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玫所说的“它”,令我毛骨悚然。
灵堂内的人们,也觉察出了有些不对劲,不少人跟着跑了出来。
梅玫拉着我和二婶,来到了屋外的太阳底下,说是不干净的东西,非常惧怕光线,尤其是阳气十足的日光。
也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只浑身油黑发亮的黑猫,沿着墙角悄无声息的溜进了灵堂。我猜测,这只小东西是被祭品的香味所吸引,想要来偷吃。
别人也发现了这只猫,却都懒得理会,乡下很多猫狗到处乱窜,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看样子得赶紧做场法事,另外,还要请道行高的师傅过来驱赶秽物,免得夜长梦多,出现什么意外。”沐浴着阳光,梅玫思忖着开口了。
听到这话,我顿时心中雪亮。估计灵堂里藏着的那东西,超出了梅玫的能力范围,她没有把握对付得了。
“阿牛,你说呢?”二婶看着我,让我拿主意。
“我看行,”我点了点头,“需要多少钱,都从我这里拿,太多的没有,几万块还是不成问题的。”
事情因我而起,这个责任我必须担起来,虽然无法让二叔死而复生,却不能任由事态继续恶化下去。
高中毕业后,我迫于生计没有上大学,而是在二叔的资助下,自己在县城里开了个废品收购站,每天起早贪黑的辛苦了几年,好歹也攒了一笔钱。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梅玫又道,“我想,还是请我师傅来比较妥当,而且,都是自己人,也花不了几个钱。”
“那就太好了,”二婶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喜色,“我听说,你师傅盲仙婆不轻易出手帮人,上次凤凰乡有个富裕户,想花八万八千请盲仙婆去做一场法事,都被她拒绝了。”
“真的假的?”我目瞪口呆。
看来,这个“盲仙婆”实力不是一般的牛啊!
都说盛名之下无虚士,恐怕还是请她老人家过来,才能镇得住场面。
“那是自然,师傅说了,没必要为了钱财之类的身外之物,去沾染不必要的因果。但是,我求她帮忙,她肯定会来。你们等一等,我这就给她老人家打电话。”梅玫说着,拿出手机开始拔号。
此时,我和二婶同时松了一口气。
看来事情有转机。
梅玫这通电话,打了足足有十分钟之久,我也不方便旁听,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真龙”烟,走到旁边抽了起来。
太阳渐渐的西坠,估计离夜晚不远了。
突然之间。
灵堂里响起了骇人的惊叫,还有桌椅翻倒的声响,几个帮忙守灵的人神色惶恐的逃出来。
其中一个人大叫道:“不好!诈尸了!诈尸了!”
“不会吧?!”我先是一怔,然后感觉无比的荒谬。
这样骇人听闻的事,历来只是传说而已,有谁亲眼见过?!
快步走到家门口,我立即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本来身上蒙着白布的二叔,居然脸色泛青的站立起来,关节僵硬的蹦进了里屋,双手抓起一个铁壶,就往嘴里猛灌,一股新榨茶籽油的味道弥漫开来。
那只黑猫也吓得不轻,夹着尾巴跳上了房梁,迅速藏起了形迹。
我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发冷,二叔的状况,可不就是诈尸嘛!现在他喝茶籽油,等下会不会想喝人血?!
“糟糕!”梅玫也吓了一大跳,匆匆的挂断手机,跑过来查看状况。
“武哥,武哥你这是怎么了……”二婶瘫坐在地上,用颤抖的声音呼唤着二叔。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我六神无主,急得双眼都泛红了。
“我看这次不是鬼借身,而是和那只黑猫有关,”梅玫冷静的分析道,“师傅跟我说过,尸身最忌被猫狗之类的东西触碰过,否则容易引起尸变!”
