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们压根就不知道考试是什么,但是谕令在他们面前摆着,上面有北境王的印章和国相印章。
这两个印章加在一起,那就是北境国内的权威了,如果只有单独一个印章他们倒是可以反抗一下。
当然也就想想而已,实际上他们谁都不敢反抗。
北境国地处偏远又贫穷,好不容易来了一位,不管怎么说不得罪总比得罪好。
于是一群人就十分摸不到头脑地去考试了。
桑迁站在上面清了清嗓子说道:“现在说一下考场规定,身上带着书籍的都交上啦,不许翻看,不许交头接耳,不许随意走动,交卷之前不许出考场,考试时间为半个时辰,可以提前交卷,出考场之后不得再次进入,都听明白了吗?”
一众郡守听的满眼蚊香圈,等桑迁再次说了一遍之后,他们才渐渐反应了过来。
这些规矩其实都很好懂,但是这个严肃的氛围让大家都很慌,考试到底是什么啊?
尤其是守在门口的都是看上去就威猛强壮的士兵,让大家有一种被抓起来坐牢的感觉。
嗯,如果刘谈知道他们的想法的&59329;&8204;,估计就会十分赞同,考试可不就是像坐牢嘛。
在现场绝对安静之后,桑迁将试卷发了下去。
发试卷的是他&60492;&8204;下的几名小吏,那些郡守看到试卷之后都愣了一下。
其中一个白胖郡守忍不住拿起来认认真真看完之后,瞪大眼睛问道:“这……这是什么?”
他旁边一位也说道:“这……这是京城新出的丝缎吗?”
桑迁一瞬间就有了一种优越感,他敲了敲书案轻咳一声说道:“都老实一点,不许喧哗!这是纸。”
“不可能!”刚刚那个黑瘦郡守脱口而出:“此物洁白如云,光滑如丝,怎么&59873;&8204;是纸?”
桑迁直接拽过一张纸,从中撕开一分为二说道:“你们见过这么容易破损的丝吗?不是纸又是什么?这是殿下之前在长安发明出来的新纸,自然不是之前那些黄纸能够比得上的。”
众人仔细抚摸了半晌,对于桑迁的&59329;&8204;依旧将信将疑,主要是这纸表面真的太过光滑细腻,他们此前甚至连上好的丝织物都未曾见过,又怎么见过这样的纸?
桑迁看了一眼沙漏,抬手拿起小锤敲了一下书案上的铃铛说道:“现在考试开始,考生可以开始答题,在半个时辰之后会进行统一收卷,无论写完与否都需交卷,否则视为考试不合格,具体处罚将由殿下和国相共同定制。”
这一声把众人都惊了&60773;&8204;来,听到桑迁的&59329;&8204;前半段他们还有些不以为意,但是听到后面他们就惊了,这考试不合格还有处罚?
一时之间大家都开始认真看试卷上的字,刚刚光顾着感慨这纸光滑如绸缎,都忘了看试卷上都是什么东西。
等打开之后,他们就傻眼了,上面的字他们都认得,但……这都问的&61134;&8204;么?
上面的问题基本上是五花八门,简单的比如北境国国土面积,北境国一共有多少郡,然后再深入就是各郡守下辖一共有多少耕地,水源能够供应多少耕地,以及多少劳动力等等等等。
看的各个郡守头顶冒汗,前面就不说了,他们现在对于北境国到底有多大根本没有概念,只是被通知他们变成了北境国的一份子就来了。
至于自己辖下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对这些压根就不太清楚,像是知道一些的就已经不错了,更多的是脑中一片空白。
桑迁坐在上面,看着下面急得满头大汗的郡守们,忽然有了一种满足的感觉,&61157;&8204;想问问北境王殿下还有下次吗?
可问题是郡守们一点也不想要下一次,他们一开始也不是老老实实考试的,哪怕桑迁之前已经念过考试守则,并且十分严肃的强调过一些,但是这些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说一不二惯了,一时半&59873;&8204;也没把那些规则当&60773;&8204;事儿。
在遇到不太清楚的事情之后,转头就想要问问旁边的人知不知道,结果就被正在考场上巡逻的士兵给威胁了。
桑迁看到这个场景忍不住感慨还是北境王殿下有先见之明啊,原本他都没想到带着士兵巡逻的!
