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桩一朝从休眠中苏醒,就像是过了一个冬眠的熊,十二分的饥饿和暴躁,迫切需要大量的养分生根抽叶,迎获新生。
几乎是在瞬间,位于第五城藏书池的九黎,脸色瞬间惨白。
手腕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
他连忙捂住了手腕,跟着是心脏像被人洞穿,撕裂般的疼,突突得让太阳穴都要爆炸了一般。
在他手腕间,原本生长茂盛的子芽,此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叶片打卷发黄,藤茎干裂断掉。
最后储存在子芽内的养分,随着消弭,又找不见母株,便自行反哺回了九黎的体内。
磅礴的内力在四肢百骸激荡不休,那种筋脉重新充盈的感觉,舒坦得让人忍不住想要低口今出声。
然而九黎却面色难看,一双凤眸阴沉如狂风骤雨的汪洋大海。
木杏敏锐注意道:“尊上?”
九黎看着不远处,公输颢的机关人大战楚西祠,他目光落楚西祠身上,阴沉沉的很是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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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聿,”他喊道,豁然起身,“公输家的都是废物,去帮衬一二,让公输颢尽快将火铳铸造术和黑火药配方背下来,但凡背过之后,书册焚毁,片纸不留。”
他吩咐完毕,脚尖一点,跃至半空,四下搜寻:“靡音?”
没有人回答他,甚至偌大的藏书池都没有靡音的踪影。
九黎薄唇抿紧,依着体内最后一点子芽的模糊指引,他一挥袖,怒地掀了一排整的书架子。
“嘭”书架子轰然倒地,书卷纸页翻飞如蝴蝶,洋洋洒洒,漫天都是。
“尊上,这是要作甚?”水汮仰起小脑袋喊。
九黎落地,眺望着虚空某个方向,冷冰冰地吐出一个字:“走。”
水汮愣了下,和木杏以及丑姑赶紧跟上。
木杏不解:“尊上,不是到看第五城寻完配方,就能出皇陵了么?”
“不,”九黎走的很快,几个呼吸身影就消失在浩瀚的藏书里,“靡音在后面的城池。”
水汮和木杏面面相觑,丑姑犹豫片刻,小声道:“一刻钟前,奴婢就觉得不大对劲,楚西祠和公输家的人打的那么厉害,音姑娘都没出来看看。”
原已是不知为何,落到了其他城池里去了。
没有旁人拖累,九黎依着看过的舆图,走的极快。
先是珍藏无数金银珠宝的第六城池,再多的钱财,都不入他的眼。
尔后是第七城池,拦路的机关,以及各种邪物,在内力充盈的九黎手下,全都走不出三招,更何况他还会医毒之术。
万物相生相克,他总能精准地找到法子,势如破竹得飞快往前。
阴鬼藤老桩苏醒,势必要汲取大量的人血养分来抽藤生叶。
九黎不知道靡音遇上了什么情况,才逼的她到那样田地,但总归是无比凶险的,不管是她遭遇的,还是阴鬼藤老桩重新生根。
想到这里,他出手就越发凌厉了。
跟在他身后的水汮等人,只管一个劲得往前跑,不然慢上一步,稍不注意就要被尊上丢下。
一行人谁都没有说话,只在偌大的地下皇陵里飞奔疾走。
待过了第七城池,九黎应当直接往前,进入第八城池。
然而,他忽的脚步一顿,终于停了下来。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股不知名的指引,同第八城池相反的方向,另有一种强烈的呼应,在吸引着九黎。
琥珀凤眸渐生茫然,九黎愣了下,竟是脚步一转,就往那边去了。
水汮等人没注意,跟着一头扎过去。
“轰隆”毫无痕迹的石壁上,也不知九黎碰了什么机关,忽的就有一道石门洞开。
石门洞开的一瞬间,一声震撼人心的龙鸣响彻整个皇陵,并直蹿云霄。
在皇陵外等候的守关一等人,同样听到了这声龙鸣。
绵长如真龙脊椎骨的龙骨山,竟是跟着这声龙鸣震动起来。
守关心头涌起惊涛骇浪,他脚下的山脉在律动。
他曾听爷爷讲过,龙骨山原本不叫这个名字,是有朝一日有真龙再次龙落,血肉化后,流入地底下,骨头化为山脉,所有的龙力就沿着龙骨山逐渐生出了大夏的龙脉。
他本以为,这只是怪力乱神的故事,谁晓得这一刻,他居然觉得,指不定真的是龙脉里的龙醒了。
“尊上,刚才是如何一回事?”水汮差点被那声龙鸣吼的摔倒。
木杏扶住他,示意他噤声。
只见九黎并无任何不适,他抬脚往里走,其他人则跟上。
走过光线昏暗的涌动,约莫一刻钟后,眼前豁然开朗,也叫人望而生叹。
巨大而空旷的第九城池,像是天坑,边缘高,中间低。
有绵延不绝的白玉阶梯往下,最中央矗立着一尊极大的通透水晶。
那水晶形状如闭目龙头,长须清晰可见。
对于众人的闯入,就像是擅入禁区,叨扰了巨龙的睡眠一般。
水汮等人目瞪口呆,这种奇物已经超出了俗人的见识,他们根本不晓得这是什么,这龙头又是何人雕铸的。
“呵,”良久之后,九黎嗤笑了一声,“龙脉竟是在这。”
水汮合拢小嘴:“尊上,这就是传说中的龙脉?”
九黎点头:“大夏皇帝修皇陵建藏书池是假,为大夏皇族镇守龙脉才是为真。”
他就说,一片龙骨山,哪里会有那般奇妙,那山脉生来便如龙脊椎骨一般,如果山脉底下有龙脉就说的通了。
木杏满脸疑惑:“这龙脉这么大又搬不走,又甚用?”
九黎没有回答,他盯着龙头看了会,忽的抬脚就往下走。
“尊上……”水汮想也不想抬脚就要跟上。
“站住,没本尊命令,不准下来。”九黎头都没回。
他一步一步往下走,逐渐靠近龙头。
只有离的近了,才能发现这龙头的巨大,以及似水晶非水晶的质感,还有鲜少有人能感受到的威压。
待到距离龙头,只有三丈远的时候,他忽的驻足不走了。
他静静站在那,目不转睛地看着龙头额部,忽的筋脉隐痛,就好似一瞬间又回到那个大雪天。
极为的冷,极为的寒。
然而比之大雪更冷的,还是他的心。
尽断的筋脉,也超越不了那种痛苦。
九黎脸色倏地大变,他理智上认为自己该转身,折回去到第八城池找靡音,可身体却好似有了自己的思考,双脚根本不听使唤。