“象这种情况,只要把他胸口的气压出来就好。”梅玫飞奔到门前栽种的桃树下,喀嚓一下,用铜钱剑斩断了一根粗枝。
“拿去,把我姑丈打倒!二婶,你再叫几个年轻后生,帮忙把姑丈摁住!我去找秤砣!”梅玫将粗桃枝塞到我手中,又大声的喊道。
“好!”我不假思索,拎着桃木棍就冲了上去。
我虽然对灵异之类的事情一窍不通,但是,也还是知道桃木有辟邪的作用。
嘭!
看准了机会,二叔被我一棍闷倒。
二婶带着几个壮汉冲上前来,大家七手八脚的,把二叔按在地上。
我也赶紧上前帮忙,此时的二叔力气格外惊人,挣扎个不停,四五个人差点制不住他。
梅玫到厨房转了一圈,手里真的拿来了一个黑乎乎沉甸甸的秤砣,猛的压在二叔胸前。
秤砣用力压了几下,二叔的尸身才停止了悸动,马上恢复平静。
“好了!暂时没事了。”梅玫示意大家把二叔抬回原位,随手又拿出了一张蓝汪汪的符纸,贴在二叔额前。
灵堂里又恢复了平静。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半,天色很快就要黑了。
经历了刚才的险情,大家都是心有余悸,不少人找了借口就开溜。
我守在灵前,不敢再轻易离开,免得又出什么幺蛾子。
梅玫跟二婶耳语了几句,二婶郑重的点了点头,回屋拿了些钱,匆匆的出门。
“二婶,你这是去哪?”我好奇的问道。
岂料,二婶走得很急,根本没听到我的话。
“我让姑姑去买些东西,晚上要用到,”梅玫走到我身边坐下,耐心的解释道,“我师傅刚才交待了,她现在还在邻县有事要办,明早才能过来,应该中午就能到。我们这边,尽量先做些准备,无论如何也要撑过今晚。”
“好,一切都听你的。”我也从她的话语中,感觉到了不小的压力。
灵堂里就藏着不干净的东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来害人。还有二叔的尸身,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出状况。这两样事情,光是稍稍想一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半个小时之后,二婶提着个竹篮回来了。
我看到篮里装着一整只烧鸡,一对香烛,两扎冥纸,若干个鸡蛋,一瓶米酒,一碗鸡血,还有好些新鲜的柳叶条。
这时,梅玫也站在窗前,双手飞快的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末了,竟在那个祸害手镯上,结结实实的贴了好几张朱砂勾批的符纸。
二婶忙前忙后,张罗出一桌子菜,招呼我们吃饭。
家里接连出事,我也很是头疼,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腊。
收拾完碗筷,夜幕已然降临。
饭后,梅玫在灵堂四周撒了点灰白色的粉末,说是布置一个简单的结界,又叮嘱我说,若是见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就拿柳叶条来抽它。
呆在静悄悄的灵堂里,我感觉心里瘆得慌,又不好和梅玫聊天,怕影响二叔的“休息”。
晚上九点五十过后,月亮隐入了乌云中,天地间一片昏暗。
滋滋滋滋……
墙上的日光灯,诡异的闪烁了几下,启辉器居然冒出了青烟,看样子是烧坏了,灵堂里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令人倍感压抑。
“怎么搞的?”我皱了皱眉头,打算搬梯子来修一下,这点简单的电工活,我还是会的。
谁料到,还没等我起身,一股阴惨惨的怪风,突如其来的从地底涌出。
借着微弱的光线,我惊讶的发现,梅玫之前撒在地上的那些灰末,居然全都被吹动了,它们旋转着,朝角落中分散开来。
随即,一个类似手机震动的嗡嗡声,从屋角的桌子上传来。
我循声望去,只见那个贴满了朱砂符纸的手镯,居然发出莫名的震颤,符纸一点点的撕裂开来,就象是手镯里藏着的东西,正迫不急待的想要冲破束缚。
二婶也发现了这些诡异的细节,紧张的抓住我的手臂,我感觉到,她的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姑姑,阿牛哥,你们小心,那东西它要出来了!”梅玫语气凝重。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灵堂里就充斥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森气息,一个陌生的身影骤然浮现在我的眼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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