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人最害怕的就是在虎山的风爷!
一听风爷要打过来,北狄人吓破了胆,连夜派人混进云川城,意图陷害风爷!
还好风爷智勇双全,识破了敌人的奸计!
姜雍容的书信送到阿郎手中,消息跟着从阿郎手中传出。
这么多年来,北狄人仗着铁骑无敌,在北疆烧杀掳掠,只有央人怕北狄人,从未有一个央人让北狄人害怕。
但是现在,有了!
这个消息激动着所有北疆百姓的心,人们见面必定要谈一谈,问一问:“风爷什么时候打北狄?”
“上回风爷募兵,我一时猪油蒙了心,竟然没去,也不知道风爷什么时候再要人。”
“唉,我也是。若是再有下次,可千万不能错过。”
更多人的则是:“不知这位风爷到底生得什么模样?”
“能让北狄人吓破胆,那一定是条铁塔般的好汉!”
“我见过我见过!风爷身高九尺,眼若铜铃,生就一张血盆大口,满口獠牙——”
这话一出口就遭到了人们的反对:“胡说八道,那不成妖怪了?!”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那人道,“凡异人者必有异相,风爷这么多年威震北疆,云川城里一提到他,连孩子得了不敢哭,就是因为这副异相啊!”
大家回想一下以前关于风长天的那些传闻,忽然觉得这很有几分可信。
“你还别说,风爷一看就不是凡人,你们看,他连名字都不一般,跟当今陛下同名同姓呢!”
“哎呀,若是风爷坐上帝位那该有多好?那这回就是御驾亲征了!”
旁边的人连忙捂住他的嘴:“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讲,还要不要命了?!”
那人犹自咕哝:“我又没说错,你看陛下病病歪歪的,登基还没几天呢就开始养病了,还不知道能活多久——”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干脆被人拖走了。
这里是镛城,距离云川城二百里外,以出产铁矿而闻名。
沿街随处可见铁匠铺,不少外地游侠会来这里挑选兵刃。
这里也是姜雍容订购武器的主要来源。
她一方面问当地铁匠铺订做,一方面向当地铁矿大族邬氏直接买铁矿,运到附近州府打造。
十万大军所需的兵器甚为巨大,巨大到足以影响整个北疆的铁器价格。姜雍容便顺势做起了铁矿买卖,将多余的铁矿转手到尧州,经由穆腾之手卖往南方,获利之后直接况换成粮草运回北疆。
但最近不知为何,一直合作得好好的邬氏忽然终止交易,不肯再把铁矿卖给她。
风长天是以私人的名义募兵,未成气候前,姜雍容不想太过引人注目,没有用天虎山的名号,而是捏造出一个莫须有的“容家”。
而今天,容家大公子亲自来到镛城,要与邬氏好好谈一谈生意。
此时,容家大公子在街上逛了一圈,看了几家铁匠铺,确认邬氏的生意虽停,但铁匠铺的兵器没有受到影响,依旧是如火如荼,这才放心,进了一间茶楼歇脚。
每一座城镇,最热闹的当属茶楼,最新的消息,也多半出现在茶楼。
继那个嘴上没把门的年轻人被同伴拖走之后,人们继续热火朝天地聊着风长天。
这回从异相聊到了异禀。
“你们听说过没有?”方才说的头头是道的那个人喝了口茶,重新以一种神神秘秘的语气开口,“这位风爷雄霸北疆,可身边愣是一个女人都没有,他还不到三十吧?正是血气方刚啊!整天跟男人混在一块儿,连上乐坊都只喝酒,不找姑娘!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真的假的?”大家都十分好奇。
确实,在风长天还是北疆第一大魔头的时候,关于他的传闻每天都有几十种,但好像从来没有一条是关于“强抢民女”的。
“这还有假?我舅舅的连襟的外甥的表哥的邻居曾经在云川城的乐坊遇见过风爷,千真万确,不单不找姑娘,人家姑娘想挨近他一下,还被他一脚踹飞了。”那人道,“你们想想看,那可是千娇百媚的女伎啊,他竟然狠得下心!真真是铁石心肠!一般男人哪里做得出这样的事,我看这风爷啊,怕是喜欢——”
“喜欢什么?”
