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看了看李大炮,看到他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倒是张全蛋胆子够大,几步走到我身边,左手抓住棺材盖,猛的发力掀了起来。
这一刹那。
我发现了,某个黑糊糊的东西,正缩在棺材里的一角,双眼闪烁着幽幽的绿光。
棺材盖刚被掀开,那个黑东西嗖的一下,就蹿了出来,踩着张全蛋的胸膛,一下子跳出了好远。
大家这才看清楚,哪是什么阴魂鬼物,分明是只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躲进了棺材里。
“这个死猫,差点把老子给吓尿。”张全蛋把棺材盖放下,大口的喘着气,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李大炮也显得有些尴尬。
我倒是觉得,这只黑猫很眼熟,和那只引起二叔诈尸的黑猫,不会是同一只吧?
另外,乡下传说,黑猫这东西很邪门,双眼是通向九幽地狱的门户。
而且,它是怎么躲进全密封的棺材里的?看李大炮的样子,似乎也毫不知情。
太古怪了!
“老板,这里还有别的寿木吗,最好是现成的,家里这两天要用。”我越想越觉得不妥,觉得还是另选别的棺材为妙。
“呃,抱歉没有,”李大炮扁了扁嘴,“我倒是做好了一些,但是,都没有上漆。上了几遍漆之后,还要阴干,不是一两天能弄得完的。”
“这样啊。”我愣住了。
“阿牛,这你就不知道了,”张全蛋解释道,“寿木这东西,不同的人需要的尺寸也不一样,都是现订现做的。实在不行的话,就买这口现成的好了。宁武叔生前天不怕地不怕,难道过世后还忌讳黑猫?”
“倒也是。”我点了点头。
要说,二叔都诈尸了一回,没有比这更邪性的了。棺材里有没有黑猫呆过,也只是小儿科而已。
况且,我刚才初略看了看,这个棺材的尺寸,还是挺合适给二叔用的,躺着的话,不松也不紧,恰到好处。
也就在这时,梅玫突然开了口:“李老板,我能问个问题吗?”
“尽管问吧,跟炮叔客气什么。”李大炮大方道。
梅玫想了想,似乎是犹豫了蛮久,终于按捺不住:“别的寿木店,我也去过。但是,基本上没有成品的,都堆的是原材料,客人根据图册来订做。你这里,怎么弄了如此多的半成品?”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心里发毛,不由自主的就东张西望。
这仓库里外,至少摆了二三十副半成品棺材,上了漆就能用。
怪不得,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就觉得这里阴风阵阵,比“聚阴阵”周围差不了多少。
李大炮先是一怔,随后,脸上浮现出神秘的笑容。
“表舅,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人批量订做?”张全蛋也纳闷了。
“都不是,你们不用瞎猜,”李大炮摆了摆手,压低了声音说道,“不瞒你们说,半个月前有个黑脸仙公托梦给我,说是这段时间,我的生意会特别火……”
“什么?!”听了这话,我浑身一个激灵,头发寒毛直竖。
梅玫和张全蛋也是面面相觑,一脸的难以置信。
真够邪门的!
联想起之前,“盲仙婆”关于屯里“聚阴阵”的论断,这里面,不会有什么关联吧?
这可是几十副棺材啊!每个棺材代表着一条人命,那要死多少人?
“这些棺材里面,会不会有我的那一副?”突然之间,我的脑海里,竟然浮现出这样一个古怪念头。
此事断然不能再往下想,越想越觉得恐怖万分,每个毛孔都透着凉气。
我脸色狂变,梅玫却是默然无语,张全蛋一惯没心没肺的,还笑呵呵的恭喜他表舅李大炮发大财。
我走到仓库外面,本想点根烟压压惊,却又怕弄出什么意外,点燃了这许多易燃之物。
“阿牛哥,你看该怎么办?”半晌后,梅玫走了出来,低声询问我。
“还能怎么办,”我思考良久,被迫拍板了,“我看这副棺材,象是量身为二叔打造的,再合适没有了。咱们若是挑三拣四,去了别的乡镇找寻,人家匆忙之间,也未必能打造出来,耽误了三天的期限,恐怕要出事……”
“对啊,时间太紧了。”梅玫秀眉微蹙,表示赞同。
我和她商量了几句,就拍出两千块钱订金,叮嘱李大炮尽快把东西送到家里。
李大炮满口答应,打包票说,最迟明天下午送到,还附送若干根棺材钉,运送棺材的车马费也免了。本来,这些细节也是要给钱的。
既然事情办得勉强算是顺利,我们就往回赶,顺带着,我还在集市上买了两只活鸡。一只是宰了用来待客,另一只,则是供给苏如烟的血食。
养小鬼,需要定期给阴魂喂鲜血,不拘是人畜的都可以。
我要是老实巴交的天天给苏如烟喂自个的精血,不出半个月,准成人形干尸。
解决棺材问题,那么,接下来可以考虑下葬地点了。
屯里的习惯是,先把人葬在屯里的一座无名荒山上,不用树碑。过了三五年,再去收敛骸骨,装进特制的坛子里,整个过程叫“捡金”,坛子则称为“金坛”。
因为,如果葬对了地方的话,骸骨会很干燥,泛着金黄的色泽。
“捡金”完毕,才找个风水宝地,真正的把坟修好,碑也立起来,供后人祭拜追思。
我本来也打算依照前人的办法,但是,因为“盲仙婆”有言在先,让我们尽量把二叔葬到小河屯以外的范围。
仓促之间,去哪里找这么合适的地点?
