道自己被挂着有个时间限制,肯定是死不了,所以我没强撑着,眼一合把思想放空了。
晕吧,晕吧,晕过去了,时间好挨一点。
眼刚合实,我心中猛的一惊,又睁开了。
沙沙的脚步声,就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
脑子一下子变凉,身上出了一层虚汗。这是原始森林。会不会有猛兽什么的?
兰诺你大……
不对不对。不能说脏话。
兰诺你二伯父的,你把我吊在这儿,不是给猛兽做口粮呢吗!
就这,还是救我?还不如让我死在那个鬼地方!
沙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突然,停在了我身后。我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走吧走吧,当没看到我,当没看到我。
终于,那脚步声再次响起,从我身后绕了开去。
我用余光往那边一瞄,本来怕极的心突然一喜!
释南,释南!
从我旁边绕过,正在向我看来的人是释南!
释南嘴角抿的很紧。他几步走到我前面。停在离我两米远的距离,看着我沉默不语。
“释南,救命!”我对他大声道,“想办法放我下去。”
释南没说话,而是退后两步,仰头去看把我吊起来的那棵树。
“南哥,先把我放下来,然后你再仔细看。”
释南像是听不到我的话一样,后退,再后退。看了许久后,终于向我走了过来。团协估技。
“那个女人做的?”释南问。
我想点头,却发现用上不力道,“是,兰诺做的。你看到她了?什么时候?”
释南不答反问,“为什么?”
我咬咬舌尖,回道,“因为,我嘴欠……不提了不提了,你快想办法把我放下来,不然我要被吊四个小时。”
如果我不情急之下用口头禅招呼兰诺,兰诺应该不会把我倒吊起来——
释南沉默了下,抬腿走到我身后。
我想回头去看,却没有转身的能力。斜着眼睛使劲瞄,也不过是看到几朵开的漂亮的小花。
过了一会儿,释南从后面走出来,站在我面前道,“试过了,我做不到。”
“再试试?”
“做不到。”释南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盘腿坐下,把双眼合上了,“试再多次也是枉然。”
“释大爷……”
释南紧合双眼,没有搭理。
我盯着他看了会儿,放弃了。释南如果有能力,不会不救我。反正就!四!个!小!时!
聊聊天就过去了。
我长呼出一口气,对释南问道,“释南,兰诺救你出来的?”
“嗯。”释南眼也不睁的回道。
“你说,她是人还是仙?”我道,“这棵树,是她种下的。从生到长,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都不是。”还是不睁眼。
我眼前一亮,听他这话的意思,他是知道些什么啊。顾不得被吊着难受,我八卦兮兮的对他问道,“释南,你是不是和她聊天来着?她对你说什么了,她不是人不是仙,那是什么?”
释南深吸一口气,就在我以为他要说话时,他却把那口气吐出,把微张的唇合实了。
“不能说?”两个人的秘密,或是天机?
释南还是沉默,本来他就一身黑,一静下来,像是和他身后的森林溶到了一起一样。
这样说话好累。身累,心也累。
看着远方,我开始没话找话,“释南,那个墓坍塌了。”
“塌了?”释南终于说话。
我去看他,见他已经把眼睛睁开了,脸上带着迷惑和不信。
“是。”
“发生了什么?”释南问。
我艰难的咽下口吐沫,闭上发花的眼,把他进到墙后面的事,从头到尾说了遍,最后,总结道,“我有两个怀疑,一是那个从棺材里放出来的咒。那个咒不仅能控制死尸和尸鼠,还能让那个墓毁掉,从而达到不让那块骨头落到别人手中的目的。二,就是因为那场阴火。”
我说完后,释南好半天没说话。我睁眼看他,见他正在盯着我看。
“龚叔为什么救你?”
“嗯?”我一愣。
“他没有理由救你。”
“他是没理由救我……”可龚叔就是救了!如果不是他及时出手,我现在已经喂尸鼠了。
“你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不得不说,释南对龚叔十分了解,知道他是无利不起早的人,“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救我好吗,我问了两遍,没问出来……”
看着释南满是探寻的目光,我心虚的打岔道,“不是,释南,我们不是在谈那个墓为什么会塌吗?怎么扯到龚叔身上了?”
释南把眼一闭,“不谈,谈不出结果。”
因为谈不出结果,所以就不谈了?!好吧好吧,那就换个有结果的。
我想了下,问出此时心中的三大疑惑之一,“释南,你到墙另一面干什么去了?”
“有我向往的东西。”
向往的东西?
“力量?”不知为何,突然想到兰诺所说的话。
释南一下子睁开眼,“你感觉到了?”
我摇头,我没有在那个黑成一片的空间里感觉到任何力量,“所以,你到墙后,是为了力量?”
里面漆黑一片,连个落脚点都没有,释南在哪待着来着?
释南看了我会儿,把眼睛第N次合上。
“那力量,你能得到?”我又问。
难道,兰诺后来自语那几句,正在消失,越来越少,是释南正在获得那所谓的力量?我发现我脑洞开的有点大!可正因为开的大,所以,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和释南证实。
释南开启待机模式,对我的话不闻不听不回。
“释南……”
“苏青柠,”释南突然睁开眼,目光冰凉的看着我,“你似乎把我说过的话忘记了。用我再说一遍吗?”
我看着释南,把蜷缩在胸前的手握紧了。他对我说过无数话,每天都无数,可此时此刻,我清楚的知道他指的是哪一句。
“不用,一直没忘。”我轻笑出声,闭上双眼,不再说话。
他曾紧紧扼住我的喉咙说,怎么,感觉和我很熟?以为知道我一些东西,就不是外人了?
呼~
有些东西,不能当真,如我和他之间看似和以前一样的嬉笑打闹;有些东西,不能无视,如他是个我根本不了解的人;有些东西,不能否认,如他一次又一次救过我的命。
这种种,让我调整心态,笑着重新站在他身边。谨记不能无视的,说着不能当真的,报答不能否认的。
刚刚,是我问多了。
就像他提出要带我出来时,我到北京下了飞机都没问我们目的地在哪,这次是要去干什么。
然后,相处的多么融洽?
我的错,在他没给阳光时,我就灿烂了。
缓缓呼出一口气,我把呼吸慢慢放沉了。其实,倒吊着也不是很难受,毕竟,有过一次经验了。
再来两次,就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心思一放沉,意识慢慢变得迷糊。以至于时间一到,我一下掉到地上摔醒,吓的心折好几个个儿,仰躺在地上抓着树叶抖了很久。
那棵刹那间长成来的大树刹那间败落,各色鲜花纷纷而落,巴掌大的树叶转眼就变成黄色,深黄色,紧跟着那些花落在地上消失不见。最后,连翠绿的树干也变成了星星点点。
我昂着头,有幸见识这棵大树繁华盛起,萧条而落的短短只有四个小时的一生……
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我回过神,扭头去看。
释南正拎起背包向远走去,光线很暗,没几步,他的身影就和粗壮的大树混为一体。
要眯起眼睛细辨,才能看到他背包后面那一点白。
我坐着久久没动,直到被树藤捆的麻木的双腿回血,重新有了知觉,才缓缓起身,向他消失的方向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