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衫男人停下了脚步,侧身背靠向墙壁,身子微微前倾,手抱在胸前,垂头看着地面,淡金色面具对着月光的一面,反射着清冷神秘的光。
他似乎在等人。
楚若影刚这样想,巷道的另一端有一个人已踏着一地碎银般的月华缓缓而来,一身素衫,衣袂生风。
"你迟了。"蓝衫男人撑起身体,沙哑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你太急了。"
来人的话让楚若影几乎和蓝衫男人同时警醒,她刚想将身子伏低一些,一点星芒已经呼啸而至,楚若影闪身堪堪躲过,发带被暗器击落,三千墨丝顿时在夜色中肆意飞舞。
心里明白不能再在呆在这屋面上了,她身子一拧,跃起在屋瓦上轻轻一点,就在那人快扑到面前的时候,几个腾挪,跃下了墙头,迅速的逃进了人声暄哗的闾馆之中。
耳中还听见那蓝衫男人的轻笑:"呵,是个女人。"
楚若影在庭院的隐蔽之处躲藏了一段时间,确定没有人追踪而来,她这才从后院往闾馆前厅走去。
闾馆里杯觚交错,暖香四溢,楼台画阁,雕栏玉砌,比之楚若影下榻的那一家的奢华有过之而无不及。
楚若影大摇大摆的踱至更衣间,随手取下一件男装,找个僻静之处往身上一套,不经意摸到自己的头发,这才想起自己的头带已经不见了,她只是稍微想了想,索性就任头发散着往外走。
闾馆原为接待宾客寻欢作乐之处,馆中的人什么样的放荡落拓,不拘小节的人物没有见过,也没有人特别注意她,倒是有几个闲着的艺侍倚着栏杆望见这样一个风流俊逸的人物独自一个,不约而同的向她投来倾慕的眼神。
刚到中厅的门,一眼看见刚才用暗器打掉自己发带的男人施施然的走了进来,楚若影心中一紧,顺手抹下路过的一个酒侍的发环,把一头青丝高束起来。
那酒侍受惊的轻叫了一声,进来的男人目光扫了过来,楚若影连忙转过头,见旁边隔不多远的案边坐着一个眉眼如画中仙人一样的公子哥儿,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所有的中厅的花案只有他那一桌是一个人。楚若影一眼看中了他,直接走了过去:"哎,原来你在这里?"
那公子哥儿微微一怔,轻笑了一笑:"你是?"
他一双桃花眼流敛生波,眼底的深处隐伏着一抹锋刃般的戾气,欲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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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若影瞬间觉得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却已经别无选择,只能接茬往下演
她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一脸的不满:"我姓楚,叫楚小白,你就记不得我了吗?你还说要请我喝酒。这么快就忘了?"
那个公子哥儿抿起薄红的唇浅浅一笑,还未开口,素色衣衫的男人已经走到了面前:"你怎么坐在这里?"
真是衰到家了,这两个男人居然是一路的。
楚若影心里快速分析判断形势,做了决定。她一手放在桌上,一手轻扣在腰封之上,只要面前这两个人一有异动,她便一脚把对面这弱不禁风的公子哥踹开,再对着站在面前的危险男人掷出迷魂,然后夺路逃走。
那个公子哥儿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意,突然伸手拍了拍楚若影放在桌上那只手的手背,抬头对走到面前的男人轻轻一笑:"哦,我觉得这里热闹,所以就坐在这里了。步衍,我来给你介绍,这是我的朋友,叫楚小白。"
"楚小白?"公孙步衍在桌边坐下来,一脸兴趣的打量楚若影。
楚若影抬头正看到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终究还是控制不住的有一些紧张。
被他认出来了?
她若是知道楚小白与公孙步衍那一晚的见面,就算说阿猫阿狗的名字,也不会随口就说自己叫"楚小白"。
原本说不见,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期而遇,刚才还差点被他的暗器打伤,自己和他真的是前世有仇吧?
楚若寒垂头不语,显出几分女儿气,立刻被两个男人看在了眼里。
"既然楚公子是凌寒的朋友,那就一起喝几杯?"公孙步衍的表情自然得没有一丝造作痕迹。
"啊,不必了,我刚想起还有些急事,先要告辞了,有缘再叙,有缘再叙,告辞告辞。"楚若影略有些忙乱的站起来,连连推辞,不等公孙步衍二人再说,就转身向中厅大门方向走。
再待下去,她担心那位丢衣服的仁兄回过神来,那就更不可收拾了。
让你们装,楚若影暗自撇了撇嘴,既然你们两个这么喜欢装傻,姑娘我就顺水推舟,多谢美意。
她走到中厅门前停下来,整整衣领袖口,昂首阔步走了出去。
公孙步衍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挑了挑眉,转头对沐凌寒笑得莫测:"真是难得,凌寒你竟然也会有心慈手软的时候。"
沐凌寒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美人关难过,纵然盖世英雄也不外如是。连步衍你都手下容情,又何况我呢?"
"她对我有用。"公孙步衍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沐凌寒神情略顿,绝美的脸上笑容越现邪魅:"若非我认识你多年,我真会以为吴皇陛下也动了藏娇之心呢。"
"看来镇北大将军你动了心了?"公孙步衍笑着反问了一句。
沐凌寒脸色一冷:"我沐凌寒再没眼力,也看得出来她过来搭讪是什么目的。能从你公孙步衍手下逃走的人物,是吃素的么?我好歹还想完整不缺的回越国去呢。"
公孙步衍呵的笑出声来。
庭后传来大声的喧哗。
"我的衣服,我的衣服呢?娘的,这是什么地方,谁把我衣服偷走了?"
两个人听着这一番热闹,相视一笑。
楚若影从闾馆中逃了出来,心里一阵后怕,这两个男人都不是善茬。
公孙步衍也就罢了,那个看上去眉眼如画,面如桃花的柔弱男人居然是越国的镇北大将军沐凌寒。
在公孙步衍喊出凌寒两个字的时候,楚若影有些庆幸先前自己那一腿没踹下去。
据说这个沐凌寒长相俊美却心狠手毒,杀人不眨眼,惯于刑讯逼供,虐人手段多不胜数,只要他想知道,在他的手里,没有撬不开的嘴,没有坚持不说话的人。
谁落在这个妖人手上,都会生不如死。
楚若影这才想起之前确有讯息说过越国有派使者至吴国,莫非这个使者就是沐凌寒,可是他和公孙步衍为何不在朝堂上见面,而是约在这临夏小城呢?看来沐凌寒并非使者,应该是有其他的原因?
也许并没有原因,只是简单的见面,毕竟这几年各国之间的关系已趋于平衡缓和,平常的往来也渐渐增加,就连鸿鳞阁值钱的讯信的内容也由各国的动态换成了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家务事。楚若影想着就有些头痛。
还有那个戴着淡金色面具的蓝衫人,是谁?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心里的想法,那个人明明在五年前被公孙步衍下令万箭射杀于宫城内的星运巷中,不可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