一个凉嗖嗖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他回过头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宽阔的胸膛,结实的肌肤在衣衫之下微微贲起,仿佛随时都能破衣而出。
抬起头,才看到对方对有一张五官深邃的面庞,十分英俊,只是眸子里带着冷冷的煞气,脸色也十分不耐烦,仿佛下一瞬就打算揍一顿人出气。
那人个头矮,人又瘦,被这样一个高大劲瘦的男子逼近,压迫力无处不在,不由一个哆嗦,勉强笑道:“大、大侠也想听么?”
“一,风长天没有血盆大口,也没有长獠牙;二,风长天从来不逛云川城的乐坊,因为云川城的乐坊里没有好酒。”男子冷冷地说着,“三,风长天已经有了喜欢的女人,只等扫平北狄,两人马上就会成亲。这事整个云川城的人都知道。”
“当真?”最后一句,让那矮个子的好奇压过了恐惧,“风爷他真的要成亲了?”
旁边的人也问道:“老兄知道的这么清楚,莫不是从云川城来的?”
“来,兄台快坐下,说一说风爷喜欢的女人长什么样。”
“是啊是啊,到底是什么女人能收服风爷的心?”
“我猜定然是个大美人儿!”
“那是当然。”人们肉眼可见地发现男子紧绷的脸色放松了,杀人的目光也不见了,他半是骄傲半是得意,“风爷喜欢的,自然是天下最好的女人!”
“有多美?”那矮个子两眼发亮,“都说先皇后姜雍容是天下第一美女,不知风爷的女人比之先皇后如何?”
男子环顾全场,傲然一笑:“先皇后有多美,她就有多美。”
“哇……”茶楼响起一片赞叹声。
在这赞叹声里,有一声低低的咳嗽,谁也没有注意,但这男子显然注意到了,立即快步掀起帘子,进了雅间。
这男子当然就是风长天。
姜雍容扮成容大公子,他便是容大公子的随从阿天。视察完了街市,本来说雍容累了,带雍容上来喝喝茶吃吃点心,没想到一上楼就听了满脑袋自己的八卦。
眼若铜铃他忍了,血口獠牙他也忍了,但后面眼看就要说到他喜欢男人,这就忍无可忍了!
“聊完了?”
姜雍容身穿一身雪白锦袍,乃是最最上等的云缎,颜色晶莹如雪,质地柔滑如水。
上面用同色丝线绣着四君子图纹,远看不显山不露水,近了才觉不同凡响,正符合容大公子“有钱且不喜欢别人都知道我有钱但也不允许别人不知道我有钱”的豪门贵公子品味。
她的头发已经长了许多,只是依然没有长回女子一般的长度,倒是完美地适合梳成男子发髻。
所有头发悉数挽起,戴一顶白玉发冠,束同样的白玉簪,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以及一截天鹅般优雅的颈项。
风长天觉得自己刚刚说错话了。
哪里是和先皇后一样美?
