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色的乌鸦,铺天盖地。
扇动的翅膀,还有遮天蔽日的血红色,眨眼之间,就充斥整个金殿。
琴徵羽心头微动,侧目朝九黎笑了笑。
九黎眸光一顿,琥珀瞳色渐次幽深:“大庭广众,非要勾引本尊是不是?”
琴徵羽:“……”
她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那清浅淡笑,一点点弯起的眼梢,黑若宝石的眼瞳中,仿佛藏有繁星,闪亮亮的,又车欠又要人命。
九黎勾唇偏头带坏,似无可奈何般的纵容:“本尊知了,一会回去就满足你。”
琴徵羽:“……”她没那个意思。
她松了指间,金色的龙形箭矢飞射出去,紧随血鸦其后。
血鸦是玄术的一种,并不是真的乌鸦。
暗影死士惯性地拿匕首去戳刺,结果但凡是被血鸦沾染上的,定然匕首连同整只臂膀都被活生生腐蚀掉。
大骇未反应过来之际,被血鸦翎羽遮挡的金色龙形箭矢,见缝插针一般,直刺利害。
龙形箭矢乃是无影无形的琴音所化,刺入人体,没有利刃那种噗嗤声。
但却更是要人命,因为音波直接粉碎五脏六腑,叫人暴毙。
就算是死了,那也是看不出一丁点血迹的。
十二名暗影死士,才一照面,招式还没对上,就率先折损一大半。
剩下的三四人,若不是反应极快,或拉了无辜朝臣当垫背,只怕也已经步入后尘。
即便如此,血鸦在整个殿里无孔不入,琴声也是无孔不入。
若说起先还是势均力敌的对峙,那这会在琴徵羽和九黎插手以后,那便是一面倒的碾压。
九皇子眼底渐渐浮起兴奋之色,手心浸润出的汗珠,都将那张传位昭书给浸润湿了。
他盯着皇帝,只要他一死,北周皇帝的位置就是他的了。
九皇子深呼吸,强压下心头的狂喜,不断跟自己说,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冷静,决计不能惹到优昙之主。
“张悬,”他低喝了声,“去,杀了他,你便拥有无上的从龙之功。”
闻言,张悬脸上闪过厉色,他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绕到后面,耐心地寻找这机会。
片刻后,就在剩下的暗影死士无暇他顾之时。
张悬猛地冲上去,手头长剑一刺。
“噗”利刃如入体,从后背贯穿前胸,温热的黏糊的鲜血喷涌而出,顺着剑身,流了张悬满手。
他手心也是黏糊糊的,鼻尖嗅到一股子浓烈的血腥味。
“受死吧。”他凑到皇帝耳边,咬着压根吐出这三个字。
青年皇帝低头看了看胸口上染血的长剑,慢慢转头,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张悬。
在张悬的身后,是胜者为王的九皇子。
他这个皇弟,就站在最安全、最安静的角落里,冷眼看着他的死亡。
纵使这会一切都尘埃落定,他已经胜了,成为了北周新皇帝。
但他此时,脸上都没有表露出任何得意忘形的喜悦。
生死的瞬间,仿佛是六识皆通,诸多不明白的事,都在此时刹那明悟开来。
最后一眼,他看着龙椅上的优昙之主。
那样滟潋的金色花朵,在玄色的袍摆间,份外的夺目和威严。
那仿佛是……不容置疑的尊贵。
他败了,不是败在手足身上,而是败在——
优昙之主。
他不禁想到,如果早知今日,他昨晚就对优昙之主礼遇有加,谁胜谁负,又岂能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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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再多的如果,青年皇帝都没法在想了。
纵使悔恨,他也已经连最后一丝意识彻底消弭。
“噗嗤”张悬抽出滴血长剑,狠辣如猛虎,长剑往青年皇帝的脖颈上一划,瞬间割下他的头颅。
并高举喊道:“谋朝篡位的逆贼脑袋在此,谁敢再反?”
