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就在楼下。
我心中一动,总算是把你小子给等来了!
走到窗边,我把窗帘拉开一条缝,朝下面望去。
天色已经黑了,正是华灯初上之时。
正好,楼下就有盏路灯,把方圆数米之内照得清清楚楚。
一辆江淮S6的后排车门打开,小春拿着手机,匆匆忙忙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车上似乎还有几个彪形大汉。
我看了又看,心中疑窦丛生。
这些就是小春口中所说的“生意伙伴”?!怎么看着不象啊,他倒有几分被人挟持的意思。
我租住的是私人房,在三楼,房东也认识小春,也就没有阻拦。
五十秒后,敲门声响起,我把门打开,却是惊呆了。
眼前的小春鼻青脸肿,脸色十分难看,象是刚被暴打了一顿。
小春抬眼看见我,也是吓得直往后退。
为什么呢?
我现在呆在家里,只穿着短裤和T恤,颈脖上,手臂上,小腿上,尽是黑乎乎的鬼手印,尤其是被走尸张全蛋咬伤的地方,至今还缠着绷带,整个人跟刚从鬼门关里爬出来差不多。
“卧槽!阿牛哥,你身上这是什么情况?玩人体彩绘呢?”小春翻了翻白眼,纳闷道。
“人体彩绘?!亏你想得出来!”我哭笑不得。
这货脑洞开得这么大,不当抗日神剧的编剧真是屈才了。
哥这明显是被猛鬼掐的好吧!
当然,我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先稳住他,而不是把他吓跑,所以只能干笑两声,把他拉进屋来,顺手把门带上。
“钱在哪?还有纸和笔,都一块拿来,我赶时间。”小春虽然紧盯着我不放,却没忘了办正事,连声催促道。
“别急啊,你先坐下,把实情跟我说一说,否则,借钱的事免谈。”我把他摁坐在沙发上,又丢给他一根烟。
“能不能不说?”小春耸拉着脑袋,倒是把烟点上了,狠狠的抽了一口。
“不行,我和你是什么关系?铁杆兄弟!你有难,我肯定要两肋插刀,但是,究竟是什么情况,你必须给我说清楚。是不是被人坑了?谁打的你?”我叼着烟,仔细的观察他的神情。
“真要说?”小春犹豫了。
“非说不可。楼下那些人,我可都看到了,不象什么善茬。你惹了什么祸?”我语气坚定。
“唉……”小春揪着头发,一脸的懊恼,“那我可就说了啊。这个事情,还要从一个星期前说起,那天早上,我正在吃牛肉粉,还要了根油条,正吃得津津有味,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我回头一看,呀,是徐二。”
“徐二?”我听到这里,顿时恍然。
徐二这人我认识,也是县里的一个小混子,从前整天在街头转悠,不是调戏妇女就是打架滋事,后来犯了事,被送进牢里捡了两年肥皂,出来就老实多了。
我上次看见徐二的时候,这小子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活象个保险公司的业务员。一问他在哪发财,这小子支支吾吾的,老半天才说出来,是帮城西的一位社会大哥拉人,去那边的地下赌坊耍钱。
耍钱就是赌博,这东西大家都懂的,绝壁是十赌九输,要是碰上庄家设的局,保管坑得你连底裤都要输给人家。
徐二找小春能有什么好事,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肯定是拉他去赌几把,说是碰碰运气呗。
“后来,徐二带我到城西一家快餐店的楼上,跟一帮人打八一。刚开始的时候,我手气很旺,半天就赢了快五千。我特么的当时是想见好就收,拿着钱都嗨一回,吃完海鲜去大保健,可是人家死活不让,我只好接着继续打,越打我手气越不顺,最后输成狗了……”小春一脸沮丧。
打“八一”,这是本地很流行的一种赌钱方式,具体的规则我不太懂,仅仅是知道,一共有八十一张牌,故此而得名。
“嗯,我懂了,”我点了点头,“后来,你就问人借钱,还是高利贷对吧?欠了多少了?”
“阿牛哥,你真是神机妙算,恐怕三国里的诸葛军师复活了,也得认怂服输叫你一声哥,”小春说道,“打牌打到后面,我是越输越多,越输越不甘心,老是想扳回来,却总是差那么一点点,输红了眼,不知不觉就中了人家的套。”
“少废话!快说,具体欠了多少钱?!”我有些不耐烦了,这货怎么就这么蠢,蠢得我想狠狠的踹他几脚,让他清醒清醒。
活该他挨这顿打!不打他的话,恐怕他不涨记性!
