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笛哑然一笑:"那是因为荀笛知道,若影不会伤害皇上,现在也只有若影你能帮我帮助皇上。"
他黑亮的眼睛澄澈如泉,清可见底,楚若影常常会想,为什么一个人的眼睛能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纯净,即使曾经风历雨,即使也曾嗜血杀戳,手染鲜血,荀笛的一双黑色双眸,永远如初见时那样干净得让人相信,他绝不会做出任何令人不耻令自己蒙羞的事。
"你知道?"楚若影释然的一笑,对他的信任只觉得心里很是满足。
"荀将军只在乎若影会不会伤害你的陛下,全不在意你的陛下是不是会伤害若影?"挑眉看着他,故意别扭戏弄。
荀笛脸一赧,微垂下眼帘:"皇上,也不会伤害若影。"
"不会?你确定?"楚若影不屑的轻哼了一声,"那他冲到我这里来想做什么?"随后又讥诮的撇了撇嘴:"你错了,能帮你的皇帝陛下的大有人在,并非若影不可。"她冲着门外挑了挑下颌,"喏,三宫六院,妃嫔美人,哪一个都可以。"
荀笛刚才掩门的时候也瞥见了房间内的情形,虽然没有婚娶,但是并非未经男女之事,而且出入青楼闾馆也是有的。屋里那样的情形再加上公孙步衍之前的表现,荀笛早已猜出了几分,不然不会拉住小白。此时听楚若影这样说,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俊面上一片飞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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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荀笛窘迫的表情,楚若影嗤的一笑。
荀笛有些不安的把头微微侧在一边,半晌楚若影以为他无语反驳的时候,突然他开了口。
"可是,皇上下也许不是这样想的"
楚若影心猝然急跳了一下。
"若是皇上迁怒若影,大可留在梅雪殿,命荀笛来拿若影便可,可是,皇上却没有这么做。"荀笛转回头来的时候,神色已经十分平静,"荀笛从没见过皇上这么暴怒,最终却什么也没发生。"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荀笛的眼神分外的认真,似乎在尽力的为公孙步衍证明什么,"荀笛跟随皇上十几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皇上的武功,若影应该也略知一二,若是他有心要伤你,又怎么会轻易被若影击倒?"
荀笛平平常常的一席话,如一块极小的石头轻易击破了看似平静的心湖掀起无边的涟漪。
的确,荀笛说的没错,他为什么不留在梅雪殿,直接让人来捉拿自己呢?
他以为中了媚毒是自己做的手脚,所以才那么生气?
那他对自己算是什么?不对!他发现了什么吗?
楚若影有些心慌意乱,难道他发现了子环,了解了自己的秘密?
可是他答应过不碰自己的东西,他不会食言。
"若影,皇上这样真的就没问题了吗?"荀笛并没有注意到楚若影激烈的心理活动,对公孙步衍的状况仍是有些担心。
"大概没问题了。"
华庆只是想让公孙步衍在梅雪殿宿一夜,让梅妃有孕的事顺理成章,如果他的目的只是这个的话,毒性应该很简单,这样就好办多了。
"大概?"荀笛微微蹙起了眉。
"昏迷状态下药力还是在的,只是比清醒的情况下好捱。我这就给他服下清热的药丸,麻烦荀将军取一盆温水和一张汗巾来。"
原本冷水更好,只是入秋的天气极易寒邪侵体,所以只能取温水。
等荀笛取来温水和汗巾,楚若影指挥着荀笛扒下公孙步衍的衣服,给他擦拭身体。荀笛开始有些为难,楚若影冷笑着道:"难道你们在外行军打仗的时候还要带一队女子么?"
荀笛愣了一下,楚若影又道:"你就当你的陛下受了重伤,现在只有你二人,唯有你能帮他,不就成了吗?"
"可是,不是还是若影你吗?再说,若影你不仅是女子还是个大夫"
楚若影没想到荀笛居然这么会说,一时呆怔,立即大怒:"我是女人怎么啦?他冲进来欺负我,我为什么还要服侍他?我是大夫怎么啦,大夫只管诊脉开方,我已经告诉你怎么做了,仁至义尽了,你还要怎么样?"
