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电话,听完电话的内容,我顿时睡意全消。
乡下的二叔出事了!
事情的源头,还要从几天前说起。
那一天,我的死党小春跟我诉苦,说他最近穷出翔,几年前曾在某宝淘了个古玉手镯,发票和鉴定证书什么的都齐全,打算五折转让,问我要不要。
本来,我对这类玩意不感兴趣,但是转念一想,我二叔宁武就是个收藏痴,既然有好东西,怎么能忘了他老人家。
况且,小春是我从小玩到大的铁杆兄弟,他如今手头紧,我必须江湖救急。
花了两万多块钱,我把这个手镯买下,用快递发给了二叔。
二叔收到后,来电话说东西是真的,还夸了我几句,又问花了多少钱,改天有空了给我转账过来。
我哪能说实话,只说是朋友送的不要钱。毕竟,我从小父母就不在了,是二叔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的,咱做人不能忘本不是。
没想到,正是因为这个所谓的古玉手镯,把二叔给坑惨了!
二婶在电话里哭得撕心裂肺,话都说不清楚了,一个劲的催着我赶紧回去。
挂了电话,我心急火燎的起床,简单收拾了一下,打了辆的士直奔长途客运站。出了这么大的事,其他的事情都要暂时放下,我经营的小门面,只能先停业几天。
二叔住在林溪乡小河屯,距离十万大山很近,据说再走上小半天,就可以到达苗寨,可想而知有多偏僻。
坐在大巴车上,我心神恍惚,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吹着冷气,闷坐了半天,我百无聊赖的拿出手机来刷刷朋友圈。
岂料,这么一刷,居然让我看到了一条令人震惊的新闻,是关于毒手镯的。
新闻里说,不良商贩拿着普通的石头料,用强酸及包含大量放射元素的化学制剂浸泡石料半个月,再用真空高压注胶机,用剧毒的化学物品往石料里灌注,最后抛光加工一番后出售。
很多人花巨款买了个宝贝,殊不知是买了个祸害,钱花了,但是戴在身上的却是会长期释放毒素及放射性元素的高致癌“宝贝”!
看完这个消息,我心中咯噔一下,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难道,小春卖给我的“古玉手镯”,其实就是这种祸害?现在看来,可能性极大!
我咬了咬牙,立即拔打小春的手机号码,但是,传来的却是移动客服漠然的声音,“您所拔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擦!
这小子莫非是心里有鬼吧?!这么些年,我打他的电话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还是头一回遇到无法接通的情况。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按捺住心中升腾的怒火,不停的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三个多小时之后,大巴车路过林溪乡,把我放了下来。
要去小河屯,得翻过两座山岭,道路崎岖难行,就算是在乡政府门口揽客的摩的司机,也不愿意过去。
没办法,我只得顶着烈日,以最快的速度步行前往。
南方的夏天酷热难耐,待我走进屯子里,全身已是大汗淋漓,隔着大老远就看到二叔家门前聚集了不少乡亲,好几个人的臂膀上还缠着黑纱。
再仔细看去,门前似乎还扎着纸人和纸马。
我当时脑子轰的一下,成了一片空白。
这样的场景,分明就是在办丧事!
二叔多半是不在了!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失魂落魄的往人堆里挤去,才发现灵堂都摆好了。
二叔穿上了寿衣,身上蒙着一层薄布,只露出一截袖子,静静的躺在堂屋正中间,我注意到,他的脚踝上还系着一截麻绳。
“阿牛,你总算是回来了……节哀吧!”不少乡亲注意到我,低声打招呼,还有人给我递来了黑纱和白布头巾。
阿牛是我的小名,因为我属牛,脾气也很牛很倔。实际上,我的真名叫宁缺,就是宁缺毋滥的那个宁缺。
里屋传来了凄惨的哭声,听得出来,是二婶的声音。
我默默的给二叔上了香,肃立片刻,然后进屋找二婶。
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弄明白的。
二婶哭得双眼红肿,一头乌黑的秀发都泛白了不少,谁能想到这位伤心憔悴的妇人,年轻时曾是苗寨里最漂亮的一朵金花。
“阿婶节哀,”我在她身旁坐下,“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二叔怎么可能英年早逝?!”
要知道,二叔刚刚四十出头,正值壮年,身体强健得远超普通人。青年时代的他,拿着一把柴刀就敢只身进山,和采金掘银为生的“金苗”一起厮混,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回,怎么会莫名其妙的阴沟里翻了船?!
