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很生气,后果很严重那种。
两人出了北周皇宫,跟在尊上身后血鸦自发消散,不留痕迹。
“一个蠢货当什么皇帝?”他揭了玄色帽兜,“那把椅子上该换人了。”
连血翎箭都不认识,那皇位约莫也是用不光彩的手段谋夺来的,不然何以先帝祖宗驾崩之时,没有仔细叮嘱一番?
琴徵羽若有所思:“尊上可还记得,此前随使节团到大夏的北周九皇子?”
那会在皇家猎场里,尊上还顺手救了对方一把。
九黎抿着薄唇,他自然记得,但是那又如何?
琴徵羽笑了,伸手去勾住尊上的小指:“咱们去看看他,若他是个识时务的,要是可以就扶持他上位也成的。”
毕竟,眼下大敌当前,在那位置上的人,若不听话,那也只好换个听话的。
不然谁愿意在前头抵御九州邪崇,还要防备身后,时刻担心被人捅刀子。
尊上没有异议,被琴徵羽拉着转脚就往九皇子府上去。
九皇子府里。
庭院梧桐树下,只穿着松垮单衣的九皇子,散着长发,端着酒盏,站在庭院里,举头望月。
他后上还提着一壶酒,自斟自饮的,一身落拓颓然。
他好似有些时日没有拾掇过了,下颌生了青色的胡茬,脸上带着淡淡的嘲弄。
琴徵羽和尊上站在暗影角落里看了会,尊上扬下颌,不屑道:“就这玩意儿,扶的上墙?”
他说这话,并未可以压低嗓音。
九皇子蓦然一惊,回头厉喝道:“谁?”
琴徵羽和尊上走出暗影,宽大的玄色披风微微扬起,现出袍摆绽放的金色优昙婆娑花。
但见那优昙,九皇子眼瞳骤然一缩,不自觉捏紧了酒盏。
琴徵羽见他竟然认识优昙婆娑花,顿时扬眉。
看这模样,这九皇子莫不然还是皇族嫡出正统?
“你们是谁?”只刹那,九皇子又恢复了冷静。
琴徵羽掀了头上帽兜:“殿下应该记得我。”
宽大的帽兜落下,于清辉冷月下,露出一张明艳无双的脸来。
九皇子眼神顿起波澜,目光看向了九黎。
九黎冷哼一声,紧接着也去了帽兜。
九皇子呼吸一窒:“是你们,大夏人。”
琴徵羽点了点头,她看了眼九皇子手里的酒壶:“殿下好似心有烦闷,故而借酒消愁?”
闻言,九皇子苦笑一声:“本殿的事都传到大夏了?”
琴徵羽摇头:“不然,是我们来北周有要事,偶然发现北周皇帝好似不那么……”
剩下的话,她没有再说了,只让九皇子自个去品。
果不其然,不知九皇子脑补了什么,脸色微变。
他自嘲道:“若你们也是要奚落本殿的,大可不必,本殿虽为嫡出正统,但如今皇兄已经坐到了龙椅上,本殿便不会干出于北周不厉之事。”
“蠢货!”九黎不客气的喝了声,“难怪这么多年,北周都不能讲南周给收复回来,就凭这一窝窝的蠢货,能干成什么事?”
这话带刺,还直接往人心窝里扎。
九皇子脸色不好了:“如果你们只是说这些,恕本殿不待客。”
琴徵羽微微一笑:“殿下误会了,只怕殿下如今还不知最五国中州大危,我于尊上奔波五国皇族,只为五国圣物而来。”
听闻这话,九皇子脚步一顿,他表情奇异地看着两人。
好一会才不确定的道:“可是中州之界出了问题?”
他居然连中州之界的事都知晓。
这有些出乎琴徵羽的预料:“五国各地,都出现有吃人的邪崇。”
九皇子面色凝重了,他复又看向就里,确定他袍摆里纹绣的是优昙婆娑花,适才又问:“敢问这位可是优昙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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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黎没吭声,冷冰冰地站在那,不言不语。
琴徵羽替他回答:“正是,前些时日,尊上已经往五国发出了血翎箭,不过方才我二人进宫面圣,贵国皇帝显然根本不识血翎箭。”
确定了九黎的身份,九皇子将酒壶一扔:“二位稍等片刻,容我换件衣裳,我同两位再进……”
“不必了,”九黎一口打断他的话,就只问道,“本尊且问你,想不想当皇帝。”
乍听此言,九皇子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皇帝,是能想当就能当的?
看出九皇子的心思,九黎冷嗤道:“本尊说能就能。”
九皇子眼底浮现挣扎,不甘心的野望和手足良心交织纠结在一起,让他迟迟下不了决心。
九黎眸光寸寸冰寒:“走了,扶不上墙的烂泥,待到九州入侵,一个北周死活也不关本尊的事。”
便是连琴徵羽心里都说不出的失望,为帝为王者,绝对不能优柔寡断,应当机立断,不然机会稍纵即逝。
琴徵羽朝九皇子点了点头,随后同九黎转身,当即就要离去。
“慢着,”九皇子蓦地开口,“本殿,想!”
