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跃民在家里睡的昏天黑地的时候,王老三一大早就跑来敲门,敲得噼里啪啦响。
“老三,昨儿不是让你十点钟过来吗?现在他妈才几点你就来敲门?”钟跃民挠着乱糟糟的头发,开了门儿。
王老三端着铝锅,进了客厅,“你说了吗?我咋不记得了?”
钟跃民恨不得捶王老三一顿,他经常怀疑王老三根本就不傻,平时发傻都是假的,根本就是保护色。
“跃民,我大清早就去食堂给你打了粥,还热乎乎的,我还要了两根油条,两个肉包子。”王老三见钟跃民被吵醒,面色不虞,赶紧打开锅盖。
钟跃民见着铝锅里的包子油条果然就饿了,也顾不上骂王老三了,立马狼吞虎咽起来。
王老三一直笑眯眯地站在那儿,看着钟跃民吃早饭。
钟跃民一开始还不察觉,可王老三身躯实在庞大,站在那儿一大片阴影。
“老三,你有什么事儿吗?”
“嘿嘿……”
“别傻笑了,有事儿赶紧说,等会儿我吃完了可就睡了啊!”钟跃民把油条撕碎了放到稀饭里泡着。
“我说,我说!”王老三找个凳子坐下来,“跃民,你晚上能不能陪我出趟门儿。”
“晚上出门儿?干嘛啊?”
“肯定是好事儿!你就陪我去一趟吧!”王老三哀求道。
“看在你大早上给我买早饭的份儿上,我就答应你吧。晚上几点出门儿?”
“两点。”
“两点?”钟跃民疑惑道:“去哪儿啊?这么远?下午两点就出门儿?”
王老三心虚道:“凌晨两点。”
钟跃民也不吃油条了,“你丫没病吧?凌晨两点你去哪儿啊?做贼去?”
“做贼我也不敢哪!”王老三冤枉道,“跃民,你什么也别问了,就跟我一块儿去吧!”
“有啥好处?”钟跃民靠在沙发上。
“我……”王老三想了半天,“以后你不在家,我天天给你爸送饭,送好吃的行不行?”
“几荤几素?”
王老三狠狠心道:“两荤两素!我不过了,一定把咱爸给伺候好!”
钟跃民笑着道:“我爸可没有你这么壮的儿子啊!”
“干的,干的。”王老三见钟跃民满意了,心也就放下来,“我回头就认你爸当干爹!”
钟跃民一头黑线。
送走了王老三,钟跃民因为喝了一锅粥,也没了困意,索性打开书房,查看起郑桐的宝贝来。
钟跃民只知道这些东西以后能升值,值大钱,实在对古董没什么研究,当初就是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思,给郑桐的收藏事业投了些钱。
但钟跃民也根本没有指望以后能把这些玩意儿卖掉换钱,要真混到那一步那他也真是丢了穿越者的大脸了。
盛世古董,乱世黄金。这些放在架子上的瓷器陶具,不过是社会发展到一定程度,有钱人的兴趣爱好罢了。
现在落到钟跃民手上,他想得也不过是好好保管,待到日后条件成熟,说不定也学着像养猫的都爷一样,自己开个博物馆玩玩儿。
钟跃民突然想起来这些陶瓷器,主要还是因为郑桐。
钟跃民回来这半年多时间,郑桐每封信都叮嘱他保养好他这些宝贝玩意儿,篇幅比关心他妈和几个妹妹都多。
自打这几箱宝贝离开了陕北,郑桐就跟丢了魂一样,要不是还有蒋碧云在那儿抚慰着,他估计都能跑回bj。
……
“王老三,这黑灯瞎火的,你带我往哪儿骑啊?”钟跃民戴着狗皮帽,穿着军大衣,用力瞪着自行车,仔细打量了下周围,“这都快骑到东环了!”
“快到了,快到了!”王老三也冻得直哆嗦,咬着牙往前骑。
钟跃民一捏刹车,停了下来,“王老三,我都跟着你到这儿了,你总该说说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吧?”
王老三也一把捏住刹车,摩擦声穿的老远。
“我的好哥哥哎!你不能半路撂挑子啊,这前面就到了,你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吗?”