这话一落,整个殿中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的人都看着张悬高举的那个脑袋,看了片刻后,还活着的文武大臣,不约而同的朝九皇子跪拜了下去。
以禁卫军统领张悬为首,众人高呼:“恭迎殿下称帝,我皇万岁万万岁。”
九皇子眼神一闪,他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龙椅面前的九黎和琴徵羽两人。
九黎目光落在张悬身上,片刻的意味深长掠过后,他就不关心了。
九皇子晓得优昙之主想要什么,他当即另张悬去取来圣物火精,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双手奉上。
得了火精,尊上就不想再多留。
外头天色大亮,铺陈满皇宫的艳阳,叫他很不喜欢。
琴徵羽帮他重新戴上帽兜,随后摸出把黑伞,撑开了给他。
“我等先行告辞,还望殿……陛下整顿好朝政,当以中州之危为重。”琴徵羽道。
九皇子自然应下,将两人送出皇宫,他面容一冷:“张悬。”
张悬上前,脸上带着明显的喜色。
是他杀的前帝王,这等泼天的从龙之功,怎么也该是个公爵封赏。
九皇子背负双手,他看着琴徵羽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那位强大的优昙之主,似乎不耐地走快了几分。
琴徵羽一拉他袖子,他顿时就慢了下来,有些烦躁,但更多的是妻子的纵容。
九皇子脸上带起了笑容,这样的神仙眷侣,这让人艳羡。
接着,他又想起临走之时,优昙之主看张悬的那一眼意味深长。
还有张悬弑君之时的心狠手辣。
九皇子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郁,他转身目光温和地看着张悬:“你我亦兄亦友,你走近一些,我有几句话要说。”
张悬笑了起来,他脸上沾染了血点,这样一笑,越发显得戾气十足。
他道:“陛下,臣……”
然他一句话未完,下腹骤然而来的剧痛叫他面容扭曲。
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一只文气修长的手,握着把匕首,狠狠地扎进了他肚子里。
九皇子手上使力,按着匕首在他腹部搅动两圈,在他耳边低声道:“张悬,你莫要怪朕,要怪就怪你太有野心。”
他没错过九黎的眼神,身为皇家人,他太懂那代表什么了。
今日,他若是不杀张悬,反而还封赏他,他日野望生长成参天大树后,他就能反过来架空他。
臣强君弱的道理,他从小就学到大的。
张悬踉跄几步,颤抖着手捂住腹部:“陛……陛下……”
为何啊?
九皇子半垂眼眸,他摸出帕子开始擦手:“北周只需要朕的声音就够了。”
不会需要第二个很可能会功高震主的武将。
特别还在当下,中州之危的关头。
张悬惨烈一笑,汹涌的鲜血从他嘴里被吐出来。
随后,他竟是猛吸一口气,反手将匕首拔了出来,撑着最后一口气,面容狰狞得朝九皇子刺去。
九皇子纹丝不动,非常冷静地喊了两个字:“护驾。”
当下,还活着的文武大臣,齐哄哄朝张悬扑过去,特别是起先站队青年皇帝的大陈。
此时不争功劳,难不成等着被砍头?
张悬本就是强弩之末,被这一扑,咚地倒在地上,死不瞑目了。
北周朝政的金殿里,一时间血腥味喷薄而出,叫人作呕。
有人小心翼翼建议道:“恳请陛下移驾,省的此等污秽脏了陛下的眼。”
九皇子没有回应,他缓步到张悬面前,垂眸看了他几眼。
手上染血的帕子幽然飘落,翩翩然的刚好盖住张悬扭曲的脸。
“厚葬。”九皇子下了第一道命令。
此等事,自然琴徵羽和九黎都不知晓。
不过在回去的路上,九黎啧了两声:“那扶不上墙的烂泥,日后只怕是要被人架空当傀儡的了。”
琴徵羽走到右边,给九黎挡了日光:“何以见得?”
九黎道:“那个叫张悬的,乃是狼顾之相,且头生反骨,不是个好人。”
琴徵羽回想了一下,犹豫道:“不然,就再帮九皇子一次?”
九黎看她一眼,将人拉到黑伞下,接着黑伞的遮挡,低头轻咬了口她的粉唇。
琴徵羽呼吸一窒,怎的好好说着话,忽然就动手动脚了?
“本尊没兴趣,从刚才到现在,你一共朝本尊笑了四次,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给小东西多添个兄弟?”尊上哑着嗓音,视线胶着在她微肿的唇尖上。
兴许是味道太好,也兴许是食髓知味,这样隔靴搔痒,根本就不解决任何问题。
他没忍住,又低头,含着她的唇珠亲了亲。
两人已是夫妻,且自打从了月子后,就已经恢复了亲密关系。
如今这样的接触,身体的反应远比琴徵羽想像中的还快。
在她尚且还存有理智之时,四肢已经车欠,娇气地挂在尊上身上,还不自觉地哼哼出声。
她的小声哼哼,并不如鹂莺清脆,反而带着软绵绵的沙哑,像是挟裹着冰沙的樱桃奶酪,冰丝丝的还非常甜。
“还回应本尊,你是不是想要本尊的命,嗯?”他将她抵在朱红宫墙上。
长长的宫道,从头到尾,静谧非常。
唯有徐徐清风偶尔蹿过,带起一地的清凉。
琴徵羽面颊氵朝红,黑瞳生出了温车欠的水光。
她静静地望着尊上,温和的能叫人心尖发颤。
“狐狸精。”尊上暗自啐了口,按着人就死命亲下去。
琴徵羽想笑,她是狐狸精,难不成他就是公狐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