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那一晚的约定里,并没包括疗毒这一条。
公孙步衍看了她一会儿,没有半点恼怒,黑如点漆的双眸中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
"就当是顺便看一眼呢?"
"我已经顺便看过了。还不错。"楚若影脸上带了一抹不阴不阳的笑容。
公孙步衍无奈的一笑,抬起左手顺手准备点自己肩头的穴位。
"我劝你别动。"楚若影嘴唇轻轻翕动,声音轻而浅,看去仿佛这句话不是出自她嘴里一样。
点穴只能暂时控制住血势,但是若是不解决气息紊乱这个问题,一旦解穴,血会在瞬间大量从伤口涌出,将会更危险。
公孙步衍笑着看了看她,一指点在了自己肩头伤处的附近,随后他盘膝闭目,凝神运气。
片刻之后,公孙步衍睁开了双眼。
他幽黑的眸色显得有些暗赤,带着丝丝血色,眸光却闪动着异样的摄人的神彩,仿佛望一眼就会深陷的密林深泽,令人不敢正视,楚若影不动声色的把目光移向了自己的手背。眼角余光看见他嘴角溢出的一丝鲜血,被随手抹去。
"你根本不需要这样强行运气,经脉逆行并没有好处。"没想到他直接用了强行逆气的办法解除气息的紊乱,楚若影有些意外,他竟然用近乎自残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楚若影看着自己的手背,不由得又想,刚才不应该拒绝他。
"朕可以理解成楚堂主这是关心朕么?"公孙步衍声音听上去有些痞气。
"为什么要让我在这里呆着,你完全可以自己解决问题。"懒得跟他废话,楚若影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盯着公孙步衍,直奔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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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晚不是约定好了的吗?"公孙步衍笑得很淡定,眼神中却也看不出多余的情愫,"而且,今晚,朕需要你在这里。"
"醉花荫并没有多大的毒性,说到底不过是一种暖情香料。我看你这宫里点这种香的地方也不会只有一处。"后宫嫔妃们为了争得皇帝的恩泽宠爱,用一些暖情香料也是常有的事。
楚若影说话的时候注视着公孙步衍,试图从他眼中看出一点端倪。
"还有呢?"公孙步衍笑容渐渐加深。
"你的确还中了另一种慢性的毒。"楚若影说到这里,沉吟了一下,明白了一些个中缘由,"但是你早就已经发现了吧?所以才能这样从容应对。五毒门的'流沙';原本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毒,只是与醉花荫共用就会有特别的毒素在体内沉积,这种毒需要伤口和云母草两个因素才会被激发,你的太医今天所开的药方里一定有云母草,原本是止血的良药,却成了致毒的药引。"
"不管你玩什么,我没空陪你玩这种游戏。"楚若影冷冷的说罢站起身来,"告辞了。"
"楚堂主若是现在离开的话,也许马上就会后悔。"公孙步衍脸上仍带着笑,声音却冷如寒冰。
见面这么几次,第一次,公孙步衍的声音这样的冷洌,充满杀气。
终于意识到从自己踏入寝殿的那一刻,就已经成了公孙步衍手中的一枚棋,楚若影的心被轻扯了一下,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忿然之中,有些针刺般细微的痛。
"只需要楚堂主多坐一个时辰而已,只是陪朕坐坐,消磨一点时间,这样的事,应该很容易吧?"公孙步衍从床上起身,低头自己套鞋,"而且,马上也许就会有十分精彩的好戏,楚堂主错过了的话,一定会觉得可惜。"
楚若影冷冷的看着他悠然自得般随意的一举一动:"你怀疑你的太医里有人要谋害你,难道就不认为我也可能想要取你的命么?"
"我不这样认为。"公孙步衍头也没抬,套上鞋,也没披外衫,径直走到书案边坐下,随手从侧后的书架上取出一个棋盘,摆放在桌上。他将两个的棋罐摆在自己面前,从其中一个棋罐中信手拈起了一粒白子,抬头对楚若影微笑。此刻他眼中的暗赤色已消失无踪,又恢复了那不见底的漆黑,如同最深的夜色,在无声的沉静中蕴着不可预知的波光云谲。
"因为我不认为楚堂主会觉得朕的命值得楚堂主拿整个青木堂来陪葬。"公孙步衍微笑着说完,低头看看棋盘,落下一子。
楚若影暗暗吃惊,轻吸了一口凉气,他竟然这样要胁自己!
她思虑之中随意看了一眼公孙步衍落在棋盘上的棋子,心里又是一悸,他居然把子落在了棋盘的正中间。
"楚堂主会下吗?"公孙步衍看了她一眼,笑容显出春风化雨般的和熙,"这样的下法很简单,却也很有趣。楚堂主要不要试一试?"
楚若影硬梆梆的回了一句:"没兴趣。"
她怎么可能不会,五子棋么,是个人就会下。
那时候,两个人的对弈,永远她是赢家,而他,则一败涂地。
公孙步衍似乎原本就没有要等她陪自己下棋的意思,他随手在棋盘上落了几个子以后,懒懒的站起身来,望着寝殿大门,微微蹙起了眉,突然快步走回榻边坐回床上,顺手把被子搭在了身上。
"白姑娘,皇上"外面荀笛的话还未说完,沉重的殿门已经被推开来。
"皇上怎么样了?"
殿门外急切走进来的身影,白衣胜雪,衣袂翻飞间,宛如凌波仙子,绰约翩然。
也许唯有她,才能在这宫城之中着这一身的素白而不必忌讳,也唯有她可以这样闯进他的寝殿而无视宫规森严。
以前她一直素纱遮面,从未见过她的真正面目。
六年后,第一次,看清楚了她的脸。
线条完美的长圆脸颊,修长的颈项,肌肤如雪般晶莹剔透,蝶翼般长密的眼睫下,双眸黑亮生动,即使是满含着忧虑担心,也显得如此顾盼多情。
原来,她真的这么美。
所以,公孙步衍爱上她也并不出奇。
楚若影微微垂眸轻嘲的一笑,白惜月已经快步跑过了她的身边,鼻中嗅到一缕百合清香。
"你怎么样?"她百般担心,声音颤抖,不管不顾的扑进了他的怀里。她扑得很重,公孙步衍身子往床栏上仰了一仰,立刻伸出双手搂住了她。
印象中的白惜月一直温柔如水,优雅矜持,没想到六年不见竟如此热情奔放,恣意放纵。
楚若影大大的受了一惊,迅速的把视线移到了对面书案的那张棋盘上,默默收惊中。
"朕没事。"公孙步衍柔声安抚,"你不是身子不舒服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担心。"白惜月的声音里带了些许鼻音,"你受了伤,为什么让人瞒着我?"
一男一女的对话轻轻柔柔的往耳里钻,很不舒服,好想掏耳朵,有些难受,楚若影觉得这寝殿一定造得方位不对,密不透风,令人呼吸不畅。
"也不是多大的事,你正在生病,知道了白白担心,你看,现在不就是这样,病还没好,就到处乱跑。这样怎么行?"公孙步衍话中带了些微嗔,"快些回去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