“我问你,你找我跟你一块,是干什么来了?”钟跃民腿架在车杠上,穿着白雾问道。
王老三道:“跃民你从小脑子就好使,我找你来给我拿拿主意,被让我被人骗了。”
“那就是啊!”钟跃民搓着耳朵,“你这神神秘秘的,也不说来龙去脉,我跑去不就跟个二傻子一样吗?怎么给你出主意啊?”
王老三愣住了,他可能就没这么想过。
他这人吧,你说他傻,他有时候又挺聪明,说他聪明吧,有时候又犯傻。
“赶紧给我说说吧,不然我可就回去了。”钟跃民调转龙头,“我就当晚上出来锻炼来了。”
“别别别!”王老三急了,他一个人真没胆子赶夜路,“我说还不行吗!”
钟跃民这才停住,“赶紧说吧,这外面天儿太冷了!”
这个王老三人憨心贼,他妈给他介绍了那么多女的都没成,其实都是他自己坏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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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相亲王老三就装傻子,不是拖着鼻涕,就是挂着涎水,再不就抽抽。哪家姑娘眼睛瞎了能嫁给他!
相亲的对象和中间介绍人也不能跟王老三他妈说,你儿子是傻子,只能找其他借口回绝掉。
王老三回家也跟他妈各种念叨相亲对象这不好,那不好,反正就是看不上。
因而王老三他妈一直以为王老三的姻缘还没到,只能继续安排他相亲。
其实真相就是,王老三早就看上了一个女的,是他初中同学,钟跃民也见过,长得五大三粗的,跟王老三倒是挺般配。
“你什么时候看上她的?”钟跃民笑着问道。
王老三扭捏道:“上学那会儿我就喜欢她了,可她家里有俩哥哥,长得虎背熊腰的,我怕挨揍一直没敢说。”
“现在怎么又有胆子了?”
“她俩哥哥下乡去插队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就找她去了。”王老三做甜蜜状道:“没想到她也喜欢我。”
钟跃民实在受不了他那副小女儿态,“那你干嘛不跟你爸妈说啊?”
“她们家穷太穷了,我妈老是想让我找个大院儿的,我怕我妈不同意。”王老三哭丧着脸道。
“你爸呢?他肯定能同意吧?”钟跃民道。
“他更靠不住了,我妈要是不同意,他点头也没用,说了不算!”
钟跃民也为王老三犯愁,只好宽慰道:“你回头跟你妈好好说说,说不定就同意了呢。”
“我不敢哪!”
本来钟跃民还想说些同情的话,冷风一吹,什么心思都没有了,“这事儿咱们回头再想办法,你先说说,这半夜跑这么远到底来干嘛来了?”
“这不是还没说到这儿吗?”王老三委屈道。
“你丫到底说不说!”钟跃民冻得脚都有些僵了,瞪着眼睛道。
“说,说!”王老三跨上自行车,“咱们边骑边说吧,这都快四点了,一会儿就晚了!”
钟跃民也觉得大冬天站在风口上聊天有些傻,于是也跨上自行车。
“刚刚不是说我对象家里穷嘛,她两个哥哥在内蒙插队自己顾不上自己,还经常写信要家里支援”王老三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絮叨着。
钟跃民听得不耐烦,“说重点!你到底要去干嘛?”
“哦哦,反正就是她家穷,她妈病了,没钱去医院,我不能不管!”王老三一口气道。
“那你准备去哪儿偷钱去?”
“去大”王老三这才听明白钟跃民的问题,连忙辩解道:“呸!我不是去偷东西!”
“那你这三更半夜去哪儿挣钱?”钟跃民问道。
“我是来卖东西的!”王老三藏藏掖掖的,最后还是说了实话。
“卖东西?你能有什么好卖的,不会是把你们家的收音机偷出来了吧?”
王老三果然受不了钟跃民激,停住车,把藏在大衣里的包裹拿出来。
“跃民,你别小看我,我手上这可是宝贝!”
钟跃民一瞧,哟呵,王老三还真带了东西来了,用包袱皮儿包的严严实实的,看着不像是闹着玩儿的。
“你这是要卖什么啊?”钟跃民伸手去拿,“给我瞧瞧!”