比起在宫里的时候,雍容分明是越来越美。
在宫里的肌肤是白的,但却是雪一般的苍白,而此时的白,却是玉一般的莹白。
在宫里的眉眼是美的,但却是美得有几分凄冷,像月光般冷而不可及。
而此时的美,却是温雅雍然,像阳光般柔和明亮,让人不由自主臣服在她的光辉之下。
“为什么到处是我的消息,却没人知道你?”风长天在椅子上坐下。
云川城里,姜雍容没有用本名,对外自称为“姜容”,姜容姜夫子的声名不比他的弱,人人都知道她人美心善,是他的未婚妻。
但出了云川城,一路都听到人们说起天虎山风爷如何如何,却再没有人听人提到“姜容”两个字。
“风爷的声名如日中天,不该有其它的名字分消风爷的光芒。”姜雍容道,“我要整个北疆都是你风长天的,你要像这阳光,声名无所不至,万众才会臣服。至于我,日光所在之处总有暗影,就让我当那个暗影吧。”
风长天看着她,终于确认了她和在皇宫时是哪一点不一样。
是眼神。
在皇宫时,她的眼神空旷寂静,像一湖死水,但现在,她眸子里有一种夺人的神采,当初在月夜下让他募兵的时候如此,后来在府衙为他赢得民心如此,此时此刻,也是如此。
像是仙家常说的“脱胎换骨”,那个一直被压抑在体内、只有在喝酒时才能纵情冒头的姜雍容,已经挣脱了旧日的束缚,一点一点绽放出自己的光芒。
姜雍容不知道风长天在想什么,但见他的眸子一点一点变得炙热。
危险的炙热。
她太清楚这样的眼神接下来会伴随着怎样的行动,立即进入戒备状态。
——这里是别人的地盘,风长天的武功是他们最大的保障。
若是在这里自毁武功,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风长天缓缓向她伸出手。
“长天,别忘了我们出发时的约定……”
姜雍容的话没说完,顿住。
风长天的手落在点心盘子上。
姜雍容:“……”
“约定?唔,我自然记得,不能亲亲嘛。”风长天漫不经心地挑着糕点,抬眼看着她,“怎么突然提这个?莫非,是你想?”
姜雍容:“……”
风长天看着她展齿一笑,手在糕点盘子上晃了半天,像是皆看不上眼,忽地,他把她面前碟子里一块红豆糕取了过去。
姜雍容:“!”
红豆糕外面是绵软的糯米皮子,里面裹着红豆馅,被她咬过一口,缺口处露出深红的豆馅。
风长天就在那咬过的缺口上咬了一口,深深道:“好甜。”
姜雍容端起茶杯喝茶,借以掩饰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口里淡淡道:“馅料里糖放多了,确实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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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我倒不觉得。”风长天将剩下的一口送进嘴里,眼睛自始自终都看着她,眸子里一直带着笑意,“我觉得甜而不腻,让人吃了还想吃。”
姜雍容将糕点盘子推过去一点:“喏,都给你。”
风长天不满意:“这些你都没咬过,不好吃。”
等到两人这顿点心吃完,外头因为有了一个新消息之故,议论得益发热闹。
但当两人走出雅间,整个茶楼忽然静了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姜雍容身上。
有个别埋头喝茶的发现身边人情形不对,正想问问怎么了,一抬头,也呆住。
谁也没有见过这样好看的男人。
他一身白衣胜雪,而肌肤则胜过这身白衣,只有眉眼与头发是黑的,黑白映照分明,异常醒目。
“兄台!”寂静当中有人开口了,正是之前那个矮个子,他吃吃道,“先皇后之美,咱们也只是听说罢了,并不知道是怎么可美法。冒昧问一句,那位风爷的心上人,比起这位公子如何?”
“放肆。”姜雍容冷声道,“男女有别,以女子容貌比本公子,你好大的胆子!”
跟着吩咐道:“阿天,教教他做人。”
说完,她拂袖便走。
风长天看着她的背影,心道:装得可真像!
