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今天被看出寿命了。”
被看出寿命?难道是邋遢大汉?怪不得他会露出那种表情。
“还有多少时间?”我试探着问。
“我不清楚,看他的样子,好像不久了。”王先生的声音空洞洞的。
许久,他长叹一声:“知道么?我们做道士的,都讲究看淡生死。但又能有几个真的做到呢?这也是我们为什么不相互看寿命的原因——会怕啊。”
黑暗中,我默不作声。我并不了解他们道士,也并不知道看淡生死的意义何在,难道只是为了在死前能从容地笑出来?我不清楚,只知道奶奶和李婆婆都做到了看淡生死。
王先生好像已经睡过去了。我却睡不着了,盯着黑乎乎的天花板。
生或死,我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当时得知自己最多活365天时,也没感觉到什么。一年嘛,这个时间对我来说还是很漫长的,尤其还没工作。
或许我该出去闯荡闯荡,不用管什么家族啦。派别啦,鬼啦·······不对,不是我自己找的,是那些东西找上我的。
我这一生,也算是坎坷吧,跟鬼这么有缘的人,全国估计也抓不出几个。
我胡思乱想着,忽然一阵敲门声把我的思绪拽了回来。
我的神经绷紧了,看了下带荧光的手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有了前面的经验。我很确定:这个时间,绝对是鬼,不能开门!
我蜷缩到被窝里,捂住耳朵,借此将敲门声排除到脑外。省得自己被吓得直冒冷汗,但那敲门声好像直接导入我的脑子里似的,不管我怎么堵住耳朵,都阻断不了那声音。
“什么呀,睡了啊。”我听见是人的说话声,我终于放下警惕。穿上拖鞋去开门,然而打开门时,那人已经走了,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远。
我重新关上门,上锁。突然觉得自己像踩入了冰水里,双脚冰凉。
从床底飘出紫色的烟,带着香味,我像是吸毒了一样,恍恍惚惚地回到床上,盖上被子。直到第二天醒来才发现。自己的头顶全是血红的手印。
“闹鬼,看来还是真的。”我看到墙上血迹时的惊叫声把王先生给弄醒了,王先生看见那血色手印,忽然清醒地说。
“既然以前就闹鬼,说明是这儿本来的鬼,不是被你的鬼气吸引来的······可恶,怎么没完没了,还没把皇甫艾救出来,就又冒出这个问题。”
“不然我们换旅店吧?”我建议,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还真不大清了,好像有人敲门······
“早上好啊!”之前那个服务生闯了进来,但见到我只穿着一条裤衩,马上退了出去,把门“砰”地关上。
“马武,你要不要冲个澡?”王先生看看我,提议道。
我低头一看,我全身都是汗。
王先生说去找车拉我们,房间就剩我一个人。
从蓬蓬头里喷出来的洗澡水,一开始竟然有点红色,我心想估计是太久没用,出锈了,没想太多,就照例洗了,我闭着眼睛,感觉这水温度刚好,不烫不凉,很是舒服。
突然间,感觉有什么东西砸了下来,像是老鼠的尸体,正好砸在我头顶,我的头一抖,什么东西啪叽一声摔在地砖上。我一抬头,吓了一大跳——我头顶竟然有个洞!有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正通过那个洞观察我的一举一动。
偷窥狂?不是,这种战栗感······
“你、你是谁?”
那双眼睛眨了一下,消失不见了,死老鼠的血顺着那个洞滴下来,雪白的地砖上顿时有了几滴红。
“啊!!!!”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胆小了些,然而我刚叫出声,浴室门就被撞开了,那个紫衣服务生一脸恐慌地抱着浴巾出现了。
“你怎么了?”
我急忙从她手中夺下浴巾遮住敏感部位。
“啊,吱吱!”服务生的口气好像认识地上的死老鼠,那副摸样像是要哭了。
“你杀了它!”她红着眼睛质问我。木池每技。
“不是我······是上面掉下来的。”我指着上面的洞,说。一边诧异着她这次怎么不害羞了,方才见我穿着裤衩就羞成那样,现在见了裸体反而跟没事儿人一样······
“哦,”那姑娘的反应却大出我的意料,“你在冲冲吧,很脏。”很脏?什么很脏?老鼠么?
她走了,门没关好,虚掩着。
我望望镜子里的自己,浑身上下都是血!
怎么回事?难道我刚才冲着的水,其实都是血?所以才会觉得温度刚好么?
我心有余悸地瞟了眼上面的洞,现在那双眼睛已经不见了。
虚掩着的门被不知道什么地儿刮来的风吹得吱吱呀呀地开开关关,我紧张地盯着门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刚刚看花了眼——一堆死老鼠趴在我的床上,我的床单布满红色。
我没心思再享受热水澡,拼命往自己身上浇冷水,看着红色打着旋儿消失在出水口,胡乱擦了擦身子,套上衣服,也没仔细看自己床上是不是真的有一堆死老鼠,就直奔楼下。
“老板娘,”我坐到接待的老太太的对面,老太太刚刚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见我叫她,她便抬头,我继续问,“?房间的正上方住人了么?”
“?的上方?”老太太想了很久,好像忘掉了一样,“好像没有吧?你可以上去看看,房间太多了,我记不清。”她指了指楼上。
“?的浴室上面有洞。”我直接说了。
老太太好像第一次听说一样,怔了几秒钟:“洞?”
“而且我觉得有人透过洞盯着我。”
“不可能不可能!是老鼠吧?”老太太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老鼠死了。”
老太太惊愕了一下,颤抖着问:“吱吱死了?”
“你知道那个老鼠?”
“那是我女儿曾经养的老鼠啊!”
“曾经?那现在呢?”我好像已经猜到了她的下文,咽了口唾沫,心都快跳到嗓眼儿了。
“死了。”老太太不太情愿地说。我再怎么追问她怎么死的,她都不肯开口了。
我决定还是去看看到底是谁偷窥我洗澡。我上了二楼,找房间?,可我找了好半天就是找不到这个房间,一上楼就是?,原本应该是?房间的位置被墙封得死死地——根本就没有这间房。
我盯着原本该是?的位置,打了个寒战。还是快点离开这儿为妙······
“怎么了?”我正下楼要回去自己房间,迎面遇上了老奶奶正步履蹒跚地往上爬,一手扶着栏杆,上得很费劲儿。
“没什么,”我听见自己这么回答,“为什么没有?房间?”
老太太的眼角忽然有亮晶晶的东西滑下:“?是我女儿的房间,她死了之后我就给封死了。”
告别了老太太,我木木地回到房间,这么说,偷窥我的果然还是鬼?
王先生开门进来,我把这些全都告诉他,然而他的关注点却和我不同,他问:“那个老太太上楼干什么?”
“大概是给房客送什么?”我猜测道。
“不是有服务生的吗?果然,那个老太太有问题,”王先生说罢,又说到了他自己刚才的经历,“我刚刚碰见那个服务生了,那个服务生说老太太总把她当做是她女儿,那个老鼠根本就不是她女儿的那只,她女儿的老鼠是被她女儿死前活活掐死的。”
那么,老太太和紫衣服务生中一定有人说了谎,但到底是谁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