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冷夜轩

兰贵妃离开了纯瑶宫之后，就马上往睿宇殿走去。

紫宸宫的门口，夏行和梓惜兰正双双站在那里，一脸的笑容，不知在说些什么。

“兰贵妃万福。”梓惜兰眼尖，一脸就看到了遥遥而来的尹汐，便走上前说道。

“梓姑姑。”尹汐笑着接了她的礼，而后言“不知皇上现在？”

“皇上已经恭候娘娘多时了，娘娘进去即可。”夏行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有劳。”兰贵妃淡淡的笑靥，看不出心情来，闻言，就朝里走去。

而，门口的二人，相视一望，俱都笑了。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兰贵妃看着坐在殿上，一脸的疲惫的冷夜轩，轻声说道。

“贵妃来了。”冷夜轩没有从那一堆堆的奏折中抬起头来，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外人皆道，皇上宠爱她们尹家的儿女，大女儿封了皇后，二女儿为贵妃，而尹家的男人，俱都是担任要职，像她二人的父亲，便是夜云国的左相。

表面上，隆宠不已，内里什么样，却只有尹汐自己清楚。冷夜轩一向不甚喜爱自己，平日里对待自己，往往也没有什么笑脸，只是碍于父亲与太后的面子上，还算过得去罢了。

兰贵妃就这么想着，然后轻声说道：

“皇上，臣妾在柔容华的纯瑶宫内，搜出了那不详之物，此物过于腌臜，臣妾已命人处理了。纯瑶宫的一干奴才，臣妾派人押进了慎行司听侯审讯。”

兰贵妃一直说着，却没有注意到冷夜轩的脸上，出现了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而当她说完后，并没有如预料到听到冷夜轩或愤怒，或冷静，或庇护的声音，有的只有在这空旷的睿宇殿内，二人浅浅的呼吸。

兰贵妃无法，只得站在那里，甚至不敢抬头，就这么垂首的站着。

大约站了一炷香的时间，冷夜轩依旧无声，尹汐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都快折掉了，只是，她不敢声张，也不敢发出一丝的声音来，细细的汗水，已从她的额头上溢了出来。“啪嗒”一声，滴在地上，仿若隔世。

或许是那汗珠坠落的声音惊醒了冷夜轩的思绪，或许是他想明白了什么，他终于抬起头来，缓缓地开口：

“朕知道了，贵妃先下去吧。”

兰贵妃一愣，她没有想到，自己等了这么久，等来竟是这样的一句话。只是，皇上的心思，她无法猜测，只得离开。

“是，臣妾告退。”

冷夜轩望着尹汐离去的背影，脸上浮现了一抹说不明白的笑容，随后就隐去了。

“夏行。”冷夜轩朗声说道“把洛芜涵带来。”

“是。”

过了一会儿，洛芜涵就被人带来了，由于她已被押进了慎行司，遂身上只着了一件月白色的衣裙，静静的站在殿上。

“奴婢纯瑶宫掌事，洛芜涵，见过皇上。”洛芜涵轻声说道。

“嗯。”冷夜轩见她来，竟走了下来，半倚在御案旁。“朕记得，洛姑姑是朕亲封的正四品女史。”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是。”洛芜涵低着头，回答道。

“洛女史何时进宫的啊？”冷夜轩仿佛在谈天一般，丝毫没有提今日之事。

“奴婢自幼就在宫中，已记不得了。”洛芜涵回答的很流利。

“哦，是吗？”冷夜轩一挑眉“洛女史今年芳龄几何呢？”

“回皇上，奴婢今年二十有二。”洛芜涵心里有些忐忑，那件事，慧妃知道，那么难道冷夜轩也知道些什么吗？不然为何如此之问？

“那么，洛女史可想出宫？”冷夜轩继续追问。

“奴婢只想好好伺候主子。”洛芜涵的回答滴水不漏。虽然夜云国的宫女可在二十五岁的时候被放出宫去，但是像她这般有品级的女史，出宫，恐怕是一辈子都不可能了吧。

“洛女史口中的主子，可是指纯瑶宫的慕容氏？”冷夜轩冷哼一声。

“奴婢不敢。”洛芜涵明白皇上是在鸡蛋里挑骨头，遂顺着他的话说道“宫里的娘娘，以及皇上，太后，皆是奴婢的主子。”

“是吗？”冷夜轩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相信，却也没有就着这个问题继续追问下去“洛女史如何看今日之事呢？”

“奴婢相信柔娘娘，奴婢认为她是被陷害的。”总算是问到了，洛芜涵心里暗自的呼出了一口气。

“哦？那洛女史认为是什么人要害你家主子呢？”冷夜轩莞尔说道，只是，却加重了“你家”二字。

“奴婢不知，只是柔娘娘素来心善，是决计不会做如此之事的。”