屋里的人看到我和二婶有话要谈,顿时知趣的散去。
“就是那个镯子害死了你叔!”二婶哽咽不止,“那天镯子到手后,你叔象是着了迷一样,不分白天黑夜的把玩,突然就出了事,半夜的时候自己发疯般掐自己的颈脖,掐得发青发黑,我拼命掰他的手都掰不开……”
“还有这种事?!”我一听,顿时寒毛直竖,简直太诡异了。
“之前,乡里派出所的同志来过了,看了现场,也没查出什么原因,下结论说是自杀身亡。我跟他们说,这镯子有古怪,他们偏偏就不信。”二婶抹了抹眼泪。
“是吗?镯子在哪,拿来给我看看。”我皱着眉,心中突突的猛跳。
二婶用颤抖的手,拉开了窗台边的一个小抽屉,拿出了用绒布紧紧包着的手镯。
打开一看,确实是我从小春那里买来的。
这手镯看起来古意盎然,纹路却有些另类,象是一缕缕血丝,黑红黑红的。
我盯着它,不知怎么的,脊背突然升起一股寒意,直觉告诉我,这东西阴森森的,不是什么正常的东西。
要不要拿去找专业人士鉴定一下,看看是不是网上疯传的“毒手镯”?!
我心中念头转动,却见到一个长相很甜美,皮肤特别白的妹子走了进来,管二婶叫姑姑。
“这位是?”我有些疑惑,眼前这个陌生面孔,看起来二十岁左右,居然和我沾亲带故?
“她叫梅玫,是我的亲侄女,原先在省城念书,最近才回来家里帮忙。”二婶介绍道。
“怪不得没见过。”我点了点头,原来是二婶的娘家人。
“咦?血沁玉!家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梅玫一眼看过来,顿时发出惊呼。
“你说什么?”我心中猛的一跳。
“这东西很邪门,通常是一种陪葬品,被尸血长期浸染,玉石表面受到腐蚀,才会出现如此古怪的纹路。”梅玫指着我手里的玉镯,一字一顿的解释道。
“真的假的?”我傻眼了。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二叔玩收藏已经有十来年了,见过的古玉不少,不会连这点常识都不懂吧。倘若真是要命的东西,他会带在身边?!
梅玫把手镯拿了过去,仔细查看了一番,又取来一碗清水,将镯子放了进去。
仅仅是半分钟的时间,清水就变得浑浊起来,渐渐的泛红,更飘出一股刺鼻的腥气。
“坏了!”梅玫脸色骤变,“这镯子究竟是什么来历?!姑丈八成就是被它害死的。”
“东西是我从一个朋友那里买的,有什么不妥?”我心中忐忑不安。
“有很多事情你不懂,”梅玫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叹息道,“血沁玉很罕见,价值自然高昂,很多黑心商贩就开始作假。比如杀了猫狗,把玉放在它们的体内,埋藏几年后再挖出来……你买的这个镯子,却是货真价实,是用人血以特殊手法浸染的,而且有个专门的称谓,叫做是魂玉。你那个朋友,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居然把这东西卖给你。”
彻骨的寒意,从心底升起,我背上的汗毛陡然竖立起来。倘若真的如她所说,简直太可怕了!
“魂玉?听起来象是歪门邪道的东西!”二婶眉头紧皱,她出身于苗寨之中,见惯了诸如放蛊、养小鬼、降头、赶尸之类的诡异事情,不免产生了联想。
“没错,魂玉是邪道法器之一,专门用来豢养阴魂厉鬼,与它作用相同的,还有阴土烧制的魂瓮和黄杨木雕成的引魂牌。”梅玫看了看左右,有意压低了声音。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目瞪口呆,这妹子嘴里一套套的说辞,都是闻所未闻的。
“梅玫已经学道有两三年,她的师傅是县里鼎鼎有名的盲仙婆。”二婶悄声道。
我接触这方面的事情比较少,不知道“盲仙婆”是哪路大能,但是,听起来好象很厉害的样子。
“刚才,我看了看姑丈的尸身,怀疑是他是被鬼借身,遭厉鬼索命害死,又看到这个镯子,坐实了我的猜测。”梅玫长身而起,“如果我没猜错,这个魂玉是邪道中人用五阴之体的女童鲜血浸成的,最适合厉鬼栖身。如果继续留着它,恐怕我们这屋子的人,都会遭遇不测!”
“老天爷!那该怎么办?!”听到这里,我真是肠子都悔青了,千不该,万不该买这来历不明的祸害。
“着急也没用,让我先看一看情况。”说着,梅玫掏出了手机,打开了一个指南针软件。
我好奇的伸头去看,却是不明白她想要干什么。
眨眼间,指南针象是受了什么影响,针头极不稳定的大幅度晃动,就连我这样的外行人,也看出不对劲了。
梅玫神色凛然,收起手机,又从随身带来的防水旅行包里,拿出了几枝白蜡烛,点燃了放在屋子的四个角落。
呜。
一股阴风,毫无征兆的袭来,将蜡烛尽数吹熄。
与此同时,我只觉得浑身发冷,感觉就象是半夜三更误闯坟场,无比的阴森恐怖。
梅玫一把将“魂玉”扔下,拉着我和二婶就往外跑。
匆忙之间,我听到她急促的声音:“快出去!到太阳底下去。它还在屋里,而且非常不欢迎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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