王老三下意识把东西往怀里一揣。
“怎么连我都不放心啊?那你叫我来干嘛来了?”钟跃民唬道。
“放心,我这不是怕你不注意摔在地上了吗!”王老三小心翼翼地把东西递给钟跃民,“你小心点儿!”
钟跃民一把拿过来,一边解开包袱皮儿,一边望着王老三,“什么宝贝啊?这么精贵?”
王老三两只手虚护着,胆战心惊地看着钟跃民的动作,仿佛随时准备救援。
钟跃民解了好几层包袱皮儿,打开发现是个玉牌子,方方正正的,花纹还挺好看。
“这哪儿来的啊?”钟跃民举着玉牌子,照着一点月光,自己查看着。
“从我爸那儿拿来的,你看着怎么样?能值多少钱?”王老三笑着问道。
钟跃民看了半天没看出名堂,“要是郑桐在就好了,他懂这个。”
“不过,你小子竟然敢偷你爸东西?真是为了对象,胆子都变大了!”钟跃民笑着看着王老三。
“我爸柜子里还有俩,我拿一个他也不知道!”王老三得意道:“就算是发现了,他要是敢打我,我就抱着我妈哭,他肯定不敢动手!”
“哎呀!王主任一世英名,到头来被自己儿子治的死死的!”钟跃民感叹道,“你准备卖多少钱啊?”
“能卖多少就是多少吧,医院那边急等着用钱呢!”王老三道。
钟跃民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在这儿犯傻?你等别人开价,能卖得高吗?你心里要估个价。”
“我未来丈母娘病的不轻,医生说要开刀,少说要准备二百块钱。”王老三咬牙道:“就二百,低于二百我就不卖!”
钟跃民身上也没几个钱,不然他就掏了,“那你准备去哪儿卖啊?”
“我听人说朝阳门那边晚上有人做买卖,什么东西都能卖,天亮就收摊子。我想上上那儿去卖去。”王老三答道。
钟跃民一听,就明白王老三说的是bj的鬼市,但他一直以为这玩意儿至少也要过个好几年才能有。
“真的假的?真有这地儿?”
“我也没去过。”王老三有些迟疑,“这事儿是钱磊跟我说的,他应该不会蒙我吧?”
“钱胖子?他不是在火车上干搬运吗?你见过他了?”钟跃民奇怪道。
“他一个月休息五天,本来你要是不会来,我就准备找他跟我一块儿去了。”王老三道。
钟跃民心想钱胖子说的,应该不是没影儿的事情,心下好奇,也想着去看看。
于是两个人又骑车上路,等快到地方的时候,钟跃民隔得老远果然看见灯火明灭,影影绰绰像是有不少人。
“停车!”钟跃民低声叫住王老三。
王老三不明所以,“怎么了?”
“前面人多手杂,什么人都有,咱们把自行车就停这儿,走着过去。”钟跃民给自行车上了锁,推到巷子墙角里。
王老三也觉得有道理,把车停这儿保险,出了什么事儿直接跑就行,推个自行车麻烦。
钟跃民在前,王胖子在后,两个人趟着就进了“鬼市”。
一个穿着破棉袄,缩着脖子,挽着一个箩的男人,凑近了问道:“大兄弟,要鸡蛋吗?”
钟跃民本来还有些紧张呢,却被这一口河北腔差点儿逗乐了。
“怎么卖啊?”钟跃民也想打听打听行情。
那人见有人想买,高兴道:“这都是自家的鸡生的蛋,个头大,你真想要,6分钱一个,这一筐33个蛋,一共1块9毛8,你给1块9就行。”
“你要是挺会做生意。”钟跃民笑了笑。
“可不敢做生意,就是卖点钱补贴下生活。”那人着急地解释道。
“老三,拿上,回头给你丈母娘送去补补身子。”钟跃民接过装鸡蛋的萝,递给王老三,对那人道:“我给你两块,这萝就给我们吧。”
“哎呀,大兄弟,这箩是我自己编的,不值钱,就送给你们了,不用钱!”
钟跃民掏出钱来,“应该给,编个箩也要功夫,钱你拿着!”
“那俺就不客气了!”那人接过钱,喜滋滋道。
“老乡,我问问你啊,这里是咋回事儿,怎么都半夜蹲这儿呢?”钟跃民趁着那人数钱,不经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