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的举动,把在场看热闹的所有人都给吓呆了。纵然有两个中年男人手急眼快的去拉释南,释南却依旧被推到了卡车面前。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卡车突然转变了方向,呯的一声撞到了路基上的垃圾箱。
即便是这样,释南依旧被车头刮到,硬生生的甩出了四五米远。
时间静止了两秒后,围观的众人动了起来——有人吵吵着要去抬释南,有人马上反对说不能碰,应该让医生过来看,有人吵吵着报警,还有几个男人上前按住李阳和他的两个弟兄……
周玉婷的爸,则躺在地上大声哎呦不止,不少后来的人,都以为卡车一下子撞了两个人。
李阳神情木然,直到脸磕在路基上,才一边骂街一边挣扎起来——也不看看眼下是什么状况,就叫嚣着要回学校拉百八十个兄弟,以口还口以牙还牙出了这口恶气!
我没去看释南,就站在原处,死死盯着李阳的身后。
在别人的眼里,是李阳把释南推出去的。可我却清楚的看到,在释南去拉李阳的那一刹那,是周玉婷上了李阳的身。
周玉婷也在看我,带着一丝冷笑。然后,转身,慢慢消失不见。
我打了个冷颤,回过神来时,释南被抬上移动病床,正在往急诊室送。李阳和他那两个兄弟则被人扯进了医院的警卫室,等着警察来。
我站在医院大门口犹豫了会儿,一纵身跑进医院里,跟在了释南的旁边。
释南紧紧闭着眼睛,左额上有块擦伤。别的地方有衣裳挡着,看不出什么。
我连着叫了两声他的名字,他都没有回答。跟在担架旁边小跑的护士一听我认识释南,马上塞我手里一张单子,“还以为没家属呢,快点去缴五千押金,不然可进不了急救室抢救。”
我拿着单子脚步一顿,傻眼了。
我操,我他妈的哪有钱?!昨天晚上李丹住院的费用,还是释南垫的!
正当我一筹莫展之际,一直跟旁边的那个卡车司机说话了。救人要紧,钱他先帮我垫上,等车祸事故责任认清,这事儿再细算。
我感激涕零,连鞠躬再道谢,和卡车司机疯了一样往缴费处跑。
可还没等跑出一条走廊呢,就听后面又是一阵吵闹声。我无意中回头一看,见释南那货不知什么时候从床上爬了起来,和疯了一样摇摇晃晃的往外跑。两个护士上前去按他,他一把就把人家给推开了。
眼瞅着他就要跑出急诊楼的大门,我几步追上去把他拉住。
释南一甩手,一下子把我拔到一边,回头看是我,虚弱的说了句,“我没事。”
“捉周玉婷也不差这一会儿,”我上前又去拉释南的手,“你快回去!”
这丫脸色惨白,额头上一层冷汗,右手还捂一直着胸口不放。他说他没事儿,谁信啊!
“你还敢和我提周玉婷!”释南火气突然爆涨,用左手点着我的鼻尖道,“苏青柠,你他妈的就是我的克星!”
说完,使劲甩开我的手,捂着胸口,踉跄着脚步往外走。半路,还回头对刚想跟上去的我狠声说了句,“别跟过来!”
我和释南虽然认识的时间不算久,可也算是有过命的交情了。他像这样疾声厉色的和我说话,还是第一次。
我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就觉得气愤难当,再后,心里委屈的厉害,眼泪直在眼圈里打转转。
他妈的,我他妈的咋克他了?
是,自从认识,我就一直给他添麻烦,命都是他救的。可要不是他丫脑子有病,把一张有符的纸塞我兜里……
回李丹的病房时,我一直咬着眼往回憋眼泪。李丹问了句李阳怎么样了,我才想起来我直接就回来了,把李阳和那个卡车司机都忘脑后了。
刚要起身往出走,李阳就推门进来了。
李阳说被车撞的那个人已经和警察去接触过了,他说他伤的不重,不追究李阳和卡车司机的责任,也不立案。
“本来警察想让那大哥去做一份笔录的。可那大哥说啥也不去。趁警察一个不注意,转身就跑了。小柠姐,”李阳突然回头看我,“听说你认识那大哥?”
我心里一沉,板着脸说,“不认识。”
“我还想着有机会请那大哥吃饭呢,”李阳一脸惋惜,“可惜,可惜……”
李阳第三个可惜还没说出口,门一响,又进来两人。
这回,是周玉婷的爸。他捂着发青的左眼,指着李阳,对身后的警察说,“就是他,就是他带着两个人把我打了一顿。我要报案,把他抓起来!这医院里的医院护士都是人证!”
我无名火直燃心头,噌的一下子站起来,指着周玉婷的爸对警察说,“我要报案,就是他,昨天晚上把我同学打成了脑震荡,整个医院的医院护士都能佐证,你把他抓起来!而且我要求赔偿,所有缴费单据,医生开的诊断证明全在这里!”
说完,把书包一倒,把昨天晚上交的住院押金和一些乱七八糟的化验单据都倒到了床上。
警察看愣了,来回瞅了我们几个一眼,笑着说了句,“那,那就都回派出所吧。”
当天中午,李阳三人和周玉婷的爸,因触犯治安管理处罚法,分别被拘留十五天,并罚款五百元。
李丹一听着信儿就哭开了,晕的地都下不了,却让我扶着去护士站给她爸妈打电话,让她爸妈赶快回来。
回到病房后,李丹吐的稀里哗啦的。止住后,终于想起问我她咋在医院了。她最后记得的事,是一个花圈砸在她的头上。
我让丫闭嘴!
别管她这脑震荡是花圈砸的,还是从殡仪馆那条垃圾道里掉下去时摔的,现在都只能说是周玉婷她爸一巴掌打的。
李丹还没摔傻,往床上一躺不提这事儿了。然后丫一张嘴,问我那会儿为啥想哭,是不是和陆明吵架了。
不提陆明还好,一提陆明我这眼泪噼里啪啦的就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他妈的,我招谁惹谁了。
陆明才送我一块表,连夜都没过就摔坏了。虽然不怎么值钱,自己能再买一块配上。可心里那别扭劲儿,别提了!
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李丹这货见我哭,火了,瞪着牛大的眼说,“真是陆明那二逼欺负你了。丫的,当初信誓旦旦的说肯定能对你好,肯定不让别人欺负你。现在可倒好,才他妈的几天,就带头……”
话没说完,门咣的一声被推开了。几个护士推着一张病床进来,手脚麻利的把输液架子给支上了。
一个医生紧跟在后面,手里拿着病例夹子,一边拿笔记东西,一边说对一旁的护士说,“市一中今年也不知道咋了,竟出事儿。不是死就是伤,没一天消停的……”第十三只眼
我和李丹齐齐回头。
那医生感觉到我俩的目光,对护士说了句,“那个脑震荡,马上转到后面住院处去。把床位倒出来,一会儿还要送来一个……”
我站起身往旁边的病床上瞄了一眼,一个学生,不认识。脸色煞白,穿着病号服,看不出伤在哪里。
护士过来轻碰了我一下,“别看了别看了,来和我办手续吧。”
我哦了一声,擦了眼泪连忙跟在了后边。
一出病房门,两个男护士推着一张病床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边喊着闪开,一边往急救室的方向推,大喊了一声赫医生。
一个女医生从医生办公室火急火燎的从我身边路过,她身边的护士嘟囔了句,“……精神病医院那边儿也是,连个疯子都看不住。这下可到好,回到学校,见到一个捅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