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儿长的很像夏霓裳,白皙的小脸,虽然看上去还是肉嘟嘟的,但也是十分可爱的。小小的嘴巴,只要有人逗弄,便会露出笑靥。这孩子自从生下来,就不怎么哭,只有在饿的时候,才会小声的呜咽几声,一点都不让人担心。
冷夜轩赐名冷夜蕴浠后,更是命人打造了一副刻有她名字的长命锁。金底碧纹,四周雕着百花,犹如众星捧月一般。长命锁的背面,还刻了几个小字:浮生之珍。
这几个字,也足以显示出冷夜轩对这个小女儿的宠爱。
琬儿的满月办的轰轰烈烈,众人皆知如今夏霓裳正是得宠,也是不得不避着这风头,纷纷送来大礼。一时间萧珏宫内欢声笑语,让人欣羡。
而让大家嫉恨的眼睛都红了的,则是当天晚上冷夜轩所颁的圣旨:
嫔夏氏,原为沁雅园宫人,随侍以来,素娴礼教,秉性柔嘉,蕙心纨质,诞锺粹美,育蕴浠帝姬,甚得朕之欢心,今晋为妃,沿用原封号,是为纯妃。居萧珏宫正殿,执萧珏宫金印,掌一宫之事。钦此。
这旨意一下,宫里大乱。
自古以来,宫女为妃,乃是要一级一级的晋位的,故而很少有宫女能够爬上嫔位。而如今,这个名为夏霓裳的宫女,却是一点点的打破了传统。不仅连连越级,一下子成为四妃之一,更是盛宠不衰。
这一下子,不仅仅是后、宫,就连前朝也是惊动了。其实,后、宫和前朝一直相辅相成,彼此联系着。前朝那些老臣,都是先帝留下来的,虽然冷夜轩已经登基八年了,这些个老臣一个个仗着自己是两朝元老,愚昧不堪。在他们看来,夏霓裳就是个祸水,会让夜云国颠覆的祸水。
其实,他们越是这样一直的上书,越会让冷夜轩觉得愧对夏霓裳,恨不得将所有好的东西都给她,他们这样,只会适得其反,而得不到一点好处。
也不想想,如今的冷夜轩已经不再是刚刚登基,需要众人扶持的那个毛头小子了。他已经是一个而立之年的成年男子了,这些年的高处不胜寒,让他更加的骄傲自负,怎能容忍别人认为他是一个昏君呢?
这些老臣,只怕,会被冷夜轩一个个的摆平吧。
这是知晓这个消息之后,夏霓裳的第一想法。她正在逗弄着琬儿,云依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拨楞鼓。
“娘娘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云依这话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夏霓裳听到这个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了,可她却一直只是维持着陪蕴浠帝姬玩耍的姿势,脸上是慈和的笑容,仿佛一点都没有收到外界的影响一般。
云依有点不懂。这个宫人出身的主子,好像并不像众人看到的那样。她有着和大家闺秀一般的知书达理,却又心性高过众人。若不是自己知晓这个主子家中几代都是奴仆,她甚至会怀疑她是一个家世中落的小姐。
“担心又什么用?”夏霓裳换了个姿势,笑了笑“这一次,我们便相信皇上吧,他会处理好的。”
夏霓裳的话,好像很是依赖冷夜轩一样,但从她的话语中,却没有听出一丝的感情。
云依撇了撇嘴,不再说话,也像夏霓裳一样,逗着小帝姬。
天渐渐的冷了,嘉靖八年的冬天,好像比往年都要冷,即使穿着上好的锦裘,也能够感到一丝丝的寒气。
蕴浠的满月宴过后,萧珏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虽然宫里的人对夏霓裳是眼红的不得了,可人家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没有准备,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所以,夏霓裳的日子过的倒是不错。每日早起,便亲自去侧殿看一会琬儿,陪她玩一会,然后再绣会花,看看书,晚上偶尔也是去下厨房做几道吃食,日子倒也舒坦。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天越发的冷了,已经下了好几场的大雪了。大家也不再互相拜访,而是呆在自己的宫里,围着碳盆,以骐骥能够得到更多的温暖。
“娘娘,兰郁姑姑来了。”云依附在夏霓裳的耳畔,说道。
“哦?”夏霓裳微微一愣,放下手中的绣花针,看了一眼绣棚上即将要绣好百花山水图。自从上次冷夜轩顶撞过太后之后,她就呆在寿安宫内,倒是许久没有出门子了,连韩菁逝世,夏霓裳生女,她都只是派人送了礼过来,越发的沉静了。
不过,夏霓裳了解她。她不会一直这样下去的,在太后的心里,后、宫里的事,她要能够掌控了才好,怎么会放权呢?
“云依,让她等一下,本宫这就出去。”
夏霓裳走到正殿的时候,兰郁正坐在下手的紫檀木雕花木椅上,常年的宫廷生活,让她看上去沉静温和。这么多年,一直陪在太后的身边出谋划策,有怎么会是个简单的人呢?