然后一把把那矮个男子拎了起来,“对不住了兄弟,我家公子最讨厌人家说他像女人,你这不是自找苦吃么?以后记住了,少说点话,也就能少挨点打。”
矮个男子离地而起,整个人抖如筛糠:“饶饶饶饶——”
“放心啦,我家公子心地最善良,不会要你的命。”不过呢,初来贵宝地,需要拿个人做个筏子立个威信,算你倒霉吧。
姜雍容已经走到了茶楼门口,就听头顶“啊哇哇哇”一声长长的惨叫,一个人从头顶飞过,直跌到街心。
行人们吓了一跳,纷纷后退。
“放心,使了点巧劲,摔不死他。”风长天拍拍衣裳,走到姜雍容身边。
果然,下一瞬那人就被人扶了起来,“哎哟哟”扶着腰直叫唤。
以他嘴碎的程度,这一遭受够他口不沾水马不停蹄说上两三个时辰,消息应该很快就会传到邬氏大宅。
那么在邬氏大宅里,若非有意为难,不会再有人质疑容大公子的性别了。
邬氏是镛城最大的家族,财大势大。
这个“大”,在北疆最醒目最直观的体现,就是进门过了影壁,视野骤然开阔,一眼望去,是一口巨大的池塘。
用“池塘”来形容它实在委屈它了,再大上一点,它便可以被称作“湖”。
风吹过,湖面波光粼粼,新嫩的鲜荷叶亭亭玉立,迎风起伏。水上有桥,桥边有亭,岸边杨轻拂,一身绿意倒映在水中。
刹那间姜雍容有一种错觉,她好像不是在北疆,而是在江南。
“邬氏号称北疆首富,果然是名不虚传。”风长天低声道,“我早就听说过他家有钱,但真没想到这么有钱。”
姜雍容也低声问他:“以前没打劫过?”
“他家名声挺好,荒年经常免租赈灾,他们当家邬大雄又叫‘邬菩萨’,在北疆是有名的好人。”
说话间,下人已经引着两人进了花厅,先奉上茶。
姜雍容礼貌性地端起来,揭开茶盖,微微顿了一下。
茶色碧青,香气扑鼻,竟是江南的碧螺春。
“真是好茶。”姜雍容微笑道,“等闲待客的都是这般好茶,尊府果然非同凡响。”
下人道:“贵客见笑。这茶是我家公子的珍藏,因容大公子是贵客,所以命小人用此茶招待。”
邬大雄年事已高,近年来生意全都交在独子邬世南手中。
姜雍容“哦”了一声:“是尊主特意交代的?”
下人道:“正是。”
风长天侍立在姜雍容身后,此时躬身问道:“主子,茶水莫非有什么不妥?”
他一向不太知道什么茶用的是什么茶叶,但姜雍容什么好茶没喝过,却对这茶叶如此关心,里面显然有名堂。
“茶很妥当,是我做得不妥当。”姜雍容说着搁下茶盏,起身,“烦请转致尊主,事情容某会先处理,若是有缘,改日再来登门赔罪。”
风长天一头雾水:“?????”
直到出了邬宅大门,他终于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人还没见着呢?还赔罪,赔什么罪?咱们亲自上门,邬世南那小子却避而不见,该赔罪的是他才对吧!”
姜雍容道:“人家虽然没露面,但要说的都说了。”
风长天越发不解,眉毛都快打结:“人都没见着,他怎么说的?说什么了?”
“用茶叶说的。”
碧螺春在江南都是价值不菲,更别提千里迢迢运到北疆,更是十分昂贵。
就在闻见茶香的一个刹那间,姜雍容明白了邬世南的意思。
邬氏用来待客的茶是从江南来的,邬氏的铁矿自然也会销往江南去。
邬氏走的是明面交易,北疆到江南有千里之远,要经过好几处督护府,每一处都得意思意思打通商路。这类开销自然要算进价钱里才挣得回来,所以邬氏的铁矿在江南售价恐怕不低。
而穆腾走的是暗路子,过路费用一律全省,且以穆腾蛮不讲理的性子,自然是一上来就要抢人生意,将铁矿压低价格卖了出去。
邬氏若跟着压价,便要亏本,不压价,货便卖不出去。
邬氏的势力在北疆,在江南一带自然搞不过穆腾,于是底下人便飞书求救,邬氏摸清了穆腾手中铁矿的来路,所以才断掉和姜容的生意。
不然别人买自家的货堵自家的路,这生意还怎么做?
