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簌簌,泛着股股凉意。
一张惊慌失措的老妪的脸,她眼里泛着无边的恐惧,提着裙裾,跌跌撞撞地逃。
耳后的风里,带着一股森寒的气息,那气息中又挟裹着盛怒下的杀意。
就像是冰冷坚硬的冰川之下,你以为是风平浪静,其实却掩盖着幽蓝的怒火。
一旦怒火爆发,当是毁天灭地。
老妪脸色苍白,一条一条的皱纹像干枯的老树皮,此时抖着,显然恐惧到了极致。
她跑的太快,冷不防脚下被虬结的藤条一绊。
“噗咚”老妪惊呼一声,摔了出去,并在地上打了几个滚。
“簌簌簌”树冠婆娑,明灭的暗影摇摇曳曳,仿佛是头头巨兽,张着嘴巴就要扑过来。
老妪抖的厉害,颤着嗓音捂脸尖叫道:“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她叫嚷了半晌,林中没有任何动静。
就在老妪松了一口气,爬起来继续想跑之时。
猛地,一道黑影,宛如灵鸟从天而降,呼啦跃下来按着老妪,将之脑袋狠狠地按到地上。
老妪瞥眼一看,顿时吓的亡魂大冒:“琴徵羽,不关我的事,你的孩子不是我要的,一切都是靡音,都是她指使的。”
琴徵羽单膝跪地,她一只手按在老妪太阳穴上,用一种能将她脑袋撞碎的力道,狠狠压着她。
她面无表情,灰暗的影子投射在她脸上,显得她肃杀又狠厉。
身后的玄色披风微微飘动,带去长长的马尾,在那曳动中,另外三道人影从林间走了出来。
“我的孩子在哪?”嘶哑的声音,字字带戾气,像是厉鬼的低口今。
大有素银敢说不知道,她就能立马碰撞她的脑袋。
素银动弹不得,一只血蝴蝶飘然飞出来,落到她的眉心带来一抹冰凉。
她忌惮的人不是琴徵羽,而是——婆娑门尊上。
琴徵羽力道加大:“杀了你,我一样能找得到雉朝飞。”
“你不能杀我,”素银慌忙尖叫道,“你杀了我,剑主也活不了,凤凰蛊是我孵化的。”
但这话才落,冷冰如玉碎的声音响起:“她撒谎,杀了。”
琴徵羽冷哼,单手抓起素银头发,接着就要往地下的石块上撞。
“我说,”素银绝望了,这晚上无论她逃到哪里,那只血蝶都能找到她,“我带你们去找。”
她目光哀求地看着琴徵羽,脸上露出讨饶来:“琴徵羽,能否看到我复生了剑主的份上,往日恩怨一笔勾销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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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到临头,她仍侥幸琴徵羽能放她一马。
琴徵羽松手,她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本不屑同尔等计较,尔等还阴魂不散。”
素银浑身瘫软,她仰躺在地上,露出了那张满是皱纹的脸,自晒道:“你看到没有,这就是我为剑主做的,你当年又为剑主做了什么?”
琴徵羽依旧表情漠然,没有回答她。
素银喘息一声:“我恨你,恨的痛彻心扉,你口口声声说,和剑主姐弟情深,但从头到尾,都是剑主在为你牺牲,他练剑是为你,拜师是为你,就连你执意要嫁给楚西祠,他满身痛楚也要成全你,而你呢?”
“你从不知他练剑吃了多少苦,拜师受了多少罪,更不知道楚西祠背着你对他做过什么。”
“你不配得到剑主满腔感情,你不配和他做姐弟。”
埋在心底多年的话,一朝倾吐而出,顿像是抠出了舌根底下的淤泥,恶臭又苦涩。
素银眼底迸发出某种亮光,她撑着从地上爬起来:“剑主死而复生,纯如白纸,我不像让他再陷入从前恩怨里,剑主合该过的快氵舌。”
她这样说着,似乎轻轻松了口气:“剑主和你姐弟一场,你要是为剑主好,就应当让他远离纷争,最好永远都不要再想起过去。”
这一番话,仿佛是发自肺腑感人至深,若是叫旁人听了,指不定还会感动落泪,毕竟好一场的主仆情谊。
然而,琴徵羽表情依旧冷冷的,她只道了一句:“我同朝飞姐弟之间的事,同你何干?”
话音未落,她身后劲风拂来。
琴徵羽偏了偏头,下一刻素银就被抽飞了出去,却是尊上蓦地出手了。
尊上一把抓住琴徵羽冰凉的之间,很是不满:“做甚听她胡说八道?你如今是本尊的女人,本尊不许你再想着旁的野男人。”
他虽不记得雉朝飞是谁,可曾经自己那小册子里,将琴徵羽的前世今生写的明明白白。
他不仅晓得那少年不仅是她义弟,还在她心里占据非凡的位置。
况,从前她就为了雉朝飞,几次弃他于不顾。
琴徵羽点了点头,她拍了拍尊上的手背:“我省的尊上,你让我自己处理可好?”