“心善吗？这在宫里可不是什么好的品质。”冷夜轩轻声说，声音之轻，并未传进洛芜涵的耳里。

“既是这样，那洛女史就先行下去吧，朕会处理的。”冷夜轩道。

“是，奴婢告退。”洛芜涵再一次福身后，便转身离开了。

洛芜涵离开后，冷夜轩便把自己关在了睿宇殿里，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夏行和梓惜兰很是焦急，却不敢有任何的行动。

直到傍晚时分，夜幕降临，冷夜轩才推开了睿宇殿的门。

“派人把慎行司的奴才带来，顺便去请纯瑶宫的柔容华吧。”说完，就又转身回去了。

门口的二人，对视了一下，便各自朝着不同的地方走去了。

梓惜兰来到纯瑶宫的时候，慕容亦柠已经整理好了心情，安静的坐在正殿里，身边陪着蓝雨，仿若二人早已知晓自己要来一般。

梓惜兰其实还蛮喜欢这个柔娘娘的，只是

她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后，意外的慕容亦柠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本宫去换件衣服吧。”说完，便朝着内室走去了，而空留着蓝雨和梓惜兰呆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慕容亦柠便款款的走了出来。

慕容亦柠换上了一件雪青明花云罗裳，身披镜花绫披帛，珠钗尽去，未施粉黛。

“走吧。”

“姐姐，妹妹同你一路吧。”蓝雨急急地拉住她的手，一脸诚恳的说道。

“好。”慕容亦柠回握住她，轻声言。

三人到达睿宇殿的时候，纯瑶宫的一干奴才已经跪了一地了，以洛芜涵和芷沁为首，皆是双膝着地，低垂着头。而冷夜轩则背着手，站在案旁。

“臣妾（嫔妾）见过皇上。”梓惜兰将人带到，就以默默的退了下去。

“起来吧。”冷夜轩的声音是清冷的，一如往常一般，没有任何的变动。“容华有什么要说的吗？”

“不是臣妾。”慕容亦柠抬起头来，直视着面前的男子，眼中涌动的，是旁人看不明的情愫。

“皇上，定不会是姐姐的啊。”一旁的蓝雨却也是急急忙忙的说道。

“皇上，奴才有话要说。”一个尖细的声音，打断了蓝雨，慕容亦柠和冷夜轩的对话。

慕容亦柠朝地上看去，那是她宫里的小旗子，是自她进宫那日起，就跟随在自己身边的，可谓是心腹吧。

“说。”冷夜轩有些恼怒，面无表情的说道。

“回皇上。”小旗子颤颤巍巍的声音，在整个睿宇殿内，显得有些突兀。“那日奴才半夜起来解手，看见娘娘的寝宫里有声音传来，怕有事，便走了过去。谁知，奴才竟听到娘娘和洛姑姑正在商量着如何弄掉瑜妃娘娘肚子里的龙子。”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来说？”冷夜轩震怒。

“奴才害怕，不敢声张。”那小旗子到说的有理有据“皇上，奴才说的事千真万确。”说完，他就一头撞上了旁边的金丝盘龙柱上，血顺着额头滑落在地上，殿内霎时尖叫连连。

慕容亦柠心下一惊，如此，自己可真就百口莫辩了呢。

“皇上，不会是姐姐。”就在这时，身边的蓝雨，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冷夜轩皱着好看的眉毛，不解的看着她。

“皇上，姐姐心地好，对待嫔妾都是如此的好，甚至愿意抚养嫔妾的孩子，又怎么会去害瑜妃娘娘的龙子呢？”这话说的倒是恳切至极，只不过，细细思量一番，这话里话外的，可不是说慕容亦柠是要和她抢夺皇嗣吗？

呵，慕容亦柠心中冷笑，自己倒是不知如何得罪了她呢。

“来人啊。”冷夜轩听后，皱着眉头，突然朗声说道“传旨下去，容华慕容氏，心狠手辣，残害皇嗣，用巫蛊之术，念在其入宫以来，一直勤恳侍奉，恭敬有佳，今褫夺其封号，贬为选侍，移去惜泪宫。而纯瑶宫的奴才，皆罚去浣衣局吧。”

“臣妾谢皇上恩典。”慕容亦柠轻声说道，一切已是不可改变。

而地上的奴才，此起彼伏的求饶声，接连不断，听得慕容亦柠头疼，遂道：

“妾身告退。”

说完，她不顾洛芜涵和芷沁关心的目光，一脸肃穆的朝外面走去。

而，站在那里的冷夜轩转过身去，一滴泪水，悄然从他的眼角滑了下来，折射了一室芳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