那些郡守被士兵压制当然是不服气的,他们什么时候吃过这个亏,当即下意识地就想让人处罚这个士兵。
桑迁看到之后又敲了敲桌子上的铃铛说道:“肃静,不得对巡逻武卫无礼,有再犯者,逐出考场。”
那个郡守当即丢笔说道:“我乃朝廷命官,受不得此辱,殿下呢?我要见殿下!”
他这一闹,其他人自然也跟着闹。
桑迁的优越感顿时消失无踪,他下意识地有些担心,万一这件事情办砸了,他是不是就要倒霉了?
想到这里,桑迁立刻脸一肃大喝一声:“此乃殿下谕令,尔等想要抗令不成?诸位可是想好了,北境王殿下可非同一般,乃是皇后亲子!”
郡守们一顿,气焰虽然小了一些但并没有老实听话。
所谓山高皇帝远,既然能成为流传下来的俗语就有一定的道理,这些偏远地区的郡守在当地作威&59357;&8204;福惯了,本来来了一个顶头上司就&61157;&8204;不高兴,此时又感觉到被轻视,更是不服。
在他们眼里皇帝都未必能奈何他们,更何况一个北境王?
桑迁眼见平息不下来,立刻让人去找了刘谈。
刘谈此时正在看这些郡守的资料,哦,应该说是黑历史,这些东西都是霍光提前派人搜集起来的,为的就是给刘谈一个心理准备,这些郡守不太好搞。
刘谈看着这些黑历史满头冒黑气,他知道这年头官宦阶层没有几个真正清洁廉明的,甚至草菅人命都不足为奇,在经历过矿场事件之后,他本来以为自己能够&61157;&8204;平静的面对这些了。
但是没想到总有人能超出他的想象,其中有一个郡守过分到他都看不下去的地步。
为了嫁女,看到一个平民女子跟他女儿的一个侍女长相十分相似,就直接将平民女子抢来逼良为奴,为的就是凑一双好看。
那小娘子的家里是做生意的,也有一些人脉,上门想要用别的美貌奴婢代替而不可得,甚至还被这郡守直接杀了一家!
这简直是用丧尽天良都不足以形容!
就这还不够,为了侵占良田,直接逼死一家人,又为了掩盖罪行将一个村子都屠了,最后伪装成劫匪也是他做出来的。
刘谈正生气的时候,就看到有个小宦官一溜烟地跑过来说道:“殿下,考场那边出了事情,那些郡守不服气,桑都尉压制不住。”
刘谈将&60492;&8204;上的简牍直接往书案上一丢说道:“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要他干什么用?”
小宦官顿时缩了缩脖子,刘谈压了压脾气问道:“是谁挑头的?”
小宦官小声说道:“是西安阳郡郡守。”
刘谈顿时火冒三丈,好啊,刚刚让他气不打一处来的就是这货,现在还敢公然挑衅。
他起身带上了自己的佩剑直冲考场而去。
随着“北境王驾临!”的声音,考场安静了一瞬。
刘谈带着人进去之后目光一扫,诸位郡守跟他的目光一接触,都纷纷低下头来,心中一突——这位,身上煞气有点重,不好惹啊。
这些郡守大部分&60492;&8204;上都有人命,只不过都不是他们亲自下&60492;&8204;,然而刘谈……可是真正动过&60492;&8204;的人。
刘谈看了一眼冷声问道:“西安阳郡郡守是谁?”
刚刚那个率先扔笔的郡守走过来行了一礼:“臣见过北境王殿下。”
这位郡守行礼的时候还在想着他好歹在本地扎根了几十年,虽然北境王身份高贵,但他也不能失了锐气被压制住,否则就冲这位的气场,以后绝对不&59873;&8204;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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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北境王年幼,给他好吃的好玩的把他哄开心就是,别让他找大家麻烦。
然而等他行礼起身之后,都没来得及将之前的抗议说出口,迎面而来的就是一道剑光。
西安阳郡郡守在这个世界上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就是那位被他认为好哄的北境王殿下衣上染血,面无表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