"我只是说,若影你说现在只有我和陛下二人,"荀笛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被她突如其来的勃然吓了一跳,声音低了下去,"但是毕竟还有若影你在荀笛会感觉"
"那你当我是空气好了,我,不会偷看的。"楚若影气哼哼的转身对着门,"谁会有兴趣看。"
耳中听到身后荀笛正在为公孙步衍解下衣服,擦拭身体,楚若影也感觉有些不妥,轻声道:"要不送他回寝宫,或者找个内侍帮忙?"
"不行。"荀笛的声音很冷静,"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没错,无论什么事越扩散越很难控制结果。若是被更多人知道,势必要涉及的人和事更多更广。人人都会猜疑,为什么公孙步衍会昏迷不醒,身中媚毒,他从梅雪殿出来,这件事当然与梅妃有关,若是传扬开去,再深究下去,不只梅妃,连华庆也会被牵扯出来,这件事只怕会闹得不可收拾。
荀笛这样说,是因为根本对事情完全了解于心了吗?看来,他已经确定梅妃有问题了。只是他知道华庆与这件事有关吗?
"若影,今晚让皇上就呆在这里,可以吗?"虽然知道这个要求不仅突兀无理,也许还会给楚若影带来极大的困扰,可是荀笛却仍是说了出来,他一时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应对之策。
"不是不可以,"楚若影转过了身,一口答应,荀笛担心的东西,对她不过是浮云而已,她丝毫也不在意,"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荀笛没想到她会突然转过身来,正在擦拭公孙步衍背部的手一僵,脸一下子就涨得通红。
"很公平的,"楚若影仿佛没看见他的尴尬窘迫,还往床边走了一走,目光灼灼,"你告诉我,你对今晚这事,都知道了些什么?"
"我只知道皇上这样的异常,与梅妃娘娘有关。"荀笛没有考虑很长时间,便坦然相告,"也已经安排人手在梅雪殿监视了。"
楚若影脸上露出赞赏之意:"荀将军心思缜密,真是令人佩服。"
自己才刚刚想到梅妃意识到事情败露会不会有其他的动作,荀笛却早已经意识到这一点,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安排。
自己上当了,用了清毒散,完全落入了陷井之中,这一剂毒竟然毒中有毒,是清毒散催发了潜藏的毒性。
不可能,华庆不可能对毒性了解得这么深,那么只可能是她了,冯四无!
"谁?"荀笛突然喝问了一声,从床边一个纵身到了门前,追出了门外。
"嗤。"窗外传来一声轻笑,声音瞬间就似在很远的地方,微哑的女声远远传来,"呵,楚若影,这一局,你就认输吧。我可是手下留情了哦。"
"若影,她是谁?"荀笛担心公孙步衍,不敢继续再追,折了回来,见楚若影呆看着床上的公孙步衍一动不动,心里的不安越加扩大。
"四无夫人,冯四无。"楚若影的声音很平静,却似乎一块沉重的铁块压得人呼吸不畅。
"冯四无?无心无爱无情无意的四无夫人?"荀笛意识到事情的确不妙,冯四无的毒术可算独步天下,而且性格乖戾,正邪难分,做事随心所欲,没想到她竟然潜入皇宫,给皇帝下了毒。
"是我大意了。"楚若影咬了咬牙,若不是轻易判定华庆的目的简单,她不会随便用药,若不是因为是她,荀笛也不会随便就任她给公孙步衍服下清毒散,这件事责任全部在她。
冯四无一直与她针锋相对,没有什么原因,只是因为两个人都是用毒的高手,按说冯四无可算是她的半个师姐,因为冯四无曾经和丁会有一段师徒缘份。所以在用毒上,她们两个可算彼此了如指掌,也几乎没有太多的秘密可言,能分出高下的,只在彼此对医毒二术的领悟程度。
这么几年,两个人的两次对手中,冯四无全都败在楚若影手下,然后便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在楚若影几乎要把她忘在一边的时候,她竟又再次出现了。
"怎么办?"荀笛瞠目看着公孙步衍胸膛上那一条暗褐色血线越延越长,失去了惯常的沉着冷静,声音微颤,"若影,现在怎么办?"
公孙步衍嘴里发出了痛苦的呻吟,身体开始发抖,不能抑制的扭动。
"若影,若影。"荀笛见情况越来越严重,楚若影却站在一边呆如木鸡半天没有反应,急得一身是汗,恨不得上前去抓住她猛摇,把她从神游中摇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