我拎着装有活鸡的纸箱,一路愁眉不展,梅玫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张全蛋闲得蛋疼,戴了副耳塞,用手机听歌,嘴里跟着哼个不停,手舞足蹈的样子十分魔性。知道的,说他在听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突然羊癫疯发作。
走着走着,我们同时注意到,天空不知何时,竟然变了颜色。
不象之前那样阴云低垂,而是一片血红,无边无际的,看得人心里发毛。
我长了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情形。
“天现异象,必有灾殃!看来小河屯祸事不小!”梅玫嘀咕了一句。
我就在她旁边,把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霎时,全身都凉透了。
张全蛋也傻眼了,歌也顾不上听了,拿出手机就开始拍照,说是要发到微博和朋友圈里。
雨,依然下个不停。
而且,雨水的颜色,也由无色透明,成了浑浊的红色。
我张开手掌,接了几滴雨水,赫然发现,水里的杂质太多,尽是红土,难怪会呈现出这种诡异的色泽。
似乎,前一阵子,咱们华夏国就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说是某地下了一场“红土雨”,持续时间也就不到半个钟。
当时,我看到这则消息,还啧啧称奇。没想到,现在自己居然亲身经历了一回。
不到五分钟,我们三个身上全都沾满了红土,斗笠和挡雨用的塑料薄膜上,结了厚厚一层泥,就连脸上都沾了不少,成了名符其实的土人。
没办法,我们只好赶紧跑。
所幸的是,不远处就有一株枝繁叶茂的古榕树,树冠如盖,遮蔽了数十平方米,正是个躲雨的好去处。
小时候,我和张全蛋就常来这里玩耍。遇上下雨天,很多麻雀被淋湿了羽毛,根本飞不起来,只能在树下蹦来跳去,我们拿着抄网一次能抓几十只,拿回家用油炸了蘸盐吃,那叫一个香脆,现在想想都流口水。
跑到树下,我们三个却不约而同的停住脚步。
“你们看,那是个什么玩意?”张全蛋指着不远处,舌头都打颤了。
我吓了一跳,顺着他的指点,顿时就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离地约三米左右的树枝上吊着一个面目不清的惨白影子,身上有几处渗血的刀伤,凶睛怒突,奇长的舌头耸拉到胸前,整个躯体飘来荡去,象是没有半分重量。
是吊死鬼!
尼妹的,刚才路过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
当着张全蛋的面,我不想曝露苏如烟,梅玫也不想动手驱鬼,于是,大家很默契的绕道走。
所幸,绕过大榕树之后,红土雨居然慢慢的停了。
“卧槽!好吓人!”张全蛋回头看了看,脸上写满了恐惧,“那鬼我认识,是谢老五的媳妇。”
“真的假的?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我不禁皱眉。
“十多年前的事了,你记不住也不奇怪,”张全蛋回忆道,“谢老五失踪后,他媳妇一直嚷着要改嫁,还和她家婆吵翻了,两人拿着菜刀互砍,谢老五的老娘肠子都流了一地。当天晚上,谢老五媳妇不知道是内疚还是畏罪,就在这榕树上吊死了。”
正说着,那个吊死鬼却是晃晃悠悠的,从树上飘落,朝我们追了过来。
张全蛋一看,哎哟的叫了声,双腿都软了。
“大头,谁叫你多嘴的?!看见没有,把那东西招来了!”我狠狠的瞪了张全蛋一眼,抬脚踹在他屁股上,“还不赶紧跑!”
张全蛋浑身哆嗦着,立马开跑,看样子,是拿出了百米冲刺的劲头。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我拉着梅玫,也开始没命的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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