还有那个徐二,改天我也得好好教训教训他,干什么不好,居然为虎作伥!
“欠了二十万……人家可说了,若是三天内不把钱交上来,我身上就会少几个零件。”小春哆嗦了一下,慢吞吞的说道。
“什么?二十万?!”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可不是个小数字啊!
在咱们龙江县,几乎能全款买得一套三房一厅的商品房了!
我辛苦了几年,每天起早贪黑的,银行存款也就接近十万,还差一大截呢。
我死死的盯着小春,真是气得七窍生烟。
这个败家仔!闯了大祸啊!
小春家的情况,我是知根知底,他原来也是林溪乡小河屯的人,后来随着父母举家搬迁到了县里。小春的父母都是工厂职工,家境很普通,家里还要抚养两个年老体弱的老人,压力算是不小。
他怎么就这么能惹祸!
怪不得这些天他这么反常,到处哭穷借钱。
“债主是谁?”我皱着眉头,连抽了两根烟,这才开口问道。
“好象叫虎哥……你不认识的。”小春弱弱的回应道。
我在县里混迹了几年,人头还算比较熟,却没听说过这么一个大哥,或许是新来的吧。
“他有多少狗腿子?”我又问。
“具体的不清楚,十来个是有的,那边赌场里外都是打手。”小春答道。
“不如这样吧,借条你不用写了,事情我帮你摆平。”我思忖道。
“真的假的?你认识虎哥?”小春两眼放光。
“什么熊哥,虎哥,我一概不认识。但是,我们这么多年兄弟,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我说过的话,几时不算数了?”我淡淡一笑。
“信!我不信你还能信谁!阿牛哥,你就是我的亲哥,这事你要是帮我解决了,我给你做牛做马都行。”小春激动了。
“做牛做马倒是不必,”我摇了摇头,一字一顿道,“但是,有件事你得给我坦白,交待清楚。”
“什么事?搞得这么要紧?!”小春见我脸色凝重,也紧张了起来。
“镯子的事,就是你卖给我的那个古玉手镯,究竟藏了什么猫腻?”我问道。
这个问题,我憋在心里很久了,今天必须弄个水落石出。
“猫腻?不可能吧!我以前在某宝买的,放在家里有一段时间了,之前还送给阿菲戴了一段时间……”小春傻眼了。
阿菲我知道,叫做梁芳菲,是小春的前女友之一,后来说是去省城上大学,还跟了个高富帅,就把小春给甩了。
这事我有印象,他们分手当天,小春哭成狗,我怕他想不开寻短见,还特地陪他喝了一宿的酒。
想必,梁芳菲跟小春分手之前,把这古玉手镯退了回来。否则,也不可能辗转卖到了我的手里。
情况不对啊!
若是古玉手镯里早就藏了小女鬼,小春和梁芳菲肯定被索魂,哪里还活得到今天。
现在,小春就坐在我的对面,梁芳菲应该也还在省城风花雪月,他们既然都没事。那么,手镯是不是被人调了包,又或者,在卖给我之前才被动了手脚?
我眉头紧皱,脑子里乱成了一团。
“到底出了什么事?和你身上的黑印有关系?”小春疑惑道。
“手镯是血沁玉,一种很邪门的陪葬品,还被人养了小鬼在其中,害死了我二叔,我回小河屯一趟,也差点挂了。”我叹了口气,只好吐露实情。
小春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是真事,”我盯着他,慢慢说道,“你看看我身上的这些印子,都是阴魂厉鬼掐出来的。”
小春站起身来,围着我转了一圈,仔细看了半晌,又伸手触摸了一下印痕,脸色变得越发的苍白。
情况是一目了然,我身上的鬼手印大小不一,而且深深的浸入皮肤表面,不仅色泽幽黑,触摸起来更是冰冷之极,明显不对劲,不可能是画出来的。
“阿牛哥,我和你是兄弟,你叔就是我叔,我这人虽然废材,但是做人有原则,绝不会坑兄弟,更不可能坑长辈。”小春拍着胸口,情绪有些激动。
“梁芳菲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你之前购买手镯的交易记录还有吗?”我想了想,问道。
“那个贱人早就把我拉黑了,手机、短信拒接,企鹅、微信什么的都联系不上。不过,我认识她的一个同学,说这贱人前几天还和她男朋友去了南洋某小岛旅游,还在朋友圈里秀恩爱,嗨得很呢。”小春咬牙答道。
“她没事?”我有些想不明白,“快,登上你的某宝账号,我看看你买古镯的交易记录,具体是哪家网店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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