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黑了,常贵一个人坐在村委办公室里抽着烟锅,烟草燃烧的火焰忽明忽暗。
会计张金锁快步走进来,常贵拿下嘴里的烟嘴,急切地问道:“各个生产队的产量都统计好了没有?”
“算好了,一队平均亩产234公斤,二队平均亩产239公斤,三队平均亩产231公斤,四队平均亩产201公斤,五队平均亩产305公斤。”张金锁边报数字,边点亮煤油灯。
“嗯,今年各个队都增产了。”常贵笑了,又追问道:“五队的是不是算错了,咋多这么多咧?”
张金锁看着账本,肯定道:“没错,额算了五六回哩!”
“那也不能这么多啊?”常贵料想钟跃民他们队今年肯定增产,但现实产量有些超出他的预期。
张金锁解释道:“五队今年只种了一百零三亩地,其他的二十多亩地都种了树和草,可总产量比其他四个队都多。”
“这是咱们村过去十多年产量最多的一次了吧?”常贵站起来,常常地吐了一口烟。
“是咧,上次额们村产这么多粮食还是五一年,咱们发动生产运动支援前线那次。”张金锁笑着道。
常贵笑着一挥手,“走,咱们到五队去看看!”
此时知青点门前的院子点了好几支火把,把院子照的亮堂堂的,全队的社员都挤在这里,兴奋地听郑桐给大家算账,盘算自己家能收多少粮食。
地上满是玉米棒子,堆成了几座小山,孩子们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游乐场,在玉米对上打滚嬉戏。
有的孩子被打急了,拿玉米棒子当手榴弹扔,就会被自己爹妈拎着耳朵骂,可小孩子忘性大,掉两滴眼水儿,不用多大功夫又跑去和小伙伴们玩耍了。
钟跃民此时也被兴奋的社员们围着,大家都在分享收获粮食的喜悦,你一言我一语地夸着选了一个好队长。
“常贵支书来了!”人群后面突然有谁喊了一句。
“常支书,您来了!”人群让开一条道,钟跃民看见包着白毛巾的常贵。
常贵笑着道:“听说你们放了大卫星,额特地来看看。”
“欢迎支书来视察,来,屋里坐,我给您倒杯水。”钟跃民看院子里没凳子,就想把常贵迎进屋里。
“不去,看着这些粮食心里舒坦。”常贵望着堆满的玉米道,“咋样,金锁给额报的粮食产量没有掺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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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真的,比真金还真。这可是咱们大家伙儿一起在这儿称出来的。”钟跃民道。
围观的社员都道:“额们一块称的,没有假咧!”
“好啊!你们五队这回可是出了大风头了,总产亩产比其他几个生产队都高出一大截,是咱们村过去十年单产最高的一次!”常贵高兴地对着大伙儿扬着手道。
“哦哦哦”社员们都听到常贵的话,都兴奋地嚎叫起来,每个人脸上都翻着红光。
社员们都高兴地欢庆丰收,常贵和钟跃民在角落里交谈。
“跃民啊,不容易啊,带着五队打了个翻身仗,这几年终于能足额交上公粮了。”
钟跃民也感叹道:“确实不容易,我也没想到能增产这么多粮食,咱们生产队终于不用担心没饭吃了。”
“你们生产队是能吃饱饭了,那其他几个队也都眼巴巴地瞅着呢!”
“常支书,您的意思是?”钟跃民问道。
“你上过学,懂技术,能不能把你的那些增产的法子给其他几个队讲讲,给他们也上上课?”常贵看着钟跃民问道。
钟跃民道:“讲当然没问题,可我去了,他们可不一定领情啊。”
“他们敢!”常贵骂道:“有增产的法子他们还不好好学着,还想翻天啊!”
“那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不是。”钟跃民觉得几个队长肯定不会高兴。
“你说的也有道理。”常贵考虑了片刻,“你看这样,我给公社打个申请,让你做副支书,这样你愿不愿意?”
“那敢情好,升官谁还不愿意啊?”钟跃民有些惊讶:“公社能批吗?”
“这个额来管!”常贵道:“你就负责全村的生产,把咱们村粮食产量搞上去。有粮食才有说话的底气咧!”
“行,支书,我听你的。”钟跃民又问道:“那我们五队怎么办?”
“不是还有郑桐这个副队长吗?”
“给他升一升?”钟跃民提议道,“我不在都是郑桐在负责,他也该提提了。”
“郑桐这一年苦干,额都看在眼里,就是怕一下子提两个知青不容易哩。”常贵直白道。
钟跃民道:“我能当,凭什么郑桐不能当?而且我敢说五队社员都能同意。”
“你们两个娃都太年轻,你这个队长是县里任命的,虽然有意见,但是公社拦不住,可你让郑桐再当生产队长,公社肯定通不过。”常贵说出了实情,钟跃民对这些弯弯绕还是缺少些认知。
“那我去当了副支书,谁当五队队长?”钟跃民有些担心随便来个人,把现在的大好局面给破坏了。
常贵理解他的担心,“我看谁来当都不合适,你先兼着,等过一段时间有机会,咱们看看是不是能把郑桐扶正了。”
“这样好,我就知道支书您还是深明大义的。”钟跃民喜笑颜开,拍起了马屁。
“瞎拍马屁!”常贵笑骂道,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儿:“对了,开过年你娃就十八了,申请书赶紧写了交上来,总不能当了副支书,还不是党员。”
钟跃民赶紧应道,“唉,我马上写,明天就给您交上去。”
这段时间以来,钟跃民和常贵的关系越来越好,主要是钟跃民带着知青干出了成绩,常贵也从排斥到支持他们。
常贵望着院子里面热闹的人群,感慨道:“你娃这升官倒是挺快,过两年怕是我这位子都要让你了!”
“那怎么成了,您是咱们石川村的定海神针,谁能代替了您啊?我看您还要永永远远当这个家。”钟跃民道。
“永永远远?那不成王八精了?”常贵笑道。
“哈哈哈哈”钟跃民也不好意思地笑了,马屁拍得有点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