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家人

这一世，夏霓裳并没有什么闺中好友，除了冷夜月芜那里，也是甚少同她人来往的。前世虽然同白希羽交好，可是换了一个身份，夏霓裳也不能保证她还会同之前一样，就也懒怠着走动了。

这圣旨一下，宫里的人，就算是想和夏霓裳交好，也是不行了。所以大家也都对这个宫女出身的宠妃抱着观望的态度，想看看她究竟能够受宠多久。

所以，夏霓裳的日子还是过得还安稳的。也没有人来打扰，每日里都窝在贵妃榻上，或是看书，或是吃东西。

许是因为心情好，也或许真的是那香囊的缘故，夏霓裳的这胎倒是非常的安稳。除了每日都要吃好多东西以为，很少折腾她，这让夏霓裳开心不少。

她还记得怀着琬儿的时候，是多么的难受，实在是不想再来一次了。

天是越来越冷了，夏霓裳的手里握在一盏花瓣草茶，静静的站在窗口。

白茫茫的雪，快要淹没了整个皇宫，眼见的只有一片纯净的白色。仿佛洗净了后、宫里的尘污，世界都变得干净了起来。

今天是嘉靖八年的最后一天了，明天就要迎来新的一年。冷夜轩早早的就免了夏霓裳明日的除夕宴。

站在窗口，还能看到远远的灯火通明，喧嚣热闹，只是她却只能呆在这里。

夏霓裳将手轻轻的放在小腹上，她才堪堪两个多月的肚子，还没有显怀，半点也是看不出来的。可外面天寒地冻的，这个时候，也是最最容易小产的。除夕宴人多手杂，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所以，夏霓裳对冷夜轩的这项旨意，并没有反对。

“娘娘，天黑了，可要歇息了？”云依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的站在了夏霓裳的身后。

“云依，我已经进宫快两年了。”夏霓裳这所谓的进宫，指的是她再一次成为后妃的时间。的确，她已经“死”了两年了。

“娘娘可是想家了？”云依有些不解。按说，宫妃每年年底，都可以派人接了家人小坐片刻。夏霓裳又有孕，就算是住下几日，想必皇上也不会不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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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算是生蕴浠帝姬的时候，夏霓裳都没有让家里人进来看望。

夏霓裳听了她的话，也是愣了。家？她的家人并非这身子的家人，就算唤进来了，也是不知要说些什么的。更何况，自己并不清楚她还有没有家里人了。

以往没进宫的时候，每年的除夕，全家人都会围坐在暖笼子旁边，吃着爆香的板栗，喝着娘亲熬的热热乎乎的香茶。可是，进了宫，就是想也不敢再想了。更何况，自己如今已经不是慕容家的女儿了。不知道，父亲母亲过得可好，他们可会想起自己这个不孝的女儿。

“我已经没有家了。”夏霓裳喃喃的说着。

“娘娘还有月芜长帝姬。若是娘娘不嫌弃奴婢，娘娘还有奴婢。”云依以为夏霓裳的意思是说她的家人都已经死了，顿时有种同命相连的感觉。

云依也是自幼就失去了双亲，是叔叔养大的她。婶婶嫌弃她是个女孩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是个赔钱货。所以，云依从小就尝尽了人间冷暖，对于很多事情早就看开了，才宁可进宫当一个小小的宫女，也不愿意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她却没有想到，夏霓裳也是这般，便更是亲近了许多。

“是啊，我还有你。”夏霓裳笑了笑，虽然有些勉强，可她真的感觉到了云依对自己的关系和呵护，她也不想让她们担心。

“云依，去叫染恬她们几个过来吧。”夏霓裳站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才缓缓的开口。

“是，娘娘。”云依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还是听话的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云依就带了几个人回来了。

因着夏霓裳如今已经是正二品的妃位了，所以萧珏宫里的宫人也是增添了许多。

掌事女官云依，贴身宫女染恬，扇兮，洒扫宫人五儿，绿蕊，以及一众的粗使宫人和小太监。

那些粗使宫人一向是进不得萧珏宫的正殿，所以云依带回来的便只有染恬她们四个。

“见过纯妃娘娘。”其实除了染恬，剩下的三个人一般也是很少接触夏霓裳的。夏霓裳不喜欢人多，身边也就只有那两个人伺候着，她们虽然进得来内室，夏霓裳却也很少和她们沟通。

“今个是除夕，因着本宫有孕，也不能让你们去参加宫宴，着实委屈你们了。”夏霓裳转过头来，微笑的看着众人。

“奴婢不敢。”包括云依在内，她们五个都是一脸惶恐的跪了下来。

“快起来吧。”夏霓裳并不恼怒，只是有些蹙眉。“除了扇兮，你们都是自本宫进宫开始，就一直跟随的，也算是本宫的家人。今个我们便不分主仆，好好的过个年。”