最后一字,犹如金锤定音,嘭的落下后,不仅将所有的犹豫和心软砸的粉碎,还让人心顷刻就安定踏实下来。
他想要当皇帝!
那个位置,本来就是他的!
他生为皇族正统,又是嫡出血脉,岂能容皇位旁落?
若不是此前,皇兄将他支走大大夏,也不至于他连父皇母后的最后一面都没见过,更不至于等他从大夏回来后,不仅太子之位没了,连同那龙椅也成了皇兄的了。
偏生,皇兄还腆着张伪善的面孔,说都是为了他好,说父皇临危受命,他也是被赶鸭子上架,根本不懂朝政。
但,就他所知,父皇和母后从前的身子骨康健的很,说是一朝驾崩,只怕根本就是早有预谋的谋朝篡位。
而且,明面上是让他享受安乐,实际却是将他软囚在皇子府里。
九皇子很清楚,如今的皇帝只不过是缺一个机会,缺一个能名正言顺杀他的机会罢了。
既然兄先不义,那就不能怪弟也无情了。
九皇子目光火勺火勺地看着九黎和琴徵羽,一字一顿重复道:“我想当皇帝,请优昙之主助我。”
话罢,他顿了顿,又继续承诺道:“他日我若为帝,听从祖训,将优昙之主奉为座上宾,说一不二,一生唯优昙之主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盖因身份之故,九皇子说不出更为效忠的话来,可能将软话说到这份上,显然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九黎倒也并不在意这些权势,他要的不过就是个听话的北周皇帝罢了。
不过,他并未露出满意的表情,只无所谓的道:“你可有圣旨?或者能代表先帝遗训的东西?”
九皇子摇头:“父皇驾崩之时,我还在大夏。”
所以,根本什么都没有。
九黎想了想又问:“可有先帝字迹一观?”
先帝字迹这种东西,九皇子还是有的,他将两人引进书房,讲从前先帝批阅过的书册和早年自个被出宫开府的圣旨都拿了出来。
九黎草草看了一遍,又找来藏宫中的婆娑门暗桩小声吩咐了几句。
琴徵羽不晓得他要干什么:“尊上,准备怎么做?”
九黎勾起嘴角:“自然是夺位了。”
他说着,披风一掀,当然不让坐到书案后的黑漆雕花大圈椅里,扬起下颌道:“杀了不听话的,只留听话的,圣旨一落,板上钉钉。”
他素来行事都是直接又粗暴,并不讲究弯弯道道,也不按牌理出牌。
九皇子在旁听的目瞪口呆,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琴徵羽倒是莞尔一笑:“尊上,还是这么粗暴。”
九黎朝她挑眉,长臂一揽,将人拉过来抱大腿上:“本尊粗暴?”
缱绻的低言里,带着某种只有两人才懂的暧日未。
琴徵羽脸微微发烫,一双黑瞳水润盈亮。
九皇子将脑袋别向一边,不看不听不闻,权当自个就是柱子,什么都不懂。
两刻钟后,暗桩将九黎要的东西送了过来。
不是别的,正是一卷空白的圣旨,以及现雕的假玉玺。
九黎轻拍了琴徵羽的手,指使她道:“研墨。”
九皇子殷勤上前,想要来抢这等粗活干。
哪知被九黎斜了他一眼,遂默默挪蹭到角落里,再不敢随意开口打扰了。
本身,红袖添香的雅事,需要他一个大老爷们么?
琴徵羽捻起袖子,动作娴熟的开始研墨。
九黎随意挑拣了支毫笔,他眼神嫌弃,显然还看不上皇子用的这些毫笔。
然后,九皇子就见他复又看了眼先帝的字迹,跟着刷刷两下,片刻就写完一张圣旨。
再将假玉玺红印一盖,等墨迹干后,九皇子瞠目结舌的发现,这张假传位昭书,竟和先帝书写的一般无二,他根本分辨不出真假来。
琴徵羽也是头一回晓得,原来尊上还会这一手临摹自己的绝活。
她不吝甜言蜜语:“尊上真厉害,写的真好看。”
九黎轻哼两声:“字丑,勉强勉强,比不上本尊真迹。”
琴徵羽微微一笑:“那以后崽崽启蒙,就全靠尊上了。”
提及那小东西,九黎又想起前些天被尿的一身。
他沉了眼神,不吭声了。
九皇子叹为观止:“这张传位昭书足能以假乱真。”
如此,夺回皇位,何愁不成?
九黎睨他一眼:“没有真假,这就是真的传位昭书,天亮早朝,就带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