尊上冷哼,甩开她的手,丢下一句:“凤凰蛊宿主不是她。”
琴徵羽明白,她两三步到素银面前,在她仓惶又畏惧的眼神里,缓缓拉出手腕琴弦。
“我从前以为,蝼蚁不用在意,可如今我方才知,既是拦路的蝼蚁,当一脚踩死,不然早晚有一天,这蝼蚁是要碍事的。”她如此说道。
“不……不……”素银撑着往后退,踉跄几步又摔倒。
琴徵羽面无表情,细细的琴弦一甩,在半空中延展出流星坠落的弧度,然后死死地缠上了素银脖子。
接着,她两手拉着琴弦首尾,用力那么一绞。
“噗”的一声,没有鲜血飞溅而出,素银大张着眼睛,人头落地。
她死不瞑目,最后一点生机尚随着人头滚落,尸身才咚地倒地。
琴徵羽回头:“尊上……”
尊上却是没理她,径直跟着血蝶继续往下追。
木杏随后跟上,金聿犹豫了会,落后半步,轻声提醒道:“夫人,尊上眼里容不得沙子,你自求多福。”
琴徵羽收了琴弦,她落在最后,沉默起来。
尊上总拈酸吃醋,这点她是知道的,从前他就很在意她的过去有过纠葛的男人。
但她却没料到,两人连孩子都生了,尊上心眼还是这么小。
她又是无奈又是好笑,若不是当前急着找崽崽,她自然会顺着撸毛哄哄他。
这会,她却是怎么都没心情。
然而殊不知,她这样的沉默,那样一副表情,落在尊上眼里,更是刺眼。
他半阖眼眸,鎏金滟潋,是一汪逐渐冰冻的潮涌。
义弟又不是真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还是打小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长大的。
一个练剑,一个弹琴,应当好不默契。
以至于后来雉朝飞的死,对琴徵羽来讲,就光凭一句话,她就能为他坚守地活下来,即便是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
这样的感情,约莫早已经超越了亲情,超越了姐弟之间。
若不是当初楚西祠的插手,亦或是他后来居上,那么现在的琴徵羽,应当顺理成章和义弟在一块。
神仙眷侣,心有灵犀……
尊上自嘲地勾了下嘴角,心渐渐沉到了冰河之中,再不复半点的温度。
待到天明之时,四人到了雉朝飞停留过的小镇。
金聿很是担心:“尊上天亮了,请尊上歇息,小主人属下去找。”
尊上摇头:“不用,那是本尊的儿子。”
他说着,示意木杏给他披风。
琴徵羽快手一步接过披风,抖开来踮起脚就要往尊上身上系。
九黎垂眸,脚步一侧,自行将披风拿过来系上了。
琴徵羽微愣,看着落空的手,心里颇为不是滋味。
尊上,就这样不信任她么?
九黎将宽大的帽兜罩在头上,脸上蒙面巾,又撑开黑伞,从琴徵羽面前擦肩而过。
金聿和木杏赶紧跟上,被落下的琴徵羽不自觉捏紧了拳头。
她以为,彼此连孩子都生了,是两情相悦相互信任的。
不然,两夫妻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又何谈能过好日子?
然而,她到底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琴徵羽苦笑地摇了摇头,她将这股不好的情绪按捺下,迈步追上前。
目下,崽崽要紧。
她这样跟自己说,也就无暇他顾了。
又是一天一夜过去,一行四人几乎没有合眼。
甚至于,再有两日的脚程,就临到大夏和燕丹的边境了。
在两国边境的玉谷村,四人终于追到了雉朝飞的影子。
几乎是雉朝飞前脚离村,四人后脚就到。
玉谷村,村头属于大夏,村尾却属于燕丹。
这种小村落,每每大夏和燕丹有交战之时,便饱受战乱折腾。
几乎是在琴徵羽踏进村的瞬间,她就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且血腥味中,泛着烧焦的肉香味,实在令人作呕。
四人走进村里,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村里没有半个人影。
金聿和木杏自发四下查探,不多时两人一脸凝重地回来。
“回尊上,整个村子的人都死了,男女老幼全无活口。”金聿道。
木杏补充:“我查到,有食人的痕迹。”
食人?
琴徵羽讶然,这一切莫不然和雉朝飞有关。
“可有崽崽线索?”九黎问。
木杏奉上一抹红流苏:“属下在一间灶房里找到这个,而且锅里火星未灭,刚刚煮过米糊,应当是煮来喂小主人的。”
九黎和琴徵羽的目光都落到那流苏上。
琴徵羽拧起眉头:“这是……朝飞榴花伞的流苏坠。”
【作者题外话】:今天就2更,不过字数还是一样的,都是6千字。我只是把一章两千字改成了一章三千字。
下章就找回来崽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