“娘娘？”云依最先抬起头，有些错愕的看着夏霓裳。剩下的四个人，虽然没有抬头，但显然都是不解的。

自古以来，君臣等级森严。虽然夏霓裳原本是宫女，但她现在是妃子，是皇上的女人，就是君。她们只是小小的奴婢罢了，怎么敢奢望和夏霓裳一起过年呢？

“本宫也没有家人，只有你们都一心跟着本宫，日后好处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夏霓裳挨个扶起她们几个。两世为人，她太懂得如何驾驭下人了。

这几句话说下来，夏霓裳清楚的看到了众人眼睛的感动，唇瓣上也是淡淡的勾起了一抹笑意。五儿更是湿了眼眶，显然是没有想到的。

“好了好了，莫要再哭了啊。”夏霓裳亲手给她拭去了脸上的泪水。“绿蕊，五儿，你们去把咱们院子里我埋下的酒拿出来，染恬，扇兮，你俩去找些板栗，红薯来，云依，你去小厨房做几个小菜，今晚我们一起过年。”

“哎。”众人都是答应着，撒欢似的跑了出去。

看着她们一个个活跃的样子，夏霓裳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很快的，众人就拿来了夏霓裳吩咐的东西。

屋子里的暖笼子烧的很旺，夏霓裳仅仅穿了一件带毛领的橘色棉衣，上面绣着许多淡粉的花朵，在烛火的照应下，显得脸蛋越发的粉嫩娇俏。

那醉芙蓉的酒，是夏霓裳刚刚搬进萧珏宫的时候就埋好了的。那个时候，正值芙蓉花开，夏霓裳便以芙蓉人酒，酿好了那连芙蓉都会迷醉的酒，埋了起来。

“快，将那栗子，红薯都放进炭火里，一会儿子定是香喷喷的。”夏霓裳招呼着扇兮。那栗子可是自己最爱吃的东西了，现在只消看上一下，就觉得齿颊留香，恨不得赶紧尝上一口。

不消多时，云依就做了四五道家常菜端了上来。

夏霓裳一看，不由得笑了。

“这可都是好吃的，你们云依姐姐手艺好的很，今个你们是有口福了呢。”

只见那几碟子吃食，都是云依的拿手好菜。有莲藕蒸蛋，紫苏盒子，粉酥小脊骨，素炒娃娃菜，以及辣子流苏。

要说如今最懂夏霓裳心思的人，那可就非云依莫属了。虽然知道夏霓裳现在是何意思，却还是不由得会感动。

就算是为了收拢人心，肯做到这样的主子，毕竟还是少数的。

夏霓裳早早的便说了今日是除夕，不分你我，众人也是推脱了一番，见她有生气的架势，才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于是乎，她们主仆六个人便围着那红花梨木的桌子，每个人面前皆是一个小碗和一个小酒盅。

那早早的就扔进炭盆里的板栗和红薯，很快就发出了阵阵的爆香，更是勾起了夏霓裳的食欲。她显然都忘了自己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像个孩子一样跑到炭盆前面，伸手去扒那栗子吃。

放进炭盆里的红薯香甜松软，板栗清脆甘甜。

几个小宫女见夏霓裳一点都不顾形象的样子，也渐渐的放下心防来，和她一样，跑到那里抢了起来。

云依年纪大，站在一旁看着她们胡闹，也不出声阻拦。记忆中，自己也有这样的时刻，只是那个时候父母还活着，自己只是个受宠的小女孩。

看着夏霓裳因着要吃那红薯，被烫的只挠耳朵的模样，云依轻笑着，这个娘娘，着实像个孩子，也值得自己守护。

跟着她的时间越长，就越觉得她是个谜一样的女子，但是心地善良，对她们这些下人也是好的不得了。渐渐地，自己就喜欢上了这个主子。或许，就算没有月芜长帝姬的恩情，自己也一定会好好的保护着纯妃娘娘的吧。

这一夜，萧珏宫外举国欢庆，而萧珏宫内，也是欢声笑语不断，主仆几人犹如家人一般，围坐在一起，嬉笑打闹，着实的开心。

这一夜，让她们的距离变得更近。夏霓裳渐渐的开始相信其他的几个人，逐渐的把她们当成心腹。而她们也对夏霓裳这个主子更加的喜欢，更加的忠诚。

后来，夏霓裳每当想起那年的除夕，脸上都会带着浅浅的，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