“哈哈哈哈不愧是老穆!”风长天笑,“那现在怎么办?让老穆别卖铁矿了,还是正正经经筹粮吧。”
“先等等。”姜雍容若有所思,“我们再看看。”
“看什么?”
看看邬家是不是名符其实的首善,看看邬菩萨是不是真的菩萨心肠。
声名可以花钱买到,也可以利用天时地利制造出来。邬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将决定姜雍容下一步怎么做。
镛城最开始的时候是一片荒野,是邬家发现了铁矿,然后招来了矿工,矿工们带来了家眷,家眷们有了孩子,这才生生不息,从一处铁矿外的小村落,经过数代人的经营,演变成一座城池。
邬家就是这座城池真正的主人,知府的府衙还是邬家出钱建造的。
历任知府也非常识趣,基本就把自己当作邬家的一员,邬家的需要就是官府的需要,乌家要做的就是官府要做的,反正没有官府之前,镛城的人们也都是这么过来的。
想要了解镛城,当然是找一个镛城人聊聊。这个人最好是世代都住在镛城,又最好喜欢说话。
半个时辰后,姜雍容和风长天重新回到那座茶楼,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那名矮个子男人手扶着腰,唾沫横飞地向众人详细描述他从窗子里飞出过那一瞬的感受:“当时我双脚离地,全身悬空……”
然后下一瞬,他再一次被人捉住了衣襟,现场向众人展示了一遍他方才讲述的内容,并附送一声尖叫:“啊啊啊啊——”
“放心,这次不扔你了。”风长风道,“我家主子有几句话要问你。”
姜雍容要问的可不止几句话而已,她先推过来一锭金子。
矮个子有个外号,当地人称“小喇叭”,但他巴拉巴拉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靠说话挣到过一文钱,看到金子登时眼睛都直了,立刻忘了自己被扔飞出去的经历,拍着胸脯表示全镛城就没他不知道的事。
姜雍容便从税收问到商政,从田租问到契税,问得无比细致。
从来没有人这么认真地询问过小喇叭的想法和意见,小喇叭简直快要得意忘形,一一都答了之后,还说得不过瘾,决定买一送一:“……镛城能有今天,那都是我们邬公子的功劳,我们公子生得那样一个面如冠玉,齿白唇红……呃,不比公子你差多少,就是快三十了,还没娶妻,把我们邬老爷急得不行,不过前阵子总算看见了一点希望,邬家来了一位姑娘,那姑娘生得着实美丽,邬公子天天带她城里城外地转悠……”
他呱呱地说的是什么,姜雍容全没在意。
小喇叭之前的回答,细碎纷杂的答案里汇聚出一个真相——镛城,竟然在实行安庆法!
在安庆法早被废除的今天,在傅知年去世多年的今天,大央土地上竟然还有实行安庆法的地方!
“哎哟我的爷娘啊,那话怎么说来着,说曹操曹操到啊!”小喇叭激动地扑到了栏杆上,一个劲地招手,“快,快来看,这就是我们的邬公子,哎哎哎,旁边就是那位姑娘!”
姜雍容心头犹自震荡,只想好好理清思绪,然后再找旁人来问一问,不,最好是亲自去看一看。
视线无意识顺着小喇叭的方向往下一瞥,然后,整个人愣住了。
一辆马车停在茶楼大门前,一名男子先下了马车,在这个方向看不清面目,只见他手上柱着一根乌木细杖,显然是不良于行。但他的身姿比常人还要挺拔优雅,手伸向车内,扶出一名女子。
女子身形纤瘦,头上戴着帏帽。
男子不知说了句什么,女子掀起帏帽上的纱帘,抬头看了一眼茶楼。
她要看的应当是牌楼,但一抬眼,便和二楼栏杆处的姜雍容望了个正着。
姜雍容几乎要叹息。
正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又见面了,傅静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