“让姑姑久等了。”夏霓裳遥遥出来。浅橙色的挑丝拉花杏锦袄,雪白色的滚边,玫瑰纹的织金长裙。发丝用金楠木香珠玛瑙簪子挽起,边插着珍珠流苏,走起路来泠泠作响。眉间是一抹莲花水钻花钿,越发显得整个人富贵高雅。
“纯妃娘娘客气了。”兰郁的声音不卑不亢,并未因着夏霓裳语气中的轻视,有着任何的起伏。“太后娘娘这几日无事,听闻蕴浠帝姬调皮伶俐,特特的让奴婢来,请娘娘带着帝姬去寿安宫玩耍。”
“是本宫的不是,应该经常带着蕴浠过去,到让她老人家惦念着了。”夏霓裳口齿伶俐,那一句老人家更是刺耳的很。
太后堪堪五十岁的年纪,因着保养得当,不过是四十岁左右,一点都不显老的。
“不过,这些日子天气冷,蕴浠身子弱,皇上特意跟本宫说,莫要带着她到处乱走,若是病了就不好了。”夏霓裳语气一转,委婉的拒绝了兰郁。
“娘娘说的哪里的话?”兰郁也不生气,好像早就预料到今天之行并不会那般的轻松“太后娘娘乃是帝姬的祖母,又怎么会害了帝姬呢。再说,太后娘娘知晓天寒地冻的,让奴婢带了她的鸾凤轿撵来,娘娘大可放心。”
鸾凤轿撵乃是太后专用的轿子,因着雪天路滑,宫人的妃嫔们出行,也都是坐了轿子,免得滑倒。皇后娘娘的轿子被称为玉鸾,而妃嫔的皆是称为青雀。
“姑姑说的是。”夏霓裳笑的张扬,也是不受威胁的。“可是皇上的话,本宫却是不得不听的,若是皇上怪罪了,本宫可担不起这个责任的。不若,姑姑先去睿宇殿吧,若是皇上同意了,本宫二话不说,立刻带了帝姬去,可好?”
夏霓裳话说的柔和,以退为进,但是却是丝毫没有余地的。皇上同太后的关系日益恶劣,若是不想被人说他不孝,恐怕早就采取什么手段了,才不会让她带着蕴浠去呢。
“太后娘娘乃是皇上的生母,皇上又一直孝顺,怎么会不同意呢?娘娘担心多了。”兰郁也不是那样好说服的。宫里长久的姑姑,一个个都是浸淫了这么多年,手腕心计皆是上乘。
“这样吧。”夏霓裳仿佛不愿同她纠缠,便是开了口“云依,你去,问问皇上的意见。”
“是,娘娘。”
还不待兰郁有反应,云依就已经走了出去,再想阻拦已经是来不及了。兰郁有些咬牙,这个女子还真是难缠,虽然太后如今不若当年,可宫里的人哪个看到她不是客气恭敬的,偏这个宫女出身的女子,油盐不进的,真真是让人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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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如今事情已经不朝着兰郁的想法发展,她只能呆在萧珏宫内,静待着消息。
“染恬,上茶。”夏霓裳笑着说。不过那笑里的意味,只怕只有她一个人明白。“这是前些日子皇上派人送来的云雾,极好的呢。”
太后,你害了我母亲,害了我,还想要安稳度日,真是可笑。既然你那么看重你的太后之位,我夏霓裳就要让你知道,什么叫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云依回来的很快,跟着她一起来萧珏宫的,还有皇上身边的夏行。
“夏公公。”夏霓裳起身说道。
“奴才见过纯妃娘娘。”夏行也是做了个揖。“皇上听云依姑娘说太后娘娘想见蕴浠帝姬,特特的奴才过来的。”
“公公有话请讲。”夏霓裳对夏行的态度可和对待兰郁不同。
“皇上说,小帝姬身子不好,让纯妃娘娘定要仔细照料着。如今天气冷,太后若是想见帝姬,等到暖了,自会带着去的。”
“是。臣妾会照顾好帝姬的。”夏霓裳眉眼间是恭敬与静穆。不过,微微勾起的唇瓣,显示出她很满意这个答案。
“兰姑姑,皇上说太后娘娘身子不好,要多多休息,切莫操劳,若是有什么奴才在太后面前乱嚼舌根,定不会轻饶。”
这一席话,说的兰郁更是心寒。没想到皇上这般的宠爱夏霓裳,更没想到,他竟然这样对待太后。
“是,奴婢会转达给太后的。”兰郁道。
“那奴才告退了。”夏行见事情解决了,也不多逗留“睿宇殿还有事,皇上晚上会来萧珏宫用膳,还请娘娘早作准备。”
“奴婢也告退了。”兰郁见事情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只得同夏行一起离开。
“云依,送送二位。”
目送着三人的离去,夏霓裳坐在小榻上,喃喃自语:
“太后娘娘?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为你所做之事,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